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不讨厌咯！

    钟意松了一口气，展开双臂，挂在长椅上，整个人贴向椅背，脑袋后仰，望着天空，叹气道：“老实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现在回过神来想，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痛苦。”

    “痛苦？”

    红妆挽起头发，盯着钟意的侧脸，自嘲一笑：“我是大魔神的孙女，灰鳞亚人的圣女，星闪商会的继承者，毫不夸张的说，我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有人想方设法的满足我，我有什么可痛苦的？”

    钟意顿了一下，这人的头衔怎么比千珏还多。

    “我就是这么一说，别放在心上。”他摊摊手，转移话题，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居然会在宴会上表演节目。”

    “因为这可能是爷爷参加的最后一场伯弦宴了。”

    红妆望向远处，那里烟花灿烂，“你大概还不太理解水族认定的客人有多么尊贵，借助这场宴会，他们会把你的名字敬告祖先，然后所有的水族人都会知晓你是水族的朋友。”

    钟意神情一怔，这么夸张？！

    “千珏没有和你解释过吗？”红妆从钟意的表情中读懂了一切，不禁叹了口气，以她对千珏的了解，对方不至于隐瞒伯弦宴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才对：“伯弦宴的本质其实一场精神契约的签订仪式。”

    “精神契约？”钟意一改散漫姿态，瞬间正襟危坐。

    红妆解释不清这其中的隐秘，只听说过一个模糊的大概：“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和另一个水族人之间产生精神链接，并且因为精神力量的相互碰撞，你们当中有可能觉醒出神通使者。”

    “神通使者？”钟意瞪眼，水族居然掌握了制造神通使者的方法。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多办几场伯弦宴，这样一来不就可以批量制造神通使者了？利用这些神通使者组建一支部队，在战场上岂不是无往不利。

    红妆察觉出钟意的小心思，直言道：“想要用这种方法制造神通使者是不现实的，你知道冰界里的绿洲有多少个吗？”

    “难道不是只有这一个？”钟意对外界的了解少之又少，目前只从千珏口中得知世界的霸主是万国联盟，他们正在举全国之力征服世界，而水族生活的冰界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当然不是，包含这个绿洲在内，一共有八十一个，虽然并不是每个绿洲都归属水族，但水族占七成，是冰界中顶点般的存在。”

    红妆缓缓道来：“虽然种族不同，但是大家都是绿洲居民，我们把外界而来的造访者统称作‘外来者’，只有极少数人会成为‘客人’，客人是介于朋友和家人之间的存在，是值得托付的存在，并且只有受到水之神祝福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客人，这是不能动摇的前提，对此我们有过血的教训。”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不管在哪里，贸易都是一项不可或缺的统治手段，而星闪商会存在的意义就是流转于各个绿洲之间，为它们架起绿洲居民与外界的桥梁，星闪商会也因此知晓许多秘密。

    “时至今日，被绿洲居民认可的客人一共不到三百位。”红妆话锋一转，“这三百人里面还有至少三分之一是非水族人认可的，除去这部分，余下的客人中，每一位都参加过伯弦宴，但是能够觉醒出神通的人仅仅只有十二人，更多的人只是短暂地与另一名的水族战士的精神链接在了一起，见对方所见，知对方所想，感对方所感。”

    “当然，也有八个人因为伯弦宴变成了疯子。”红妆双手撑在座椅上，轻轻摇晃着双腿，像一个邻家小姑娘一样平静地诉说着一切。

    “所以我也是被水之神祝福过的人吗？”钟意摊开手掌，目光全都落在掌心上，有些茫然。

    “应该是吧。”红妆淡淡地说。

    “什么叫应该？”钟意咬牙，“按照你说的，如果我没有被祝福，那岂不是会小命不保？”

    红妆先是错愕，随即笑出声：“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会怕死的人，表演那会你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求救，我还以为你已经将生死度外，根本不怕。”

    “这是两码事，如果拉我上台表演是为了杀死我，那你这个神通使者岂不是个摆设。”钟意点明红妆的身份，不再与对方绕圈子，“说吧，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欲尽快解决此事，然后去找千珏或者乌氏婆婆问个清楚。

    红妆突然站起身，双眸亮起微光，厉声道：“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能泄露我的秘密。”

    “好！”钟意爽快答应，心里却翻江倒海。

    什么秘密？！

    我又做了什么吗？

    红妆的表情稍稍缓和许多，“那就好。”

    钟意站起身，试探性问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红妆颔首。

    然而，钟意刚一迈脚，她又叫住对方：“等一下，还有件事我得说清楚，你的箭术其实很烂，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我用神通控制了弓箭。”

    “呃，我一早就知道了。”钟意挠头，如此傻白甜的发言从红妆口中说实在是太违和了。

    就给人的印象而言，她更应该是那种光鲜亮丽、说一不二的女王才对，看来卸下光环，不伪装自己的时候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就是我的神通，其名‘天地剑制’。”红妆翻手，掌心亮起一团红光，紧接着一柄被数条白色光芒凝成的锁链封印的大剑从红光中升起。

    “你……”钟意有些羡慕，同时也有些想不通，这和控制弓箭有什么关系。

    红妆周身出现一股微弱的气流，搅动光芒，光芒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宛如一位等待臣子膜拜的女王，“只要有这柄剑在，我就能随心所欲使用任何武器，并且凡是被我触碰过的武器，都会受我控制。”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钟意盯住红妆的眸子，清澈如泉，再没有虚伪的笑容。

    “因为你是个干净的人。”红妆捏拳，大剑旋即在一阵扭曲中消失。

    钟意撩了撩到处能看得见破洞的上衣，打趣道：“你这话真的是在形容我？”

    红妆伸出手指，抵在钟意的正胸口，道：“你这里面是干净的，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兴趣说这么多话的人，所以我不想用神通恐吓或是威胁你。”

    钟意变得无比严肃，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已经意识自己成了被红妆托付和毫无保留信任的那个人，疑惑可以慢慢查清，坚定的表态至关重要。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会严守你的秘密！”

    红妆闻言，背过身去，独自整理着情绪。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