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人在早晨的时候回到了馆内。他们并不知道除他两人之外其他成员的情况。他们不知道另外十个人死了八个，两个昏迷，其中一个醒来了，但从他口中只能问出一些零碎的呓语。

    这四个人被安排到了地下室，不再被允许出馆。他们被其他几十个人看护着，但阿格莱尔还是不放心。

    “他们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有记载的贞白石卷宗里面，但是每一次家族中都会出现变故。”阿梅尔紧张地搓着手，堵在楼梯口跟我说道。

    “可是这不是你把我推倒并半跪着把膝盖压到我身上的理由，阿梅尔。”我躺在地上，阿梅尔的链甲靴压在我的胸口上。

    “谁让你下来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大跳！”

    阿梅尔把我拉了起来，并要求我因为突然从房间里面跑出来吓到她而道歉。我在有人把那些近卫军搬回馆内之前一直待在窗口前，倒是没有注意跑来的阿梅尔。

    “你不是法师吗，穿着链甲干嘛？”

    “谁告诉你法师就不能穿链甲衫了？”阿梅尔白了我一眼，亮出了她链甲手套上闪亮的符文，“这层装甲完全无法阻止我释放各种法术，但部分大气学派魔法除外，我这甲不防雷。”

    瞧得出来。我还能看出来，她到这里准是找我有事儿。

    我跟着阿梅尔跑到诊疗院里——衰变之馆足够大，里面甚至还有一家医院。在诊疗所里面躺着四个或是昏迷或是呆滞的近卫军。

    近卫军是几天前刚刚成立的“布拉维斯对策部队”，专门用来对付斯图里亚派来的奸细的。他们都是为数不多的贞白石军队中的佼佼者，不到百人的近卫军不能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减员损失。

    我一走进诊疗院，一股恶心，让人本能地想逃离的感觉扑面而来。但我很快发现，这股气息只对我一人生效。阿梅尔和周围的医生都驻足，不知道为何我刚进门就跳了出去。

    打起精神之后，我再次踏入了大门。那股气息仍然存在，但有些虚弱，仿佛刚才那次“攻击”消耗了它所有的力量一样。我尝试着靠近那四个近卫军，发现那些恶心的气息正是从那里而来。

    我尝试着释放出一点灵能——瞬间，在灵能的影响下，我的耳边仿佛出现了绵延许久的长啸，在长啸结束后，我向前几步，把灵能覆盖到了那四个人身上。仿佛是堤坝被暴雨形成的水流冲垮一般，周围凝滞的气流瞬间通畅起来。暗夜里的明灯照亮了周围，并驱散了附着在这四个人之上的阴霾。

    但在周围人眼里，我就是向前走了几步而已。只有阿梅尔察觉到了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些魔力。

    “额，我好像见到过这种……东西……”

    这种气息好像存在在不久前的记忆里面。我记得，在到肯德尔之前，在路上我遇到了一次袭击——当时我和奥德温击退那些山贼之后，我注意到那个黑衣人身上，似乎有这种气息。

    它令我厌恶到甚至无法回忆起那个人——这也许就是贞白石家的两位注意不到病因的原因？

    “我试一试用……额，魔力驱赶一下。”

    ……

    “哗——”

    结果，驱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诊疗所的大门被暴力地踢开了。

    “指挥官！我有事情要报告！”

    “冷静下来！布克斯赫威登！”阿梅尔轻快地跳到一边，及时拉住了闯入之人的衣角。

    如果忽略那两米一的身高的话，看脸型，像是一位少女。她的头发束在脑后，脑袋上顶着一顶像是金属制的宽檐头盔。身上穿着暗绿色的军装，身后……

    身后驮着十几支燧发枪，侧边还挂着许多袋子——看上去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啊，这位是禁卫军的一名军官，奥维丁布克斯赫威登（OvetinBuxhoeveden）女士……”阿梅尔安抚了一下焦躁的少女，“而且，如你所见，这是人马族的战士。”

    而奥维丁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阿梅尔。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步伐，向阿梅尔敬礼——阿梅尔是城里卫戍军的一名指挥官来着。

    “你要进入疗养院的话，把身上的货物先卸下来再来也不迟。”阿梅尔挥了挥手，来了几个人把奥维丁身上的马鞍袋卸了下来——她的马衣也是深绿色的。

    “奥维丁的话，在这段时间里不适合出门，巷战的话人马族并不擅长，所以我就让她管理后勤军火……你那什么表情？”

    ……我要是说我没见过半人马，会不会被笑话孤陋寡闻呢？

    “你没见过半人马么，这也算正常。”阿梅尔看着奥维丁被医护人员赶到离患者较远的地方，缓缓说道，“有记载的半人马聚集地也远在火烟行廊，那是在黄金沙漠以南的地方，已经不属于北陆的地界了。”

    “而格兰贡没有人马族么？”

    “有的，这不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了么？”阿梅尔解释道，“几百年前，人马的数个族群和商会有些不对付，3768年商会站稳脚跟后，人马族就离开了这片平原。”

    “而奥维丁是在战场上被发现的。这个位于晨灵河谷南部的战场上，两个人马部族灭绝了，仅剩的一位幸存者就被商会的斥候救了下来——送到了我们这里。”阿梅尔瞧了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奥维丁，“她很喜欢我们的军装和武器，射击水平也不错，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侦察兵。”

    接着她不再压低声音，向着奥维丁喊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快报告吧，这位是我们的盟友，晨灵的艾律爵士。”

    奥维丁崇敬地（大概）看了我一眼，但没有敬礼——她之前在部族里面的时候可没有贵族礼仪之类的规矩，所以到这里时候也不习惯向贵族行礼，她只会向指挥官和上司行礼。

    她向阿梅尔回答道：“我似乎发现了雾气的源头，指挥官。直到几个小时前，那所房子还一直都在向外排出雾气。”

    奥维丁指的那所房子，是一座数年无人居住，并且还没被卖出去的孤单二层房子。阿梅尔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带人向那个地点出发。在临走前她让我留在这里继续治疗——如果有效的话。

    她带人闯入了那所房子，但没有找到任何证据……除了躺在地板上的那几具瘦弱似奴隶的尸体。

    “是那几个奴隶吗，我可不信。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控制着他们……”阿梅尔瞧着周围的设施，并没有什么可以翻找的东西——因为连一件家具都没有，这个房间是空的。

    一名近卫军听到楼上有些响声。

    他抬头，看到了腐朽的天花板的缝隙里面似乎有一些阴影在闪动。他看了阿梅尔一眼，没敢大声说话，只做了个手势，拿出了自己的剑，并有两个近卫军跟在身后。但阿梅尔拦住了他，并在我们头顶上叠上了一层厚实的魔力护盾。

    “……？”

    “额，你见过法师做事这么鬼鬼祟祟的吗？”

    阿梅尔举起了法杖，法杖上闪烁着红光，把杖端伸出了护盾之外。

    “（听不懂的咒语）”

    “哗！”

    ……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额，在阿梅尔继几发大火球之后召出的一场大雨之后，所有称得上是证据的东西都随着焦炭流进地下道去了。”近卫军向之后赶到的阿格莱尔解释道。而阿格莱尔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捂着脑袋走到旁边去了。

    在阿格莱尔的身旁当护卫的是刚才的人马少女奥维丁——但此时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的五官全部挤在一团，眼睛紧闭，直到她被阿梅尔拍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

    “喂，你发现什么了？”

    “我感觉到很不安，指挥官，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奥维丁回答道——兽类的特殊感知让她感到不安。再结合现在的情况，接下来就会发生……

    “贞白石副会长。”

    就会发生像是布拉维斯家的巡逻队伍跑过来将我们包围这样的事。

    在场的近卫军都围到了阿格莱尔的身边，但这十几个人的小队伍眼看着周围的大街小巷涌出满坑满谷的人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是否会感到绝望呢？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阿格莱尔的心态不一样，她并没有拿出武器，而是带着阿梅尔站在前面，盯着对面巡逻队的队长。

    “翁贝托王。”

    这些军队是“翁贝托王”埃马默带过来的，但是阿格莱尔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从这军队的规模和埃马默的性格来看……

    “两边要打起来了，主人。”

    艾什的一名奴隶士兵正在观察着阿格莱尔的方向，他和艾什待在附近的钟塔上，而艾什早就发现了那个方向的骚动——毕竟阿梅尔的法术动静太大了。

    “结果调动那么多军队是为了堵截副会长么。”艾什站了起来，爬上了钟楼顶。他看着周围的一群奴隶士兵，深吸一口气。

    “现在，是时候出发了。”

    那些奴隶沉默不语，但是身手却空前地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