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帐篷里等了好长时间，依旧没有人来这里，巡逻队不会进来，希夫也没有来——我给他发暗号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我把这里的地洗了一遍——只留下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这些黄金给希夫已经足够了，希望他们带够了无声袋，这些构建了符文的袋子能够轻易阻挡声音的发出，但是价格也比较贵。

    在帐内蹲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听到了账外有不断的窸窣声——随后就是清脆的伯劳鸟叫声。

    是希夫和他的手下们。

    我走出了帐篷，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希夫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他的手下，以及拿着两把短剑的艾什。

    我注意到艾什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是很满足的样子。从他两把短剑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来看，他一定是去拿这些巡逻队泄愤了。

    看来他的父亲教了他许多东西……真希望他有好好地藏匿尸体。

    “其实吧……你们不用那么小心。”艾什坐在了地上，把短剑塞进了靴子里面，自信地说道，“周围的巡逻队估计少了一半。”

    “……好吧。”我又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过来……似乎真的像艾什说的那样，他已经消灭了一半的巡逻队。

    “别废话了，快进来。”

    我让出了一条道，艾什和其他人都走了进来。这个帐篷是属于比较大的那种，不算上门口放哨的两位，这近二十个人站在帐篷内还是显得比较宽敞的。

    真是想象不到在十几分钟之前这里塞满了金币与宝箱——简直多得出奇，我感觉这可能不是只是为了雇佣兵团和军饷的……但这些都不是我该担心的事情——反正都是我的了。

    而希夫并不知道这些。

    他在看到宝箱的一瞬间就冲到了宝箱旁边，一旁的曼林德马上拦住了希夫——“别别别，万一有警报呢？”

    那我刚进来就凉了。但我拿走了绝大部分财宝的事情可不能告诉他。

    曼林德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在宝箱周围扫了一遍，他盯着仪器，过了十几秒后他才开口：

    “有一个防止木制宝箱腐烂的符文，看起来是奥术律法派的见习法师构建的……没有能够发出警告的东西。”

    嚯，这些冒险者们真的有点额勒金德的东西。

    曼林德小心地打开了宝箱，之后敏捷而又坚决地坐到了地上。

    “啊…………”

    “拿出你们的袋子，把所有能拿的东西都拿走！”我举起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拿到金子后，不要回城，离开营地找个地方躲着，战斗结束之后再分赃也不晚。”

    在场的各位全部都不说话了，纷纷从希夫那里领到了袋子——而艾什则走到了帐外，他挥挥手让外边放哨的人也进来拿到属于他们的赏赐，自己则坐在了帐门口的小木箱上。

    “……”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金币上，没有人会管艾什在干什么。

    我倚在帐篷门口，看着艾什仰起头深呼吸——

    “怎么着，你还想再多杀几个人？”

    “啊，暂时没那个想法，我已经知道有几个人会以极端痛苦的方式死去……。”艾什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天上的星星。

    “艾律大人……”

    “啊？”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七使徒的起源……”艾什依旧抬着头，“据说他们是从天上降临到奥尼菲姆的。”

    七使徒？我好像听说过，据说是十八圣灵中不使用神力掌管规则的七位神祇。

    “他们乘坐着火与雷的方舟，降生与奥尼菲姆中部，据说那时产生的地震连凡尼亚首都都感觉得到。”艾什自言自语着，“他们降临之后，天使——当地部族叫他们‘阿努纳奇’，前往奥尼菲姆的各处，传达神的旨意——虽然不知道神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我父亲告诉我，当为首的两位天使‘朱庇特’和‘朱诺’到达凡尼亚城之后，那时的史学家留下了详细的记载……”

    “你的父亲……”

    格兰贡的盗贼首领之一，洛根希伍德，难道还精通凡尼亚历史？

    “对，我的父亲……怹在我小时候亲口告诉我。”艾什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确认账内的人还在分钱，无法关注其他。

    “我想说的是，这些事件并不是大陆上的古老传说，而是流传至今的历史文献……它们都由我的父亲继承，我的父亲从我祖父那里得来……他们都是来自我的家族。”

    “希伍德家族……这么说你们是凡尼亚人？”

    艾什沉默了。他不愿承认，也无法反驳。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看来您并不吃惊。”

    我回想起了洛根最后的几分钟——

    “他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告诉过我关于‘博斯普鲁斯河’的事情，那里不是我了解到的北陆。”

    “啊，博斯普鲁斯河……我小时候去过那里，那是凡尼亚的母亲河，凡尼亚堡曾在那里存在过……”凡尼亚使劲仰起头，把脑袋顶在身后的帐篷上，“或许是因为她的消失，我们家族才会逐渐向北迁徙……”

    “真亏你们还记得四千年前的事儿……凡尼亚堡城破也有一千五百年了吧？”

    “啊，我们啊……”艾什闭上眼睛，动了几下脖子，“我们家族算得上是凡尼亚一个家族的旁系的旁系的旁系——可能还不止，毕竟没人去确认了，其他家族的人都死光了。”

    “……”

    “而那些书籍也可能是我家族先祖从哪里偷来的——都说不准，它们都被安全存放在格兰贡，我家族的基地里，被护卫们保护着。”

    艾什猛地弹了起来，站在地面上活动了一下筋骨：“所以，在攻城结束后，我想回家一趟，带走我家的财产和护卫们……”

    “不，你不需要我的允许，你是自由人，并不受我的约束……”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艾什半跪在地上。

    “那么，请接收我的效忠……艾律大人。”

    ……

    海兰达伯爵手握着一封信件，穿过了拥挤的人群——这些士兵刚刚休息过，正在嚷嚷着午饭的事。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营帐，在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道滴血的痕迹在跟着。

    他刚从战场上下来——这些血有的是来自他自己，但更多的血来自那两百名突围的肯德尔冒险者和佣兵们。

    今天凌晨，这两个百人队偷袭了海兰达的营帐，在海兰达发出求援信号之前就逃之夭夭。

    而且，当海兰达战后去往自家佣兵——“黑瀑团”的营地之后，发现帐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封信件。

    信件的署名是团长安东尼莫雷（AntonyMorell），信中他大骂了这次攻城的指挥官，因为当他进入营地中心的临时金库时，发现其中答应要交给他们的佣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个守卫的尸体——并且装备全部被扒了下来。

    海兰达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乃至其他人的营地被渗透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两百的佣兵冒险者能够逃出绝大多数部分，而自己却在袭击中期才觉察到了情况。

    所以黑瀑团在凌晨离开了——还把消息送到了其他佣兵的营地里。

    海兰达已经预见了这次会议上的情况了。他离会议大帐的距离越来越近，所听到的喧闹声也越来越大。当他进入大帐之后，马上遭到了一个金酒杯的袭击。

    当他挡开酒杯后，发现眼前的的景象是一片混乱——佣兵首领们的人数少了一半，但活力却丝毫不减。

    这时他才注意到大帐周围的卫兵都消失了，可能就是在那些佣兵首领们怒气冲冲地赶往大帐的时候逃走的——当然也可能会在大帐周围的角落里发现他们的尸体……

    海兰达并不关心这些卫兵的死活，他关心的只是如何向这两百人复仇——他想到的当然是那些临阵脱逃的佣兵。

    因为金库大帐是禁止除克莱蒙和他的卫队之外的任何人进入的。黑瀑团的人既然能够进入，就能够带走所有的黄金。

    海兰达治国术比较不错，但是心机却没那么深。他想不擅长思考复杂的事情，所以他就认准了一个说法不放。再加上他还是个暴脾气的人……

    帐内，第一个掏出刀的是海兰达，第二个掏出刀来的是一个佣兵首领。

    所以，当克莱蒙到来时，一切都晚了。

    ……

    第二天的教团城堡中。

    梅妮安一边嚷嚷着什么一边被我推了出去——

    这个人实在是太闹腾了，仿佛艾什向我效忠是一件大事一样。

    好像算是大事来着……

    总而言之，我在昨天晚上的行动算得上是大成功——希夫和他的小队决定待在营地里，换上巡逻兵的衣服。而就在我回来后，那些留在城里的冒险者们听说了希夫等人的情况，马上集结了队伍出城了——他们待在城里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最适合的他们战场就是野外。

    “现在在我最关心的还是吕尼西昂。他自从离开后就再没听到过他的动向。”这一点让我有些不安，刚救回来就搭进去这个可不行。

    “嘭！”

    我刚讲完话，房间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梅妮安！门你来修啊！”

    “对你的导师保持应有的尊敬！”梅妮安收起腿，举起一只手，“等回来再收拾你！现在所有人都出来！出来看看！”

    议会厅的门外就是城墙。

    围城军的营地之外，森林的另一边——不知为何扬起了沙尘，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淡淡地嗡嗡声。

    “是号角，是号角声。”利沃利亚扶着城齿，盯着南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