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用手指轻轻擦去挂在千珏眼角的泪花，打趣道：“不是说好再也不哭了吗？”

    千珏紧抓着钟意的胳膊，好似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郑重其事地说：“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钟意愣了一下，不敢轻易给出保证，心里想着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好了。

    然而，在看到千珏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时，他却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与心中所想背道而驰的承诺：“我答应你。”

    “能不能让我说一句？”

    万钰举起右手，像一个在课堂上提问的学生。

    千珏受到惊吓，带着慌张失措，第一时间从钟意怀中挣脱，越描越黑地向万钰解释道：“我……只是太担心他，所以才会这样，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万钰耸肩，指着钟意握在右手里的石头好奇地问道：“我是想问钟大哥手里这块发光的石头是从哪里弄来的？”

    话虽如此，他其实更想说：没误会、没误会，什么时候对我这个哥哥都这么上心就好咯！

    考虑到这话绝不适合说给千珏听，所以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石头？”

    钟意不可置信地抬起右手，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茈鸢丢给他的石头。

    “那不是梦……”

    “梦？”千珏和万钰不约而同地皱眉。

    于是，钟意将自己的意识进入白色正方体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两人。

    “茈鸢是不是很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杀你，你该不会和她在里面共度余生吧？”听完讲述，千珏目光幽怨，更多的关注点在茈鸢和钟意身上，前者是个美丽的女人，后者是个只顾享受的自私鬼。

    钟意敏锐地察觉到回答错误会有危险，旋即斩钉截铁地说：“肯定不会！漂亮也不行，我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她比你差远了。”

    “哼！”

    千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故作生气地白了钟意一眼。

    万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块石头……”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千珏补瞥了石头一眼，灵光一现，“好像和水神石一样！”

    说着，她拿出身上的水神石与之比对，除了钟意的石头会发光外，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茈鸢该不会就是水之神吧？”万钰语出惊人。

    他从千珏那里了解到了伯弦宴的真相，想到一个解释能证明钟意为何会死而复生，即后者通过了水之神的考验。

    “神？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呢？”钟意大笑，越笑越严肃，最后抿住嘴一言不发。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以茈鸢的手段推断，对方绝对是非同寻常的存在，也许真的是神明。

    “等等！”

    千珏突然拿出一本崭新的手记，快速翻到中间一页，念出上面的内容：

    “他今天特别高兴，一直在说终于找到了之类的话。

    我很好奇，他便给我看了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并告诉我有了这块石头，就能找到传说中的秘境。

    我对秘境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这块石头好像盈盈手里的圣石。

    我们族里好像也有这样的石头，可是父亲不让我碰，真是个麻烦的老头！

    落款时间是八十年前的初夏。”

    钟意诧异地问。“这是你奶奶的日记？”

    “是的。”

    千珏颔首，道：“奶奶把这本手记和水神石交给我后，就把所有提议投降的阿翁们全部杀了。”

    “阿翁他们竟然要投降？”万钰脑袋里闪过满地的尸首的画面，不由得鼓起腮帮子，涌现出强烈地呕吐感。

    “是的。”千珏合上手记，神情低落：“奶奶说万国攻破冰界是迟早的事情了，所以她要利用神明的力量将万国从这个世界抹去。”

    万钰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追问：“神明的力量肯定是有代价的吧？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超过七成的冰界生灵。”千珏轻咬嘴唇，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痛苦，“为此奶奶甚至决定牺牲父亲他们。”

    “什么！”

    万钰一下子治好了吐意，震惊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奶奶竟然要牺牲父亲！水之神是不是真的都难说，奶奶这不是犯糊涂，是疯了啊。”

    “不，她没疯！”

    千珏再次翻开手记，一直翻到写有记录的最后一页。

    这一页上贴着从旧手记上裁剪下来的内容，是一个十分复杂而详细的阵法图案，甚至配有旁白注释，包教包会的那种。

    通神之法，禁忌之术，神之一怒，万物凋零！

    阵法的威力被形容的极大，越看越不真切。

    万钰眯眼，想不通一直以来都是老谋深算的奶奶居然会沉迷于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说：“奶奶肯定是疯了！”

    千珏咬牙，在万钰身上看到了那个一开始不愿想象这一切的自己。

    “假如这个灵炼阵是真的呢？”

    她继续翻动手记，找到作证阵法真实性的那页，念道：

    “西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折磨，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该死的掠夺者让人心烦意乱。

    他笃定这里有第三块本源石，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寻觅石头的过程中，我们意外闯进了传说中的伽马遗迹。

    值得一提的是，与古籍上的记载截然相反，伽马人不仅不好战，反而十分热爱和平，并且他们灭绝的原因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壁画上记录着，一个头上长角的家伙利用了名为“神之怒”的灵炼阵，通过献祭伽马王国周边的一个小国的所有生灵，从天空中召唤出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将伽马万国抹除，大地也随之变成沙漠。

    光是看着这些壁画，我都会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很难想象伽马人面对那只手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愿世界永远和平！

    落款时间是七十七年前的深秋。”

    “真是该死啊！”

    万钰恨得牙痒痒，“既然这个灵炼阵这么恐怖，为什么还要流传下来！真不知道那些王八蛋们是怎么想得。”

    千珏收好手记，长叹一口气，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父亲，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来带领我们阻止这一切。”

    “是的，一刻也不能耽误。”万钰使命大爆发，想要阻止这场极有可能发生的大灾难，拯救冰界，拯救自己的家园。

    钟意攥着本源石，道：“虽然我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但是我还可以守护你们的家，千珏、万钰，我会帮到底的。”

    “谢谢。”千珏怔怔地注视着钟意的眸子，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那天爬上了那块浮冰，并把钟意带回了家。

    “出发！”

    万钰领头开路。

    千珏走在中间。

    钟意跟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