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国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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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上)

    “你必须得带我去。”

    一位白白净净的少女从门后面探出头来,灵动的大眼睛紧盯着方於。

    “我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你要去漓原。”

    少女是方於的弟子,白语辞。

    方於最不擅长的就是对付女人,特别是小女生,前有止水,后有白语辞,这两位都是把方於吃的死死的主。

    “不许去,你给我待在古国。”

    方於不想和白语辞啰嗦,直接转身向着石阶走去。这丫头伶牙俐齿,方於说不过还跑不得吗。

    “我就要去!”白语辞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赶紧跟上方於,“我也是铸剑师!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也好奇夔牛和青辛!”

    方於直接把白语辞当做是空气,专心的走自己的路。

    白语辞是方於捡来的孤儿,同时也是方於的弟子。

    八年前,十七岁的方於与师父欧冶子失去联系后就失去了主心骨,从鲁国逃难出来后方於就跟着难民们一路朝南颠沛流离,整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虽然是铸剑师,但是方於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宛城的血与火之夜明摆了就是冲着铸剑师和截教来的,他把自己伪装成乞丐的模样,整日提心吊胆的。

    不知道在逃难路上走了多久了,一日午后,方於实在是太饿了,天天吃树叶子和野草让他的胃火烧火燎的难受,他悄悄放慢了脚步,让自己和大部队拉开了距离,看着前面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了,方於迫不及待的掏出了剑丸,眯着眼睛向着天空张望,然后一扔,剑丸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属的线,打下了一只倒霉的过路大雁。

    方於眼看着大雁落了下来,赶紧朝着落点跑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全被人看在了眼里。一个趴在地上却倔强的昂着头的小女孩正死死的盯着他,小女孩那身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布衣裳下裸露出来的胳膊和手臂都已经瘦成皮包骨头,脸色惨白的她就像她身边的那只被打断了翅膀的大雁一样在做着迎接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这就是白语辞和方於的初次见面,还好方於的及时出现,白语辞活了下来。方於把那只大雁的一大半都给了白语辞,没吃饱的自己则是把吃剩下的骨头再放入嘴中嚼碎了吃下去。

    看着哼哧哼哧嚼着骨头的方於,白语辞放下手中香喷喷的烤大雁,说出了改变她人生的话。

    “我想学你的本事,我不想再饿肚子了,我不想被人欺负了,我不想像我的父……父母一样死掉。”

    方於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还像乞丐的小女孩,她的眼神充满了祈求,但语气却十分的坚毅。方於心软了,他点了点头,腮帮子仍嚼个不停。

    从那天起,白语辞就开始跟在方於的屁股后面,方於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教授白语辞铸剑的基础,但白语辞却从来都没有叫过他师父,方於也不在意。

    “你在听我说话吗?喂,方於!”白语辞跟着方於,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听不见,两只耳朵都听不见。”直到来到了北魁司门口,方於终于停下了脚步,白语辞光顾着说话没注意方於突然停下了,她一头撞在了方於的背上。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带你出去我嫌丢人。”方於扭过头去看着捂着鼻子的白语辞,冷冷道。

    白语辞和方於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方於什么脾气性格她自然了然于胸,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不会轻易的被方於的话打击到。

    “哼,三脚猫不也是你教出来的。”白语辞气呼呼的,一个箭步绕过方於,先一步踏进了北魁司。

    “你不去书库了?”方於一把揪住白语辞的后领,白语辞顿时像个炸了毛的小猫,两只手不断的向后扑腾,想要挠到方於,但只是徒劳。

    “不去了不去了!我都要被抛弃了!还有什么心思去书库学那什么四书五经!”

    白语辞放弃了想反手挠到方於的想法,双手抱在胸前,带着哭腔道。

    方於顿时语塞,他松开了白语辞的后领,白语辞站在原地背对着方於一动不动,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守城!”

    “你为什么不想带着我去漓原!”

    白语辞哽咽着发出两连问,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当我知道你要守城的时候,仗都已经打完了!”方於到底还是心软了,走上前去摸了摸白语辞的头,他张了张口想要对白语辞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哼!”白语辞头用力一顶,撞开方於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然后向着院子里冲去。

    “我要吃酥饼!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烤鸭!”

    方於挠了挠头。

    “好,还想吃什么。”

    “还有绿豆糕!”白语辞已经跑回了她的房间,砰一下关上了房门。

    方於走出北魁司,长叹了一口气,女人真是太难对付了。明明自己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焦虑,到最后却都是自己的错。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方於闭上了双眼,用手按压了下眼眶。

    “和女人打交道不如去铸剑。”

    方於不一会儿就把白语辞吩咐的东西都买齐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到了北魁司的门口,但没有直接进去,他一屁股坐在北魁司门口的台阶上,把提着的东西放在了身边。

    他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这个弟子了,得提前想好了进去了之后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