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没过多久，陈风听到她大惊失色地喊：“你们究竟有没有良心？这都不是人该做的事。你们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看来是超于陈晓兰底线和能力范围的事。

    陈风向来见别人打电话都会自觉地退到一旁，此时却快步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晓兰强打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和你没关系。”

    大概和黄腾达他们有关。或许是他们被叶文飞要求做一些过分的事。对于目前的陈晓兰来说，钱是她最无能为力的事。

    “唱歌的事，我帮不了你。但有点儿臭钱。”陈风朗声说。

    这句话如救命稻草。

    陈晓兰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陈风，“能不能借给我十万？我保证会卖唱还你，放心，会给你算利息。”

    陈风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愿意借给你。不过，我想知道你拿去做什么。”

    “黄腾达他们找到了新工作，要收回共同购买商品的那部分，包括这辆车。限我一周内还清，不然会让我没法在街边卖唱。”陈晓兰咬牙切齿地说。

    疾风骤起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捋顺头发，随意地挽了个辫子，眼神变得凶狠而又坚定。

    “他们怎么吃进去，过些天就怎么吐出来。”陈风安慰陈晓兰一句，转账给她。

    他们驱车回住处。

    汽车缓慢前行，朦朦胧胧的车灯在暗夜里如提着的两个灯笼。

    尽管车里清洗过，但那股呕吐物的味道还残留着。如黄腾达他们的行为一样令人恶心。

    陈晓兰所在的社区都事老旧的楼房，如今只有陈风这一个男子，没有电梯，只能把音箱等设备一趟一趟地往上搬。

    开门进屋，陈风和陈晓兰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傻眼了：应该是有很猖狂的小偷来过。

    客厅里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沙发，饭桌只剩一角，椅子斜着，热水壶被砸了一个大洞……

    要么是被拿走，要么是被切割。

    陈风进厨房瞅了一眼，见葱蒜米面蔬菜都只剩了一丁点儿，急冲冲地走入卫生间，见连马桶布垫都只剩一角，不禁哑然失笑：这是有深仇大恨？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这些没有义气的东西……”陈晓兰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是在发送语音。这条语音注定发送不出去。

    陈晓兰气呼呼地说：“这帮兔崽子把我给拉黑了。”

    陈风朝卧室扫了一眼，见只剩木板床，不禁连连摇头。

    好在陈晓兰的卧室没被动过。

    没几天，连陈风这个不爱上网的人都看到他们的视频。毕竟女歌星叶文飞几乎家喻户晓，这些视频在每个自媒体平台的播放量都是1千万次起步。

    《著名女歌星叶文飞放恶犬伤人，终被惩罚》、《连禽兽都无法容忍著名女歌星叶文飞的恶行》……

    诸如此类，全是这种标题。

    叶文飞的工作室连夜发表声明：金飞龙早在半年前就被开除，言行和叶文飞无关……将会起诉金飞龙和那些发布不实视频的自媒体……

    还列了很多证据，证明金飞龙和叶文飞毫无关系。

    但为了弥补石竹的损失，介绍她俩去省城的奥特曼主题游乐园唱歌。

    退掉当前的房子，赶到省城的城中村租房。

    中午和经理取到联系后，下午两点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唱歌。两人当然都要穿着奥特曼的外套。

    石竹穿的时迪迦奥特曼外套，陈晓兰穿的十雷欧奥特曼外套。

    石竹虽退出了比赛，但名声仍在。不少游客看到游乐园的宣传标语都赶来听歌。至于陈晓兰，没几个人认识。演唱自然是以石竹为主场。

    石竹连唱了九首奥特曼主题歌曲后，找了个借口让陈晓兰上场。自咽喉痊愈后，这是陈晓兰第一次开腔唱歌，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登台的时候，紧张得手心微微冒汗。

    听众们顿时放松起来，有的忙着吃喝，有的大声聊天，有的去卫生间……

    陈晓兰用力地握着麦克风，几次欲言又止，错过了伴奏。伴奏重复了几次，连游乐团派来的助手都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朝音响狠踹一脚。

    陈风一直混在听众里，见到这种情形，用力地鼓掌。掌声很响亮，让他的手很疼。

    听众们都鄙夷地瞅着陈风。显然一眼就看出是托。

    陈晓兰鼓起了勇气，歉意地朝助手说：“请再放一遍音乐。”

    助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懒懒地抬手播放音乐。

    听伴奏是歌曲《美人鱼》。

    陈晓兰一开腔，天籁就传了出来。让听众们不自觉地产生了画面。

    至少陈风是这种情况。

    他如潜到了深海中。昏沉无光，只能被海流裹挟着往前游，从心底涌起无限恐惧，只想奋力朝上游，但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几乎动弹不得。

    正当内心绝望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这光亮越来越近，先是如丝线般，然后像是一柄锋利的剑，最后如皎洁的月光。

    陈风看清了，那是一条美轮美奂的美人鱼。美人鱼是紫苏的脸，浑身散发着光芒，如仙女降世。

    世上没有比这条美人鱼更美好的事物。在这瞬息之间，却比永恒更永恒。

    “我在沙滩划个圆圈，属于我俩安逸世界，不用和别人连线，我不管你来自深渊，也不在乎身上鳞片，爱情能超越一切，只要你在我身边，所有蜚语流言完全视而不见……”

    在陈风所看的幻境中，那条美人鱼张开嘴高歌：“我在沙滩划个圆圈，属于我俩安逸世界，不用和别人连线……”

    这条美人鱼仿佛是在给自己诉说绵绵的爱意。陈风顿觉被暖暖的光包裹着，浑身轻松了不少，双手扒拉着朝美人鱼游去。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

    陈风灵机一动，把面前的一幕拍下来，发布到网络上，顺便起了个惊世骇俗的标题。

    怎么才能让视频成为爆款？

    无非是利用人类强烈的情绪。

    愤怒、兴奋、惊奇、怀旧、恐惧等情绪都会挑动观众的视神经，让他们禁不住点击，若再加上阴谋论，点击率定会指数级上升。

    陈风给这个视频起的标题是《警惕！某歌手当街吸食人类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