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羌准摇醒伊依。

    “伊依。”羌准轻声唤了好几遍。

    伊依睡意朦胧地看向他。

    “怎么了？”

    “我要走了。”他说。

    “现在？”伊依瞬间睡意全无。

    “嗯，你跟着查百道，好好活着。”羌准站起身。

    “可是，外面都是丧尸，你怎么走？”伊依也站起身。

    “丧尸不算很密集，要走很容易。”

    伊依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说“再见”？

    “以后还会再见的。”羌准整理好行装，站在伊依面前。

    “再见。”伊依说。

    羌准微微点头。

    伊依就站在沙发旁，看他上了二层楼后，身影消失。

    屋外传来丧尸层层的吼叫声、奔爬声，渐渐远去。

    他就这么走了。

    伊依在原地站了很久，迟迟才回过神来。不是因为舍不得，只是这个离别真是简洁。

    少了一人的感觉怪怪的。

    伊依看着破沙发上还在睡的查百道，羌准走了他知道吗？

    正想叫醒查百道，就听见查百道开口：“你说，他走了，我们吃什么啊？”

    “啊？”伊依傻了。

    “羌准没留吃的，我也没吃的啊，怎么办？”查百道歪着头看伊依。

    “……我在屋子里找找？”

    “两年了，你觉得这屋里还会有东西可以吃？”

    “那一起饿死吧。”伊依看着查百道说。

    这货又开始笑了。

    “逗你的，车里有吃的。”

    “我去拿？”

    “我怕你没踏出门半步，就被丧尸给咬了。”查百道招手让伊依把他扶起来。

    “你不能乱动。”伊依还是把查百道扶起靠在沙发上。

    “我可没那么娇弱，这种程度的伤是常规操作。”

    “是吗？”伊依的肚子饿得呼喊了一声。

    “哈哈。”查百道笑完，自己的肚子也随声附和了一声。

    伊依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还有一块之前存的压缩饼干。

    “先拿这个垫肚子。”伊依掰下一半给渣百道。

    “没水啊。”查百道说。

    “我去屋里找找水？”伊依说。

    “两年了，你觉得这个屋子里还会有水？”

    “那一起渴死吧。”伊依看着查百道。

    “你说话真的很有意思。”查百道的笑就没停过。

    伊依也笑笑。

    “你看，桌子上的那瓶酒精看上去就挺解渴的，你喝吗？”

    “不了，不了，”查百道摇摇头，“你还是去找找屋子里有没有水吧。”

    先把二楼逛了一遍，只有灰。

    而后一楼也逛了一遍，除了灰之外，还有霉。

    沿着有霉的地方查看，发现一个小水坑。至于为什么会有个水坑，伊依也不明白。

    那小水坑的沿壁长着青苔，里面的水看上去也还算干净，应该能喝吧。

    返回之前路过的厨房，翻来一个灰扑扑的小碟子，吹一吹灰，再抄出一点水洗洗，撩开水面上的杂质，将就盛上一碟，给查百道端去。

    查百道有些惊讶，竟然真的找出水来，就是有些怀疑这水有没有神秘素（niao）。

    “怎么会有那东西？”伊依稳稳地端住碟子，递向查百道。

    查百道伸手接住，缓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闻到什么神秘素气息，才勉强啄了一口。

    “还行。”查百道皱巴着眉头说。

    “那就好。”

    不知为什么，查百道就笑了。

    伊依也莫名其妙跟着笑。

    “你也喝一口？”查百道问。

    “等会。”伊依啃着那半压缩饼干。

    “等晚上我们就走。”查百道也慢慢啃着他那半压缩饼干。

    “晚上？”

    “晚上最好，”查百道又啄了一口水，“容易躲藏，方便行动。”

    “你能动吗？”伊依看着查百道被纱布包裹的身子。

    “不影响的。”查百道无所谓地一笑。

    啃完压缩饼干，伊依又去找了个碟，盛点水喝。喝这水，心里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这时代不允许她挑剔，她也不是很挑剔。

    查百道笑着问：“再睡会？”

    伊依现在是睡太多，睡不动了。

    “那我再睡会。”查百道说着又躺下去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睡觉？”伊依问。

    “因为醒着累。”

    这是什么理由。

    “醒的时间太长，我会突然睡过去的，而且，晚上还要跑路呢。”查百道闭目，调整个舒服的睡姿。

    “我可以理解为，你一直用能力会疲劳，到极限了就会昏过去？”

    “你猜中了，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说哦。”

    “怎么想能力都不可能一直用的。”

    “说不准。”

    “你见过？”

    “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

    “好吧，”伊依点头。

    “趁现在自在，多睡睡，”查百道均匀呼吸，“天黑了再叫我，你要乖。”

    查百道又一次睡了。

    话说，他怎么敢放心地睡？不怕她趁他睡着拿刀捅他吗？

    “那么，你会吗？”查百道突然开口。

    “应该不会。”伊依暂时还不想失去“靠山”。

    查百道笑笑，没有再出声。

    呼出一口气，伊依坐地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把自己全身翻遍，什么好东西的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没有，连根发绳都没有。估计她现在头发乱得都能成鸟窝了，身上味道也不好闻。

    不过，现在还在意什么头发乱不乱，身上脏不脏？

    上午，她可是第一次用枪，还把变异体爆头了。

    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下午，伊依就在屋子里轻步闲逛，顺便翻东西。

    还是从二楼开始，每个房间都走一遍，搜罗来两套衣服，一套自己换上，一套带下去给查百道。

    一楼都是普通农家配置，厨房里各种变质的配料，蜘蛛网遍布角落。这场景，再加几只老鼠、蟑螂就完美了。

    对哦，为什么没有呢？变成丧尸了的话，那肯定比人类的丧尸潮还要壮观。要是没变的话，它们去哪了？回归大自然了？

    提出疑问后，伊依也不想多思考。

    这事还轮不到她关心。

    她也学着之前的羌准，撩开一小条缝，偷看外面的状况。

    一只丧尸正好从窗前晃过，吓了她一跳，但她没敢乱动，只悄悄松开窗帘，挨到查百道的身边去。

    她竟一瞬忘了，外面还有成堆的丧尸在找食物。

    再次坐在地上，靠着破沙发。

    发呆是个很不错的浪费时间的方法，不费脑子，不费精力，她的初高中就是靠这个度过的。

    过了好久，她的腿坐麻了，裤子勒着肉，极其不舒服，她又站起身来，偷偷眯了眼外面。

    是黄昏。熟悉的黄昏。

    天快黑了。

    伊依想可以叫醒查百道了。

    轻轻把查百道晃醒，对着睡眼还有些迷离的查百道说：“天马上黑了，要准备一下什么吗？”

    查百道揉了揉眼睛。

    “准备什么？”

    “等会怎么跑、往哪跑之类的？”伊依把搜罗来的衣服指给查百道看，“我翻出来的衣服，你穿上？”

    “嗯。”

    伊依把查百道扶了坐起。

    “可以帮我穿吗？”查百道问。

    伊依看了一眼查百道身上的纱布。

    “行。”

    衬衫、外套给查百道穿好，至于裤子，查百道说不用换了。

    “等会，先上车，你开车我指方向，一路尽管往前碾压。”

    “就这样？”

    “就这样。”

    “不是说要躲藏行动的吗？”

    “那是针对没有我在的情况下，现在是带你感受一下在末世夜奔的感觉。”查百道笑着说。

    “……你可真任性。”

    “这不算任性吧，最多算是狂野。再给我来点水吧。”

    给查百道盛好水回来，查百道已经下地，正在勉强地走动。

    “给。”伊依把碟递给查百道。

    查百道接过，啄了一口。

    “酒精、棉花别浪费了，拿上。”

    “嗯。”

    “我会控制住靠近的丧尸，你尽快往车上跑。”

    “嗯。”

    查百道慢慢挪步到窗前，窥探外面情况。

    黄昏之末，夜色可见。

    “时间刚好，走吧。”

    伊依扶着查百道走到了门口。

    门外就是游荡的丧尸。

    “还是我扶着你过去吧。”伊依没有松手。

    “也行。”查百道笑着扶住了伊依的肩。

    门打开了，伊依拖着查百道快步往车走。

    本来察觉到他俩，想要扑来的丧尸，在动的瞬间被查百道控制住，定在原地。

    但绝对遭不住成倍的丧尸袭来，伊依扯着查百道到车边，把他推进后座，自己飞速地上了驾驶。

    车子速度逐渐加快，伊依把车开上了公路。

    “先顺着走。”查百道的声音从后传来。

    “嗯。”

    伊依紧紧盯着前方。

    查百道的控制失去效用，丧尸全部朝车子狂奔而来，但车子的速度更快。

    从公路延边的丧尸身旁飞驰而过，途中还不小心撞飞几个丧尸。

    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抖，但心里不免有些刺激。

    皮卡车后面，跟着成堆的丧尸，并且，公路延边的丧尸也加入到追逐的队伍中。

    一小辆车，一大群丧尸。

    这是伊依从来设想的场景，也是今后会经常出现的场景。

    “刺激吧？”查百道还是一副笑脸样。

    “刺激过头了！”要知道，被追上了，会死的。

    “有我在，死不了。”

    伊依有想逃的冲动。

    才跟了查百道一天，就在玩命的边缘疯狂试探，以后不得刺激成什么样！

    “你别怂好吧！”查百道毫不掩饰地取笑，“等你变强了，就知道这是小打小闹了。”

    “你尽管笑吧，我会习惯的。”

    “前面岔路右转。”

    “嗯。”

    在丧尸境况的压迫下，一天时间，伊依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大提升。

    也曾幻想过，开着越野在无人区放肆奔腾，此时此景，若是把后面的丧尸剔除掉，伊依可能会作诗一首来表达一下心中的激动。

    “要不你作一首逃命诗？”查百道轻松至极，还能开玩笑。

    “作不出来。”伊依现在连屁都憋不出来。

    “哈哈哈，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还是别了。”

    “为什么？羌准不在，不会尴尬的。”

    “你智商那么高，就是用来讲颜色笑话的？”

    “因为我喜欢啊。”查百道一脸贱样，从前座中间的空隙伸出头来。

    “原来高智商人才都是有特殊爱好的。”

    “每个人都有特殊爱好，而且啊，颜色这东西吧，是个人都没法拒绝，可能表面上无感甚至厌恶，但在深夜里啊，还是不经意地会有所寂寞。”

    “嗯，你说的对。”伊依脑子里有羌准给查百道吸小石子的画面了。

    “不许想那个！”查百道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

    “脑子它有自己的想法。”伊依脑子里的画面继续生动。

    查百道似乎生气了，伸手按在了伊依的肩膀上。

    一股奇怪的冰凉入侵到脑袋里面，画面一瞬被隔离开，无论伊依怎么回想，那个画面都无法显现。

    “你干嘛？”

    “把那段画面隔离，省得你脑子变得不正常。”

    “我现在被你弄得脑子才不正常了。”

    “那就不正常吧。”查百道收回了手。

    啊，人生少了一大半乐趣。

    查百道冷哼了一下。

    “你这么反感？”

    “读了你的思想才开始反感的。”

    好吧，她的错。

    “前面再右转。”

    因为查百道跟伊依聊天转移了很多注意力，伊依竟一时间忘了车后还跟着数不清的丧尸。

    “这些丧尸就一直跟着我们吗？”

    “嗯，靠近据点会有人帮我们处理的。”

    “据点？”

    “我没跟你说吗？我们要去一个平行组小队的临时据点。”

    “你没说。”

    “好吧，现在你知道了。”

    “这么多丧尸要怎么处理？”

    “几个强力的精神力系控制住，火力压制，慢慢刷点数之类的。”

    “哦。”

    “记得，你是我从原住民那收来的妹妹。”

    “嗯。”

    “到了平行组要一直跟着我，尽量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嗯。”

    “不许讲自己的系统和能力。”

    “嗯”

    查百道啰啰嗦嗦叮嘱了一大堆，像极了伊依要出门去玩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老妈。

    “为了我们能快乐地活在这个末世世界，你和我好好合作，有什么想法及时沟通，不要争执，不要不理智，这样，我们得到的，才不会比其他任何一个人差。”查百道语重心长地说。

    “是的。”

    “我可是真情实意。”

    “对对对。”伊依附和道。

    “你要是心口一致的话，我就更高兴了。”查百道笑了笑。

    “明显感情不够呗。”伊依勉强开了个玩笑。

    查百道居然没有接话。

    说错了什么吗？还是这个玩笑开的不是时候？

    “我也害怕，与人相处带入过多的感情，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事，我还笑脸相迎，显得我极其贱不是？”

    “你那时候竟然还没睡着？”

    “半梦半醒听到有个傻子在嘀咕。”

    “你才傻子呢！”伊依很不爽，什么内心活动都被读去了，那她这个人是赤裸裸地摆在查百道面前啊。

    “你要是想反水，找个其他精神力系的庇护你，我就知道了，会马上把你屏蔽掉，以后见到你我都躲着走。”

    “好。”伊依觉得行。

    接下来查百道很少说话，除了指路外，几乎不开口。

    大概开了两个小时吧，车快都没油了。

    “有人来接我们了。”查百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