第四章 血树
黎晨看到李寒霜眉头一皱,她指着马车里躺着的伤员,冷声问道:“你要我丢下这一众同门,自己逃跑?”
赵长老拂袖,颇为不悦:“那我就直说了吧,小姐别天真了,我们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的。”
“为了护这马车,我等已经压低了速度,否则早就策马走出森林了。”
“你想救所有人,最后结果是把所有人都害死。”
李寒霜不再看他,而是皱着眉头问其他人:“你们的想法呢?”
黎晨知道她不是问自己,所以没有答话,其他骑手都低下了头,显然也同意将车上的伤员抛下。
只有张铁山纵马上前说道:“必须将他们带上,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赵长老冷哼一声,随着衣服一抖,劲风散发,雪土飞扬树枝摇晃,隔着丈远竟将张铁山连马带人掀翻在地。
众人齐齐惊呼,黎晨也感到诧异,没想到这人这么强。
“若不是你亲兄弟在车上,你会说将他们带上?”赵长老厉声问道。
张铁山被持续散发的劲风压住,脑袋憋得通红,说不出话。
李寒霜抱剑下车,走到两人之间,将人马吹翻的劲风在她周围消融,竟不能拂动她的衣角。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要带他们走。”她说道。
“凭什么让我们替你卖命?”赵长老说道。
“凭我是秋水阁掌门。”李寒霜毫不示弱。
“秋水阁已经没啦!就算还在,新掌门也该是我,凭什么轮到你这个小丫头!”赵长老嘶吼道,无形的力量震得地上积雪失重浮空,接着他翻动手掌,向前猛挥,积雪被他气机带动,好似浪潮一般向李寒霜狂涌。
扑散的积雪遮了黎晨的眼,他没想到那赵长老会突然向李寒霜动手,有些担心她安危。
待一把抹开脸上雪水,抬眼望去,只见雪花纷纷飘落,赵长老已从马上坠下,李寒霜将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这么一瞬间,那赵长老竟然败了。
“还请赵长老开路。”李寒霜依旧没有太多言语。
赵长老脸色胀红,山羊胡子气的发抖,但却不敢动弹,过了半晌,才说道:“好。”
听他回答,李寒霜收剑回鞘,依旧坐回马车。
赵长老从地上爬起,一脸不悦地抖抖衣衫,牵着马向血木森林走去。
他单掌鼓起劲风,随意挥舞,竟接将脑袋粗的血树挥断撞飞,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众人牵马赶车,紧随其后,一起进入了血木森林。
这血木森林远看便让人感到恐怖,走进其中更是让人胆寒。
空气中飘荡着腐朽的味道,赵长老推倒血树引起震动,让整个树林的肢体微微颤抖卷曲,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从树上流下的血水在路边汇聚成血洼,偶尔从中鼓起水泡,像是有东西潜在其中。
张铁山一直催促“走快点,走快点!”
但队伍速度一直不能快起来,马蹄与车轮缓缓前进,带起一缕缕腐血,每一步都走得很黏稠。
越往里走,路边血树便越粗壮,越密集,不知何时,周围已看不见一根正常的木头了。
渐渐的,开路的赵长老也不再如之前随意,他的黑袍上染了不少鲜血,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用内力将插进地上的血树推翻,堪堪留下一条满是泥泞通道,只勉强够马车通过。
在马车通过一洼混着血水的泥沼时,黎晨突然听到马车老人说道:“哎哟,我走不动了”
也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马匹被绷直的绳子拉扯,原地摇晃了几步。
“怎么停住了?”后面有人问道。
“马车陷进泥里了。”
一旁的张铁山从马上跳下,抬住马车后方。
“给我起!”
黎晨见他吼得大声,但马车纹丝不动,还有下陷地感觉。
“这马车怎么这么沉,我平时单手便能将它翻起来。”张铁山也感到奇怪。
“来搭把手。”他对后方招呼道。
又有两人下马,与张铁山并排站在一起。
“一二三,推!”众人一齐使劲,李寒霜驱赶着马也努力往前拉,但马车仅仅往前动了一丝,待众人卸力,马车又落回之前的位置。
“再来,使劲,一二三!”马车又动了一点。
“奇怪了,再加把劲!一、二、三!”三人一起运功,袖袍鼓起。
黎晨听到马车车板传来微响,好像开裂的声音,又听马车老人在“哎哟”惨叫,赶紧说道:“别用力了,车要推坏了。”
三人闻言,只好卸了力道。
“有东西扯住了我的轮子。”马车老人说道。
黎晨一听,心想正好借此机会确认马车是真能说话,还是自己头脑中出现了幻觉,他便问道:“哪个轮子?”
“后边两个。”马车老人回答道。
“后边两个轮子,泥里可能有东西。”黎晨对张铁山说道。
张铁山一听,绕到旁边,一脚薅开车轮下的淤泥,果然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牢牢抓住马车的轮子。
众人一惊,纷纷后退,拔出长剑,只有张铁山大吼一声,径直上前,弯腰捉住了那手手腕,一根根掰开它握车轮的手指。
马车左边陡然一松,微微翘起。
张铁山并没有松手,而是抓住那手腕,使劲往上拽。
“是人是鬼?给我出来!”
随着他的大吼,那手被他硬生生从地上拔出,黎晨扭头看去,发现竟是一个前端像手,后方像树根,整体滑腻看起来又像蛇一般的玩意。
众人齐齐深吸一口气,有人说道:“是这些树的树根!”
又有人反驳道:“你看之前推倒的那些,像直接插进地下的木头桩子,哪有树根?”
张铁山将手举高,将那手从地下拔出接近两米,依然看不见尽头。
他只好一剑将树根削断,将流血的手抛在一边。
另两人去到马车另一边,薅开淤泥,果然也看见一只手扯住车轮,他两倒没有再把手拔出来,而是直接斩断了手指。
接着张铁山对马车轻轻一推,车轮滚出淤泥,马车继续前进。
经过刚才这一遭,众人神色更加阴沉。
“你怎么知道是后边两轮下有东西?”李寒霜问道。
黎晨不想多事,便不再提马车说话的事情,只是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耳朵说道:“听到的。”
李寒霜点点头,又回过身去。
“多谢了。”
队伍继续前进,只是行进间,人们下意识避开了地上的淤泥、血水坑。
但越往后路越烂,道路先被血树插出坑,血树又被赵长老推倒,路上全是坑洼,避无可避。
人们只能下了马,提心吊胆地牵着马走,深一脚浅一脚,总是不可避免地踩进血泥里。
“还有多久?”张铁山问之前上树那人。
“快了,应该快了。”那人颤抖着说道。
黎晨回头遥望,残阳如血,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