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回廊I奥尼菲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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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 肯德尔之风

    奥尼菲姆,王储河谷以南,罗塞恩盆地以北。通向丹诺(Darnolios)的必经之地。

    天已经很晚了,卫队的马匹也换了很多遍,可是公主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领头的老队长名叫吕尼西昂德德鲁瓦(LynisiondeDalois),也是公主的卫队队长,他是位于晨灵谷地首都晨灵城(Dawnspectre)北部的讷瓦恩(Nevann)城堡的领主,是一位伯爵。他和他的儿子弗兰德斯德德鲁瓦(FlandersdeDalois),讷瓦恩的继承人一同保护公主去往她的目的地。

    老队长抹了抹脸上因为雾气而粘上的水珠,熟练地调转马头,立于路旁的山坡上。周围起了寒风,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强盗或追兵的踪迹。

    难道连这些强盗们也都开始庆祝了吗?因为换了个无用的君王,以后的抢劫活计更好做了?老队长心里想着,耳中却还仔细的听着周围似有似无的风声和脚步声。

    他晃了晃腰间挂在金属环而不是剑鞘中的铁剑,再次确认了一下这把剑能够以顺手的角度拔出。他的军马只是晃了晃头,没有发出声响。老队长寻路时的这段观望,是它唯一能得到休息的时间。

    公主规定,午时之前不允许休息。

    当这条规定立下之后,同时也是将军的公主殿下当然明白这种规定无知,简陋又缺乏经验,易使队伍受到袭击,但她也是迫不得已。

    她的背后,便是新皇帝的铁骑。如今她身边的这些仅有几十人的亲卫队,是完全抵挡不住几百乃至上千的追兵的。

    走在首位的她握紧了挂在她脖颈上的一块碎玉——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块被称为“钥匙”的碎片,据说是由上古世纪,雅-科尔人还统治着北陆之时,圣地曾经降临过的救世主所留下的物品。

    而既然被称为“钥匙”,那就一定有“锁孔”。而这个锁孔,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肯德尔圣山的东方山脚,被称为丹诺遗迹的地方。

    亲卫队的骑士们仍然不知疲倦地前进着,他们在山谷中穿行,承载着复国的希望,缩短着与圣地之间的距离。

    “公主殿下,已经到时间了。”老队长纵马奔至公主旁边,提醒道,“我们距圣地所在仅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了,我想骑士们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老队长看着旁边一身戎装,沉默不语的公主殿下,作为她信任的下属,却不能帮她分担痛苦——这名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在几天前亲眼看着她的两位哥哥将伊索斯帝国的现任皇帝,也就是她的父亲联手刺杀,而她的大哥,帝国皇储也因此下落不明。而她自己……

    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反抗,却被击败,军队被冲散。如今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她的亲卫队了。

    老队长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降低速度,退回了公主的身后。

    公主脸色依然苍白——那是同室操戈兼长途跋涉所造成的。但心理和身体上的打击并没有击垮这位女将军,相反,这还增加了她的斗志。

    “那就,原地休息吧。”公主颤抖着下了马,将金边的披风披在身上。众骑士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下了马开始建设营地——不允许点火,他们仅仅在地上铺了一层兽皮,便开始休息了。

    很快,还醒着的就只剩下站岗的骑士与公主殿下了。

    似有似无的风声,在肯德尔山间廊道中徘徊着。

    皇女依旧在研究这个“钥匙”。据说这个可以开启圣地通往圣域的的大门,但是具体的使用方法她还是不太清楚。

    “嘛,算了,到了圣地总会有办法的。”她笑了,仿佛事情已经完成了一样。她同时也想大哭一场,把自己心中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但它不能——作为皇室成员,她承担的太多了,作为逃亡中的“背弃者”,她更是责任重大,因为,她是伊索斯帝国仅存的力量。

    ……

    北陆西方,伊索斯帝国——现在已经改名为莱恩帝国——的都城:伊索基亚(Esusgear)拥有着北陆最为优雅豪华的宫殿——LS尔圣堂,这里不但是战神LS尔的神殿,同时也是帝国权力的中心——皇宫的所在地。

    皇宫之内,有两名相貌相似,互相对视着的青年。只不过,他们一个高傲,一个落魄。是帝国二皇子,利尔甘-莱恩-伊索伦(Lelcon-Reain-Ezulon),莱恩王朝的皇帝;和四皇子,中名为贝利(Beria)的莱昂纳(Lionel)。

    “是谁允许你直视本王的?!”高傲的皇帝突然发怒,仿佛是在显示他那微不足道的威严一般,“莱昂纳!低下头!”

    “这是真正的嘶吼呢,二皇子殿下……”落魄的四皇子殿下被绑的严严实实地跪在殿前,仍有力气反驳。

    “叫我皇帝陛下!无礼之徒!”新皇帝听到了那个曾属于他的身份,心中狠狠的颤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

    “果然是被你捅了一刀,尊敬的二皇子哟……”四皇子似乎并没有听见新皇帝的吼声,重新低下头,喃喃自语着,“背叛父皇,果然是不可取的吗。。。”

    “反叛,背叛!不要天天说出这些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新皇帝大叫着,毫不顾忌众臣的目光,“那是你干的好事!别忘了,那一刀可是你下的手!”

    “然后就被小人当成了罪证,借天下大义的名义来讨伐我,对吧?”

    新皇帝想要站起来,但还是没能做到。他动了动嘴唇,仿佛是在将牙齿紧张地摩擦一样。他看了看周围沉默的近侍和大臣们,突然笑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我是来听你诉罪的,不是听你来废话的!”

    “那还真是抱歉呢,二皇子殿下。”四皇子身体微微颤抖,低笑了几声。“要由我来说,这个所谓的莱恩帝国啊……”

    “蝼蚁的低语!”新皇帝面带微笑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怒容。在听到了四皇子并不十分清楚的低语后,他感到他受到了轻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说啊……”四皇子慢慢抬起头,脸上闪烁的却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圆形紫色光纹,“莱恩帝国,活不过两年!”

    闪烁着蓝色荧光的血液从四皇子的脸上渗出,这让看到这一幕的新皇帝惊恐万分,方才知道殿下的罪人做了什么。

    四皇子是一位炼金术师,这是全国人都清楚的事。现在的新皇帝利尔甘-莱恩就是利用这一点趁机偷袭了四皇子。作为一名并没有多么出彩的炼金术师,四皇子并没有多少厉害的自保手段,这才有了让莱恩趁虚而入的漏洞。

    “E'taE'ta,D'vensOriEnimira……(万岁,万岁,睿智的伊妮米尔……)”断断续续的咒文从四皇子的嘴中传出,这让新皇帝利尔甘更加恐惧了。

    “伊妮符文!你……你怎么会这个?!”利尔甘终于没能在王座上坐稳,他颤抖着爬了起来,“卫兵!把他拖下去!”

    “VinsWinadovaMe'denus,OruO'majia(献上卑微的祭品,我的生命)……”四皇子的身体上闪烁着蓝光。

    卫兵们强忍着前方的能量冲击冲了过来,抬起开始解体的四皇子,向殿外冲去。

    “SionsPlaeuresMe'denus,Hella!Conqua!Khussa!(请同意我的请求,赐予此地毁灭!)”

    卫兵们成功地将残缺不全的四皇子抬出了门外,但是,这是他们为莱恩帝国效力后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些无知的,在伊索斯忠诚的卫兵们牺牲之后,由利尔甘新征的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个所谓“伊妮米尔符文-献祭”的威力。

    殿内,利尔甘颤抖着逃下了王座,躲到了皇家卫士的盾后。

    透过能量护盾,利尔甘看到了伊妮米尔献祭符文发动成功的标志:世间仅剩下的蓝白色的光芒。轻缓,却不柔和;美丽,但却致命。

    风起了。

    从四皇子身上散出的,充满着破坏属性的光芒扫过全场,无声地腐蚀着利尔甘面前的护盾。从皇家卫士的那狰狞的表情来看,如果利尔甘没有护盾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而那些没有护盾的卫兵和周围的建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包括着周围的建筑,那些卫兵们化作了死亡之光中的尘埃。现场除了利尔甘和他身旁的骑士们之外,仅剩的就只有殿前那被削下近半米的平台可以显示出这次攻击的能量浓度有多么大了。

    宏伟的LS尔圣堂就此被破坏了,除了后堂的一部分外,其余的部分都成为了四皇子的陪葬品。利尔甘的怒吼声在废墟中回荡,经久不息。

    而在死之主伊妮米尔引导下的亡者,看到了帝国的毁灭。

    ——当然,空岛上那位的意识碎片可什么也不知道。

    ……

    太阳照常升起。老队长手持带有乌尔诺亚家徽的军旗,站在肯德尔山脉——去往圣地的必经之路——山脚下的一块高地上。

    旗帜上原用于显示皇家威严的,唯一功能就是发光的符文已经耗尽了能量,老队长抚摸了一下旗帜铁木制成的旗杆,又抖了抖,确认旗尖上那个临时加上的倒刺能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赐予胆敢接近的敌人死亡。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百米处,那属于圣地遗迹的城墙上代表着新皇帝的旗帜。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老队长认出了城墙上旗帜下的小字——那是利尔甘亲卫的标志。那支被膨胀的利尔甘扩充到一千人的小军队在公主卫队之前抵达了圣地。

    “将亲卫派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截皇女的行进,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呢。”老队长面无表情,他将缠在旗帜上的绳子解开,让其展在风中。

    晨风将早饭的气味吹向西方皇女的军势,作为将军的皇女马上意识到了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了眼奔向这里的亲卫队长吕尼西昂,整了整自己的头盔,“卫兵,拿我的剑来!”

    “反骑军列阵!随我前进!”仅有十几人的反骑军抬起了弧形的塔盾,执起了四米长的反骑刺矛,在弗兰德斯的命令下排成了两行阵列。

    而那名前去侦察的老队长早已抬起骑枪,带领着骑士们前去开路了。

    大地,变了颜色。

    “忠于国家,忠于领主,忠于长官,忠于内心。”应召加入卫队时的誓词仍在脑海中回荡,这是属于这些忠贞战士的信条,也是他们赖以战斗的力量。

    现在他们的任务是,把公主殿下安全送至那些遗迹中心的一个圆形大厅中。这是逃离之前宫廷占星师得出的结论——在他被新帝国兵杀死之前。

    他们高举着塔盾,围着掌旗兵和公主,踏着亲卫骑士的断臂残肢和他们清开的道路,一路猛进。他们穿过遗迹狭窄的道路,连同着那些幸存下来的下马骑士一起缩进着与圣地间的距离。不断有人落后,又不断有新的人补上缺口。

    已经很近了。但老队长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自己的血液连同生命力一起慢慢地从腹部的几道致命的伤口向虚空化散,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两条胳膊几乎失去了知觉。而身边的公主也是同样变得脆弱无力。

    身边的士兵们越来越少了,而大厅,只有几步的距离。老队长看了看公主,之后转过身,拦在了最后的一条狭窄的小径上。在血光中,他看到他的儿子弗兰德斯拿着一面破烂的塔盾向他冲来。

    弗兰德斯冲到老队长的身边,扶着老队长的肩膀,撑起塔盾,试图阻挡敌人刺来的长矛。长矛穿过塔盾,把两人钉在了狭窄过道的墙上。这足够阻挡敌人十几秒的时间。

    老队长看到,在如雨的标枪下,公主灵活的身姿消失在了墙后,随着一阵强光,塌陷的高墙彻底阻挡了这些莱恩军的去路。

    他从容地闭上了眼睛。

    乌尔诺亚的血脉,依然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