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挺稳。”维兹纳看着面前由他的四号坦克拉着的高炮，小声嘟囔着。

    比推着走强——就是有点儿费油，幸好这里的地形还算平坦。四号轰鸣的引擎声过后，那两道履带印儿下的花花草草明显都要不得了。

    这两辆在奥尼菲姆大陆中算得上是高级炼金科技的东西，除了魔法的话，也许只有飞艇能凭着体型多抗上几下。

    奥尼菲姆也有类似的科技：比如学院派研制出的木头壳子加上火枪的“原型机”。但这种原型机连对付一队猎兵都费劲，更不必说上战场了。

    他手下几个家伙已经早早爬上坦克上歇着去了——维兹纳花了几天时间教会这几个人如何驾驶这玩意儿，现在又要花一段时间教他们开炮了。

    这两种武器操作方式应该差不多吧？

    维兹纳心里想着，他注意到那个他关注了好几天的两个生命反应：艾斯林和西尔维娅正在向他这里靠近。

    他并不担心这两位看到这些东西会发出疑问。他可以说是从南边儿天巍那里弄来的，那个国家拿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虽然他们连金属定装弹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现在正在向西行进——当然还是在森林里面。维兹纳想要继续向西，直到到达一处本地人——坎灵精灵的聚居地。他认为这些坎灵人经常与森林与沼泽打交道，对朦谷的了解比他多得多。

    “前面就是和‘脱脱留木兄弟会’开战的地方，我们要不要绕过去？”安东卡坐在防空车上，被周围厚厚的装甲板包裹着，抬头看向前方，并使劲闻了一下，“嗯，没有异味，被野兽吃光了吗？”

    “那片战场挺大的，没有必要绕过去，我们开快点。”维兹纳坐在四联防空炮的另一边，伸着脖子向前面看——

    豁然开朗。

    很难不会有这种感觉——毕竟战场中的树木都被拦腰打断了，树叶脱落的树干压着被野兽啃噬干净的白骨。即使是龙源这种经常看见尸体的人——他曾经是个战地医生——也嘟囔了一句，钻进车里不说话了。

    而沙蒂昂倒是很冷静。他看着地上的白骨，陷入了沉思。

    他们继续行进着，履带压过头骨和树枝，缓慢地向西行进。

    沙蒂昂钻回了车后覆盖高炮的篷布下面，只有莫心不在焉地坐在车尾，观察着后面的情况。

    他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

    如西尔维娅所料，艾斯林又走不动路了。

    之前在城里时他就因为城外被烧的尸体而感到心悸和恶心，而到了这种发酵了半个月的战场……

    西尔维娅看着旁边已经不动了的艾斯林——这个精灵眼看就要不得了。

    “还活着吗？”

    “……”

    “你还能走吗？维兹纳他们走远了哎。”

    “我——要——死——了——”艾斯林抽搐了一下，又不动了。

    西尔维娅见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于是她把艾斯林拖离了战场的影响范围——艾斯林清醒了之后就把他放了下来。

    “你从旁边绕过去吧，我跟上他们。”

    艾斯林正因为无法忍受尸体的“味道”而烦恼呢，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西尔维娅，这事儿我们得商量一下……”

    “用不着商量，艾斯林——听我的命令。”西尔维娅把双刃枪扛在肩上，“他们可能会经过西方的那个小镇，你在那里等着我。”

    艾斯林张了张嘴，发现无法反驳，以他的情况只能这样做了。

    “那，你小心点。”

    西尔维娅挥舞了一下双刃枪，算是回答了，之后头也不回地向西走去。

    而艾斯林在准备了一下后，转身向南。

    ……

    奇形怪状的灰棕色树干飞快地向后掠去，艾斯林加快速度，想要及时地赶到约定会合的地点。

    树木之间紧密缠绕着的藤蔓植物几乎封死了这片原始森林的所有出路。这里不会有大型的兽类出没——附近就有人类聚集地，那些兽类被人类吃光了。而那些仅存的小型动物钻出来的路径完全无法容许人类通过。

    ——梅都灵精灵也不行。

    艾斯林爬到了树冠上，确认自己行进的方向是否正确，一边试图寻找着那个聚居地村庄的踪迹，一边侧耳倾听——

    这里能出现的声音只有鸟叫和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的轻鸣。

    艾斯林不敢怠慢，也不敢去看一下这种没有被奥术律法派图书馆记录的动物到底长什么样。他突然想到，自己是第一次一个人这么深入魔兽森林。

    空气还算清新。来自北方的积雨云已经南下，并在魔兽森林上空解体。他看了看南方，那里的山脉走向愈发陡峭，但是仍旧除了树冠什么都看不到——远处已经几乎看不出山脉的形状，那里的地面被数十米高的百年千年古树完全封绝了。

    艾斯林低下了头，慢慢地爬下这棵树——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远处的烟火。

    ……

    西尔维娅把头发扎成了辫子，塞进衣服里面。她已经受够这里燥热潮湿的气温和清理头发里的树枝了。

    没有了艾斯林的侦查，西尔维娅并没有跟丢维兹纳——他那里的动静太大了，附近的树木悉数断裂，从白骨地边缘绕着走的西尔维娅隔着很远都能听到轰鸣的声音。

    她的父亲，德鲁瓦伯爵吕尼西昂曾经是个冒险家。她从她父亲那里学到了几乎所有的技巧。作为贵族子弟，即使算上整个帝国的受封和授勋贵族，她这样的也是比较少的。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飞快地向前掠去，双刃枪和她的短剑在她的手中翻飞，清理出了一条路线。

    唯一的缺点是……她似乎靠的有些近。

    在急速地越过几棵倒下的树干后，西尔维亚发现她已经能看到那辆钢铁战车的尾气了。

    谨慎的她一扭身跳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面，透过缝隙向前看去。她看到战车后面拉着的不明物体上有一个兽人站了起来，揉揉眼睛向她的方向看去，并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战车停下了。

    西尔维娅也屏住了呼吸。

    ……

    维兹纳听到了后面的聒噪声，从驾驶室的瞭望口向外看去。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加装了空调的驾驶室里钻了出来，就听到莫小声地向他叫喊着——

    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维兹纳用自己的系统感知扫描了一下，发现了趴在草丛里的西尔维娅。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维兹纳翻身下了坦克，蹲在他的88炮特种牵引挂车旁——这个地方西尔维娅的方向看不到。

    “图拉！跟我过来！安东卡，注意警戒，别扒拉这个不灵活的防空炮了，把你的MG42拿出来！”

    他弯着腰，慢慢移动到了一旁的树林中，图拉紧随其后。

    ……

    西尔维娅见到维兹纳半天没有动静，心中愈发不安。她慢慢地移动着，从森林边缘移动到了浓密的树丛后。

    她屏气凝神，准备再次窥视维兹纳那个方向——

    “呜————”

    巨大的嚎叫声充斥了西尔维娅的耳腔。她恍惚了一下，双刃枪掉在了地上，她双手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

    在觉察到叫声已经停止了之后，西尔维娅左手拔出了短剑，右手拾起了双刃枪——而她的面前窜出了山羊大小的几只黄色的动物。

    西尔维娅回忆了一下她学到的知识，这种生物只能与一种东西匹配上——

    银背金貂：数百年前诺梅因的生物实验产物，在一次意外后，数百只金貂逃亡森林，从此繁衍下来，成为了附近颇具威胁的群体。

    它们单体实力很弱，但由于基因不稳定，突变时常发生。刚才那个叫声很明显是变异体发出来的。

    “嘿呀！”

    西尔维娅单手挥动长枪，击退了那几只貂，它们惊叫一声转身逃向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但是之后更多的貂又从那些草丛中钻了出来。

    西尔维娅收起武器，准备后撤到那满是断裂的树干的空旷地带。在那里她可能可以看清敌人的数量。但那些银背金貂身后的震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看清来物的时候，西尔维娅倒吸一口气——她发现那声吼叫的来源了。

    她眼看着直立而起的半人半貂生物挥舞着树干扫除了面前的树枝障碍，三四米的身高上面的藤蔓簌簌响动着，巨大又灵敏的身躯散发着似乎是石头似的光泽。

    “躲开！德鲁瓦！”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西尔维娅的呆滞。她越身闪躲，身后喊她的名字的的两个人把她拉到身后，拿出了两把奇怪的黑色……像是枪械的东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西尔维娅的想法——维兹纳拿着枪械，两三秒的时间就打光了五十发的弹匣。

    嗡嗡的击发声和火舌使得西尔维娅不断后退，但据她的观察，这些火器似乎对这人形貂并不起作用。

    维兹纳眼前流光闪过，向身后挥了挥手——

    “莫！把牵引车放下来！装弹！”

    “火炮准备完毕！”

    似乎是人声的吼叫声从维兹纳身后响起，他推开图拉和西尔维娅，面对着那个人形怪兽，嘴角扬起——

    好多点数！

    “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