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尔城，围攻开始的第一个小时。

    我抱着一枚炮弹，和那些弓箭手一起躲在城垛后面。不是我不准备和对面对狙，而是我不能确定这玩意儿能造成多大伤害——毕竟这只是一块大铁球。

    梅妮安在刚才被对方一发抽冷子的炮弹打下去了——这种没有魔力的亚音速炮弹是有几率穿过来不及反应的护罩的。不过她还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没多大事儿。城市的护罩快没了，守城的总指挥正在调集城中所有的魔晶来抵抗攻击——

    可是已经顶了十分钟炮弹了。由于城中的资源储备问题，指挥官似乎已经放弃保护城墙了，他们要把资源留在反击战中。

    头顶的亮白色炮弹渐渐换成了黄色的普通火炮，我估计是灵族炮弹都打光了——毕竟那玩意儿造价实在是太贵了。城墙已经被炸出了好几个裂口——都是从护罩恢复中的裂口中打进去的。

    而攻城方……肯德尔城中的回回炮向森林中投放了了许多的火焰弹——南方的森林都快烧干净了，他们的营帐都显露了出来。但我估计并没有对对面造成很大的伤亡，因为那些法师们都在抑制着火焰的蔓延——我都看到帝国法师那些法术的辉光了。

    “*#！”利沃利亚低声骂了一句，他发现有一发炮弹击中了教团的城堡，把他喜欢的那些彩绘玻璃全部打碎了。

    “艾律，你试试我给你的炮弹呗！”梅妮安顶着爆炸造成的震动，滚到了我面前——她又拿来了几枚炮弹。

    “……你是不是偷看我练习了？”

    “你闹得动静那么大，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梅妮安把炮弹堆在我旁边，指了指城外，“你瞄着哪些火炮打，那些火炮露出来了，看到了没？”

    我伸头看了看——烧毁的树林中露出了许多金属的炮口，不过都是些制式火炮。

    不过聊胜于无，我抱起了一枚炮弹，掂量了一下重量。

    “用上你最大的力量吧！因赛利昂！”梅妮安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迅速的跑开了。

    这块炮弹和梅妮安的脑袋一样大。我双手抱起炮弹，对准了对面的营地。

    “闲人闪开！好戏开锣喽！”

    ……

    双臂上的酸麻感过了好久还没有消失，我颤颤巍巍地恢复自己瘫倒的身体，才能坐起来看看我到底造成了多么大的破坏。

    我的俩手都被熏黑了。我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向周围——那些弓箭手们已经很听话地逃开了，他们大概知道我是和教团一伙的。城垛已经被轰开了一大部分，估计是我晕眩的时候造成的。

    ——看来我这一发“轨道炮”威力还是挺大的。

    梅妮安刚才又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现在见我醒了过来，就冲了出来，跑到了我旁边。

    “嘿！你终于醒了！你当时试图越过边境……”

    “你住口！”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扶着城墙的残垣——我的俩手一直麻应应的，往外面瞅了一眼……

    “嚯！”

    南边的地整体被犁了一遍。

    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损毁了，包括那些坚实的塔楼和仓库。地面上泥土翻飞，青草的香味和淡淡的焦糊味一同飘到了我的鼻子里面。但最吸引我注意力的，还是中间那狭长的大口子。

    那一部分的泥土平均的散落在平地和山林中，取而代之的是由浅至深的沟壑。沟壑止步于远处的森林，在森林前留下了一个大坑。

    我的这一枚炮弹似乎引动了我之前埋下的水晶爆雷——总而言之这威力大大超出我的预料，周围是一片安静。

    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梅妮安的欢呼声。

    “嘿！你小子还真能打！这比我当时在凡尼亚博物馆看到的巨炮还厉害，那炮管子得有……你怎么了？”

    梅妮安愣是没发现她一巴掌把我的手掌拍下来半截来——我的手原来有这么脆么？

    梅妮安盯着我掉在地上的几根手指头，还有我散着紫光的手掌断面，笑容僵住了。

    “这……你得赔我。”我空闲的左手指了指地上的残片，“这是你拍下来的。”

    “哦……”梅妮安平常就大大咧咧的，现在早就恢复了，正在瞪着我看。

    “古灵原来这么菜啊。”

    我：“……”

    我注意到了手上的断面，上面正在慢慢生长着水晶——几秒后我的手掌就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看起来不到一分钟就可以恢复。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啊……”这是断面中溢出的我的灵能魔力造成的效果。

    周围的弓箭手们都躲得远远的，看不到我手上的变化，但我旁边的梅妮安可看得一清二楚。但由于她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有赶她走——

    但是梅妮安——

    她频频点头，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看到这里我对梅妮安“旅行者”的身份已经完全不信了。

    “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旅行者啊，看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吃惊的样子……”

    梅妮安看了我一会儿，抿嘴笑了起来：“我出生于法外之地——火烟行廊的村庄中。”

    她摸了一下头发，挠了挠额头，“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我所属的村庄就埋没在沙漠中三年多了。我是被迫和家人一起离开，成为冒险者的……这下你明白了吧？”

    我还没回答她，她就挥了挥手，把话题引开了：“现在你的问题不是这个！想想你要处理的后事吧！”

    我看看周围：有一圈呆坐着的弓箭手，还有同样表情的利沃利亚和薇拉。

    利沃利亚的表情可见地舒展开来。他注意到了我刚才的手段成功逼退了敌军的攻势，城外已经停止火炮轰击了。这次攻击似乎对对面造成了重创，之前能看到的营帐都消失了，那些巨炮也全部变形——大概率都被融化了。

    他向我致意，并马上离开，去找工匠开始组织修复工作了。

    “艾律大人！”薇拉则是在楞一会儿后跑到了我身边，手里还拿着几瓶颜色诡异的液体，“把这个喝下去！大人！”

    我当时清醒了不少。

    “你这……这什么东西？”

    这细细的玻璃管内，装着有一半多的浑浊的深绿色液体，顶层还有几颗可疑的泡泡。我接过药水，看了一眼薇拉——她可是个见习炼金术师！见习的！

    “这个是治疗药剂！我在医院的时候看到旁边有材料，就做了几瓶，您试试呗？”

    我瞅了一眼这瓶迷样液体，盯着里面旋转着的七彩气泡发愣。

    我虽然全身麻应应的，但是脑子至少还是清醒的，连忙克制了我喝下去的行为：“你能告诉我你都用了些什么材料吗？”

    关于这些薇拉倒是没隐瞒，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洛塔林吉亚香草，卢克基亚荧光菇，南方沼泽猪尾藤，还有一点点晨灵谷地浮空萤……我还好像还加了火烟行廊硬皮花……还有亡灵城拐杖果！”

    没一个认识的，我觉得还是拒绝喝下这玩意儿才好。

    “……加入新草药后我的药剂好像清澈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粘稠了。”薇拉自顾自地点点头——她掏出笔记记了些什么东西，就在这攻城的战场上——我现在才见识到了她对炼金学的热情。

    不过她仍然没放弃用我测试它的效果：

    “您就喝了它吧！”

    我不！

    ……

    艾斯林已经放弃了他远行队的队长位置了，就是因为队里的那位——讷瓦恩伯爵的女儿，西尔维娅。

    此时的西尔维娅正在车队马车里休息，应该说她从讷瓦恩到诺泰尔全程都在休息——路线是西尔维娅决定的，她说晨灵谷地太过混乱，要从北部与王储谷地接壤的地方离开晨灵。

    而此地的诺泰尔伯爵阿克诺提瓦（AkelNotiv）已经被王储河谷地的公爵艾恩葛伦丁（EronGorenteen）俘虏了。

    也算是阿克倒霉，他在掀起反旗之初，向晨灵进军时，碰到了葛仑蒂公爵的巡逻队——由于晨灵的徽记“晨灵鹰”和王储河谷地首都：普瑞姆的徽记实在是太像了，他就下令进攻了……

    毫无疑问，这是宣战行为，而又因为诺泰尔是帝国律法下的叛军，公爵毫不犹豫地出兵了——两天后诺泰尔城就被王储河谷地攻陷了，阿克全家被俘虏，押送到了王储堡垒。

    河谷地占领下的诺泰尔一片祥和，西尔维娅在城下的旅馆内规划了接下来的行程：

    “希夫领，普尼什拉尔纳里，再越过肯德尔山脉直达肯德尔，明白了吗？”

    艾斯林没有反驳的余地，反正这些地方他没去过，他只知道白地的那几个城市——他觉得作为当地人的西尔维娅至少会知道这些地方的情况。

    “嗯……听说普尼什的男爵被刺杀了……嗯嗯嗯……”——但是艾斯林听到了西尔维娅的嘀咕……

    这怎么听都不是一条安全的路线吧？

    “嗷还有，希夫伯爵梅登希夫（MeldonSchiff）被叛军流放了，但是听说他要组织军队反攻……”

    他心想咱还是别去比较好。

    “嗯，这地儿不能去了，划掉。”西尔维娅找出她的地图，准备划掉经过希夫的路线，“诶我的笔呢？”

    “这儿。”艾斯林把西尔维娅掉在地上的钢笔捡了起来，递给西尔维娅，但西尔维娅没接过去，而是把地图给了艾斯林。

    “依你来看，我们该怎么走？”

    艾斯林没想到西尔维娅会问他问题，但他还是接过地图，仔细规划起来。

    西尔维娅并不十分信任艾斯林，在她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逃离战火但没成功的倒霉法师——但她并不知道艾斯林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

    所以当她拿到艾斯林画好的地图后，顿时对艾斯林另眼相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