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之恋
繁体版

二十三,姐妹相见

    “银翘,你的脸?”见到雪荧的银翘一时心喜忘行,因泪水打湿了面纱,尽大意的取下了一直遮面的面纱,引来雪荧一声惊呼。

    也许这伤印在脸上已太久了,银翘早已习以为常,她看见雪荧惊恐的表情,忙装镇定地在镜中端望片刻道:“不打紧,相较先前已经好了许多,看来我研制的这副药确实有效。”

    “好了许多?你这伤明明就是新伤啊!”是啊,这也是银翘最无奈的,她能轻松治愈煞古的伤患,却应对这伤百试无效。

    失去凌霜花的治愈机会,她并未放弃任何治疗的办法,查阅古籍百次试炼,想另辟蹊径确貌似有些异想天开,始终不能得偿所愿。

    可见千佑的法力确实了的,这被他所伤之处不是不能愈合,而是一旦愈合结痂之下就会发生硬变,如毒刺般向肤底深处生长,会造成肌底僵硬,正巧这伤在银翘的脸部至脖颈处,所以一旦让它愈合就会造成肌体硬变,不能灵活转动,无奈银翘只能每隔几日,忍受着剜心之痛,将伤口处快愈合的结痂剜去,这才让雪荧误以为是新伤。

    “虽然我治愈了哑症,但同时伤及面部的毒仍未清除,这也是我执意要来煞古的原因。”

    “你尽然瞒了我这么久,银翘,你说我们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不去天庭,我们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雪荧心疼的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是啊原来在灵山肆意快乐的雪荧,不知何时变成了爱哭鬼,此时的雪荧被心疼、委屈、不甘将心口生生填满,屈辱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这才刚好些又被我惹到了,都说不打紧了你还这里哭。放心吧,我能治好我的哑症,自是能治好这伤的,只是还需要些时日罢了。”银翘边帮雪荧擦去眼泪,边宽慰着雪荧。

    “银翘,你以后不要再乱试药了好吗?你答应我我就不哭了。”

    “嗯嗯,我保证,我保证。”

    “对了,你这脸伤锦姝上仙知道吗?”银翘垂下蝶翅般的睫毛,尽量遮挡住眼里的愧疚,轻轻摇了摇头。

    “银翘,你得赶紧治好你这伤,此时在煞古,你还能因外出为由以纱遮面,可一旦回到了天庭,你又如何能遮掩的住,定会被有心人拿住引出事端的。”

    银翘完全理解雪荧的担忧,她的话不无道理,一块手帕都能空穴来风,给雪荧引来诸多的祸事,更何况她这肉眼可见的恐怖面伤,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多想。心中有愧又无夸的银翘只能对着雪荧苦笑地点着头。

    千佑看完嘉和君所递交的赤浪申诉文书,天庭已是星辰闪烁之时。他揉揉了有点胀疼的头,为嘉和君特意提到了两处疑点也是百思不解。

    文书中提到赤浪当时一直为母喊冤,说他根本就没踏入东海禁地,是有人假扮他诓骗母亲,母亲才闯入禁地的。这一疑点当时以赤浪护母心切为母开脱为由,完全不被取信驳了回去。

    可既然是禁地,为何大祸始发时,确无一守卫阻拦或者察觉,单这第二处的疑点,就漏洞百出,仅失察这一项,东海龙王也是难辞其咎的。然最终判定尽是让赤浪母亲一人担了这全部的罪责,如此看来确实有失公允。

    嘉和君虽然看出了疑点,为此也亲自去了趟东海,却意外得知当日所有禁地守卫,都在那日以身殉阵了,尽一个活口都没能寻到。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更难让赤浪不再追查,此事明显就是绝了活口想彻底封尘的做派。

    这件事虽处处都透着蹊跷但一时又无从入手查实。看来若想查明当日之事,恐还需要更多的时日才行。可嘉和君的献策千佑实在难以苟同,他不想将天庭的公允被人情所替代,那制定天庭律法又有何意。他的想法母后也是完全赞同的。

    “儿啊,这事绝不能用嘉和君的办法来处置,那样天族的律法都会形同虚设,我们天族在众仙族中的至高权威就会被动摇,母后不同意嘉和君的计策。”

    “母后,此事儿子一定会想出办法妥善处置的。今日儿子来还有另一件事想向母后讨教。”

    “千佑,无需与母后这样客套,有何想问大可直言。”

    “母后,听闻赤浪的母亲紫莫上仙,曾是您的内侍之一,母亲可否了解她的品性?”

    “母后身边的内侍自是品性纯良的,儿子您是想问母后对当日因紫莫所犯之事的看法吧。”

    “母后果然最解儿子,还请母后为儿子解疑。”

    “当日之事我与你父帝知晓时也极为震惊,但苦与查实时已经无一活口能为紫莫辩解,按律东海龙王也应失察之过受以责罚,偏他私下与南海龙王的女儿联姻,使之海控势力增进不少,又将北海及西海的势力压制了许多,若那时将他一并处置了,你父帝怕因此事会生出旁支异变,万全之下只得以紫莫曾是我的内侍为由,先轻判了她一千年的煞古苦修,责东海龙王百年内亲自平复那些冤灵,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么说,当日之事母后与父帝也都觉得蹊跷?”

    “东海龙王虽然位居四海高位,但他生性庸懒根本不具备四海统帅能力,他能有今日地位全拜他的父王所赐。在老龙王即将混沌之时,生怕实力相当的北海抢了这四海统帅,便早早谋划了一切,为其私下定了与南海公主的联姻,有了南海的支持,自然孤勇的北海龙王不敢与之叫板,所以现在的龙王才拥有了这四海统帅的权力。”

    “母后……”

    “你是想问我,既然北海与东海实力相当,为何当初老龙王不与北海联姻是吗?”

    “是”

    “儿啊,这也是你以后执掌仙界的必修之课……权衡术。若要想这四海八荒都能在你的掌控中,你就必须要看清他们的软肋。龙王虽然德薄而位尊,但智小而谋大,小事他自是能应对,但大事必都要与我天庭相商才好定夺。有他这样的人来做四海统帅,要相较那个一项自负的北海龙王是更易管控。现下虽然四海明为龙王统帅,但他那位从南海娶回的公主实为军师,虽然老龙王是先斩后奏私下缔结了这姻缘,但这些年看来,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既然老龙王已经为他定了亲事,为何还要娶紫莫姑姑?”

    “唉……这事说来话长,那东海龙王生性贪色,在一次酒宴中见到紫莫尽生了色心,趁众仙还在赴宴之时,借口离开私下侵犯了紫莫,紫莫哪儿是能受得住这屈辱的,事发后几次寻死都被姐妹们救下。为此事你父帝差点没抽了那龙王的筋。老龙王得知此事后亲自来天庭请罪,并向你父帝誓言说,要明媒正娶紫莫入东海龙宫,并会择日立紫莫为东海之后,这才将此事化小没再追究。本来你父帝正在为未来接掌四海龙王人选而犯愁,当听闻老龙王愿意让紫莫去做东海龙后,这样想来有了紫莫对其的约束,他日这小龙王即位也不必再为他德不配位而头疼了,这桩婚事也不为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所以也就对其网开了一面,同意了紫莫的亲事。”

    “这样说来,紫莫姑姑该理应是东海的龙后才是?”

    “按理应该是紫莫为龙后,可谁知老龙王早另有筹谋,其实私下早已与南海的公主定了亲,偏他不争气的儿子到天庭又惹出这件荒唐事,万般无耐的老龙王只得以立紫莫为龙后为由,保下了东海龙王的一条小命。”

    “听母后说那南海的公主有军师之智,为何毫不介怀仍然嫁给了东海龙王?”

    “这也是我与你父帝一直没想明白的事,那南海公主不仅没有介怀,而且还与紫莫大婚之日同时嫁入了东海。起初我还担心她会刻薄您紫莫姑姑,但我从未听紫莫说过她有何过激之事。紫莫嫁入东海就该立她为后的,可老龙王正巧归与混沌,这样一来立后之事便被搁浅,东海龙王还为此事亲自来向天庭请罪,说服丧期不便立后,另又说紫莫已有身孕,待紫莫生下龙胎后便四海同庆立她为后。”

    “还真是巧了。”

    “是啊,这一件事巧也就罢了,更意外的还在后面,那南海公主尽先你紫莫姑姑生下了龙子,你说这是不是就更蹊跷了。”

    “……那立后之事?”

    “那立后之事也没耽搁,只因是南海公主先诞下龙子,这东海之后自然也就花落她人了。你父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着了老龙王的道。南海老龙王与东海龙王亲自来天庭报喜,这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来向你父帝索要那东海龙后的名衔,你父帝权衡左右,最后只得应了他二人的请求。”

    “这对紫莫姑姑太不公。”

    “自那南海公主做了东海之后,紫莫的处境实为不易。虽然你紫莫姑姑生下了赤浪,但又怎么跟贵为东后的儿子相齐。亲疏自然分明也常被那些唯利是图的小心们欺凌,我曾多次派人去接你紫莫姑姑和赤浪回天庭安养,可她都全部拒绝了。我想她是怪我与你父帝的,若当日我们不亲信老龙王的话,她也许会过得开心点,她怨我们也情有可原。”

    “难怪她不喜提及天族之人,原来事出有因。”

    “是啊,她的心结至今都未解开。那日神针祸事一出,我便觉得事有蹊跷,可苦与你父帝多次查实都未能查出端倪,以当时她所犯之过,按律是要夺她仙身贬入凡间历劫千年的,可你父帝心知此事非她一人所能及的,便借着曾是我的内侍为由将她先轻判到了煞古,想着日后再做详查还她清白。后来之事你也是知晓的,正遇魔族犯境,你父帝分身无术只能先应对魔族,自然那件事也就被搁浅了。没曾想百年后她的儿子赤浪尽为她挺身而出,可见母坚儿则刚,赤浪这孩子在煞古中的历练让他性情刚毅果敢,这完全是随了他母亲的。”

    说到这里帝后深叹一口气,望向窗外停顿片刻这才接着对千佑说道:“千佑……这一切皆是命数,也许我与你父帝不能向紫莫偿还的,只能靠你来替我们偿还了,只是嘉和君的计策母后还是不同意的。”

    “母后大可放心,儿子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母亲,这是天庭给我们送来了宴帖,你可要去?”

    “不去,你若需要去便去,不必在意我。”

    “母亲,这宴帖是帝后的侍女亲自送来的,可见天族对您的重视,您惹不去会不会……”

    “不必劝我,当日他们把我当物件似的送入东海时,我便与他们划清了界限,立誓此生都不会再踏入天庭半步,更不可能与那些追名逐利的天族人同宴。浪儿,眼下正是煞古冤友们申斥的关键时期,众仙们追随与你,可见对你的信任。这次寿宴你必须要去,必须让天族人看看我儿的魄力,不惧不卑堂堂正正的去,绝不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天族人小觑与你,才可让他们对平冤之事更为用心。”

    “母亲说的是,那我便与雾辰师父一同去。”

    三殿下的寿宴办得并不奢华,只比平日的家宴更为丰盛些而已。仙族赴宴的也多为帝君和帝后的亲眷。落柯和落彦一直常年与三殿下在外征战,哪儿吃过见过这些个稀有珍肴,桌上摆着的全是滋养过百年灵力的食材所制。

    “落柯你看那边那个,太好看了,肯定吃着口感也不错。”

    “落彦那边那个你看到没,看着就知道来路不小。”

    “咳咳……”两人身前站着的三殿下再也忍不下这两个馋货,只得轻咳两声警示下他俩。

    “三殿下,今日这么多的尊客到来,你只派银翘和雪荧两人帮着侍候可妥?”

    “不然……你俩去?”

    “不不……不了,我俩个粗人哪儿能应对那些个仙家,银翘烹得一手好茶,雪荧在仙绵司识人颇多,她二人去殿内侍奉定比我俩强百倍,你说是吧落彦?”

    “嘿……有道理,有道理。”落彦傻呵呵地赶紧应合着。

    “你俩很闲吗?今日母后与兄长都会赴宴,还不快去把殿外的布防再做巡查以免有所疏漏。”

    “是……”

    “落柯,你说帝后是怎么想的,说是要亲自为三殿下准备寿宴,可却将这寿宴设在了咱们这个苦寒之地,邀请的人也都只是一些连亲仙家,区区这点人来赴宴,哪儿能彰显出咱们三殿下的位阶。”

    “落彦,平日里看你傻头傻脑,这事上你倒是看得清明,难道你不知晓三殿下并非帝后所出吗?”

    “可帝君早先就向全天族人说过了,三殿下就是他的亲子,不容天族任何人有所置喙的?”

    “说归说,认归认,这个理你若没个自知之明,那就笨死算了,懒得跟你啰嗦,帝后的安排也是容咱们个小仙在这里质疑的,走啦赶紧去巡视免得出纰漏。”落彦挠挠被落柯拍疼的后脑袋,赶紧追着落柯的脚步跑去。

    待帝后与太子殿下入席后,赤浪和雾辰师父才姗然而来。两旁早已入座等候的仙家们,分分怀揣异样的眼神望向赤浪。今日赤浪少有地身着一身脱尘青色的长衫,虽然遮去了些他骨内的桀骜,但也难掩与身俱来的王者气魄。

    二人走到大殿正中,向帝后太子及寿星三殿下依依施礼,不惧有度的举手投足,实难让一众旁观的仙家们,将他与那日把灵山差点燃了的人并在一起。

    “赤浪来了啊,今日是我三子惢夜的寿宴,因你与他年岁相当,又与太子殿下极为投缘,所以专程请你一同赴宴,吾记得送去的宴帖可是准许你带师友而来的,怎么才来你二人呢?”

    “回禀帝后,赤浪在煞古师友确实颇多,三殿下做寿宴愿邀请我煞古仙友一同共庆,我煞古仙友们得知后也深感荣幸,可惜我那些个师友们都仍还是待罪之身,一日未能平冤恐一日不能出入随意,故只能我与师父雾辰二人前来赴宴了。”

    这话说的确实在理,既然是待罪之身自然不能自由出入煞古,帝后突然送来的宴帖,本就让赤浪极为意外,倘若再信了帝后,带着一众仙友们赴宴恐又怕事态生变。思来想去赤浪最终和师父商议决定,只他二人前来赴宴,即便寿宴有诈他们也能来去自如。

    “您请喝茶。”熟悉的声音耳畔回想,赤浪猛然收回方才还凌冽的目光,下意识的端起摆在桌上的茶杯,不漏痕迹地用余光瞄了眼银翘,心知此茶即是银翘亲自送来,定不会有异的,便欣然喝下一口热茶向银翘点头算是回了个谢礼。

    “这天庭的茶确实与众不同,口感甚佳。”雾辰一同品下后,着实觉得这茶不错。

    “哦,那我们一同品尝一下。”帝后刚还为赤浪话中暗示的平冤未果之事有些尴尬,见着雾辰品了这茶语气略有缓和,赶紧借着品茶的由头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

    “三弟,您这儿尽藏着如此好茶,未曾见你与我分享过啊。”

    “兄长,这茶不是你派人专门为我送来的吗,你怎么忘了?”

    “我让人送你的?”

    “是啊,是你让仙药司指派个仙侍为煞古兵患医治,这茶也是出自那仙侍之手。”

    “原来如此……”

    “你看那边绿色衣裙的仙侍,便是仙药司指派而来的,名叫银翘。”

    太子殿下向三殿下示意的方向望去,他只看了一眼银翘,视线便被旁边站着的雪荧给吸引住了。不免心中讶异,这雪荧怎么也在煞古寒地,此时的她不该被嘉和君安排升为一阶仙侍,这会儿子在织绵司修习吗?

    “三弟,那明明有两位仙侍,难不成是你新添的女侍?”

    “兄长见笑了,我常年在外征战怎么会身边有女侍,那粉色衣裙的仙侍名叫雪荧,是织绵司派来煞古修复兵士战甲的。今日将这二人借来殿内服侍确有不妥,可你让我在煞古做寿宴也着实唐突,我这身边也就落柯和落彦那两莽夫,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人来这大殿内服侍,最后只得将这二人借来应个急,想着她二人都是从天庭而来,应该会礼数周全些,这不……就让她俩一并入殿侍奉了。”

    千佑此时虽然心火燃升,他哪儿用心听进去惢夜的话,心中对雪荧的担忧不免更多了些,他尽力压制着情绪慢慢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心中越想越觉得蹊跷,近些时日他一直忙与处理赤浪之事,将雪荧的安置尽忘的干净,修复战甲这样的苦差事,怎么会轮到一个一价仙侍来做呢?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