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再睁开眼时，身前站着一对年轻的兄妹，双双穿着毛绒绒的、像是某种兽皮制成的大衣。

    “你还好吗？我是万钰，这家伙的哥哥。”哥哥头戴连衣帽，尽可能地遮掩住那有着张扬的红色的头发。

    “我是千珏，他的妹妹，我们是水族人，你怎么会在冰里？你是谁？来自哪里？怎么没有尾巴？”妹妹的发色偏粉，不过有对幽蓝色的眸子，配上精致白皙的容颜，十分惊艳。

    钟意耷拉着眼，十分虚弱，一连串问题像是炸响的噪音一样在他耳边盘旋。

    痛！

    头好痛！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坚冰中挣脱，下一秒，整个身体失去支撑，栽倒向前。

    “小心！”万钰神色一慌，赶忙搂抱住钟意。

    不曾想后者冰冷的躯体碰到前者后，立马冒出阵阵白烟，万钰感觉自己像是搂住了一块搁置了千年、万年的寒铁，忍不住哆嗦。

    “万钰，你说他冰里呆了多久啊？”千珏望着冰上的人形印迹震惊不已，无比在意对方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太不可思议了！

    她只想到一种可能，对方是……神通使者！

    越思考，越笃定。

    千珏认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奶奶说过“神通使者之间会互相吸引”，所以她才会在茫茫冰界与这个男人相遇，也许……

    “喂，你怎么了？”万钰注意到千珏的神情中泛起莫名的激动，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喝止对方的幻想：“还不过来搭把手。”

    千珏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被人点破了心上人后恼羞成怒，“你那么大声干吗？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又不是听不见！”

    “我哪里大声了？”万钰的无语写在脸上，心想对方真是被奶奶宠坏了。

    千珏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妥，撒娇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嘛，我刚刚太激动了，你知道吗？我猜他可能是神通使者。”

    “神通使者？就他？”

    万钰打了个哈哈，这个男人既不高，也不壮，一副弱不禁风的瘦弱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神通使者。

    然而，他一抬眼，在看到千珏那十分严肃的表情后，立马又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说：“他是神通使者的话，可就太好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可他是个半死不活的神通使者，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

    千珏来到万钰对面，抱起钟意的两只脚，把他抬了起来：“所以我们得把他带回部落，让奶奶救活他。”

    “假如他是敌人呢？”万钰没有附和妹妹的决定，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带回部落是不行的，部落的安全高于一切，轻易暴露位置会招来灭顶之灾。

    “如果他是敌人，我会亲手杀死他。”千珏美眸流转光彩，碧蓝色的气浪从她身体内逸出，气势磅礴。

    万钰见此情形，想说的话在嘴里嚼了嚼又咽了回去，实力胜过千言万语，站在他面前的人不仅是他的妹妹，还是女武神、神通使者，以及下一任部落首领，他有义务听从对方的决定。

    “既然如此，我听你的。”万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解决争议后，两人不再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部落。

    小半天过去，钟意被他们带到了族老殿，这里可以解决钟意的生死去留问题。

    “他是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用手杖指着躺在地面上的钟意向千珏和万钰发问。

    此人是部落中为数不多的族老之一，也是兄妹俩的奶奶，唤作乌氏婆婆。

    兄妹俩摇头。

    “他从哪来？”

    兄妹俩继续摇头。

    “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兄妹俩还是摇头。

    乌氏婆婆皱眉，露出愠色，利索地给兄妹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你们侦察万国联盟军舰的动向，你们给我带回来个死人？为此搅了我的午觉，是嫌奶奶的命太长了吗？”

    万钰吃痛抱头，嚷嚷着：“奶奶，您可太冤枉我了，是千珏铁了心要带他回来，我也没办法。”

    “你这话说得我很不讲理一样！”

    千珏美眸一瞪，旋即小嘴一撅，“奶奶，他还活着呢！我可是给您带回一位神通使者。”

    “神通使者？在哪？”乌氏婆婆双手扶在手杖上，佝偻着腰背，老态龙钟。

    “就是他呀。”千珏目光指向钟意，同时挽住乌氏婆婆的胳膊，依偎在后者身上，“奶奶您一定有法子让他醒过来的对不对？”

    不等婆婆开口，万钰踢了踢钟意，见一动不动，于是双手一摊，道：“依我看，完全没有救治的必要了吧！”

    乌氏婆婆没有理会兄妹俩的别扭，只是听到神通使者四个字后，神情变得更加慎重，别在她腰间的兽皮水袋轻嘭一声，自行开盖，紧接着一道水流似蛇般游出水袋，缠绕在钟意身上。

    水色很快由透明变绿，刹那间又转变为鲜艳的红色，最后泛出渗人的黑色。

    万钰和千珏面面相觑，从记事起，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身为神通使者的乌氏婆婆使用这种能力，虽然意图成谜，但是从眼下的状况判断，钟意身上一定有不得了的秘密，毕竟那道黑色令兄妹俩的汗毛根根直立，情不自禁地寒颤。

    “奶奶……”千珏轻唤一声，想要探探奶奶的想法。

    乌氏婆婆神色难看，她操纵水流变化出刀刃，架在钟意的脖子上。

    “奶奶！”千珏俏脸煞白，虽然明白奶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内心却有一阵不忍。

    “好孙女，好好看着。”乌氏婆婆拍了拍千珏的手背，示意后者不要惊慌。

    同时，水刃铡向钟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水刃触之即溃。

    乌氏婆婆对水刃的溃散没有意外，勾勾手指，把水重新聚入水袋，语重心长地说：“好孙女，我的神通可以预知未来，这个人的未来一片黑暗，并且，我的灵子接触到他后有了溃散迹象，所以我的手段对他不奏效。”

    “他是不是神通使者我不清楚，但他不是亚人，很难有部落能容下他。”

    “我知道了，奶奶。”千珏轻咬嘴唇。

    亚人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尾巴，她刚见到钟意时，就发现对方没有尾巴，自然是异类，自然难有容身，奶奶的决定于情于理都是对的。

    “不过，他如果是神通使者、又不与我们为敌的话，我们与其交好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万国联盟迟早会攻入冰界，我们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乌氏婆婆话锋一转，“把你们找到他的经过跟我说说。”

    “我来说、我来说。”

    万钰自告奋勇，小有润色地把两人在侦察万国联盟海军舰队动向时，于一块不知何时靠上海岸线的巨大浮冰中意外发现钟意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乌氏婆婆。

    听完万钰的讲述后，乌氏婆婆若有所思向千珏问道：“好孙女，你当时坚持要到浮冰上面看看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原因，直觉告诉我要上去看看。”千珏回忆起那会的情形，在看到那块前几天还没有的浮冰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登上去看看，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难道是神通使者间的互相吸引？”乌氏婆婆沉吟一声。

    “奶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千珏神色一喜，“所以我才会把他带回来。”

    “奶奶，我也是出了力气的。”万钰附和着表功劳，盘算着要好处。

    盔甲、剑、弓……到前线去，他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