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随着帮帮两声敲门声，屋内的老师喊到。

    “老师，我想请假。”程怀信鼓足了勇气。

    班主任抬头看了一眼程怀信，这个孩子他知道，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平时也很用功。而且他的父母在几个月以前刚刚过世，寄住在叔叔家里，是个挺懂事也挺可怜的孩子。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老师放下了手中的教案，用了一种极温和的语气。

    老师并不认为一个平常沉闷的孩子，会突然来骗假。更何况时值初三，升学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头上，孩子来请假一定承受了很大压力。

    程怀信不言不语，低着头像一只把头埋进沙漠的鸵鸟。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老师帮忙，知道了吗？”老师把程怀信手上的请假条拿过来签上字，用一种很心疼的语气告诫他。

    程怀信鼻头一酸，又艰难的把哭声憋了回去。

    “恩，我知道了！”

    程怀信转身离开，隐隐听到了，办公室内的讨论声。

    “这是你们班那个挺懂事的孩子吧！挺让人心疼的！”

    “嗯，是啊！他……”

    妹妹已经感冒了好几天了，药也吃了，还是不见好。

    程怀信请假，不是为了给妹妹买药。妹妹想吃街角那家铺子的糕点了，养父母没死以前，经常买给他和妹妹吃。

    那家铺子的糕点卖的很快，程怀信离开了校门，骑上自行车很快就到了店铺门口。

    望着人还不多的店铺，程怀信将兜里的十块钱紧紧的握紧。他的双臂，因为紧张已经彻底绷紧。

    “怀信？快过来！”店铺老板自然认识程怀信，看见他一个人到店里来，很是吃惊。

    “怀信，你今天过来是干嘛？”店铺老板知道，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了，自己店铺里的糕点卖的偏贵。闲来无事，以程怀信的性格不会随便进店里来。

    “我妹妹生病了，我想买点糕点给她吃。”程怀信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老板。

    老板也是心头一软，有心想要赊卖给他，但怕他还不起，又怕他再来。

    “那你带了多少钱？”老板把心态放平，多卖一点给他也就是了。

    “对不起，我只有十块钱，”程怀信抿了抿嘴角，生怕老板不卖给他，“对不起！”

    “没事儿，做生意嘛，顾客是上帝，哪有给钱不要的！”老板故作爽朗，此时也是心头发紧。

    老板从橱窗里捏起了一块糕点，找了个包装盒，包起来。老板犹豫再三，将昨天卖不出去的十几块小饼干一起包了起来。

    程怀信将折成长方形的十元纸币，放在了橱窗上。

    “谢谢老板！”少年飞快的跑出去，新鲜的糕点要早点吃，要不然味道会变差。

    老板站在橱窗前，将那十块钱用大拇指和食指的关节，摩挲了良久，抻开来仔细看了看。随手放进了兜里。

    少年骑上车飞快的驶回家中，阿婶家的狼狗听到响声，跑出来冲他摇尾巴，路边的花坛里有几朵花开了，旁边是去年已经枯黄的青草。

    程怀信回到家里，家里空无一人，妹妹也不在床上。

    程怀信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出去找旁边的阿婶。

    “婶婶，我叔叔把妹妹带去看病了吗？”程怀信敲开邻居家的门。

    “你这孩子怎么不去上课啊？哦，早上是看他们出去了，应该还挺急的。”

    “婶婶，你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吗？”

    “行，你进来吧！”阿婶将电话递给了程怀信，程怀信打给了叔叔。

    “叔叔，妹妹怎么了？”程怀信尽量让自己平静。

    “你请假过来医院一趟吧！”叔叔那边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但程怀信却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慢慢爬上心头。三月的风不冷，却比刀子更锋利。

    程怀信赶到了妹妹就诊的医院，妹妹已经办好了病房入住。病房里，杨叔叔有些愧疚，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病床上，妹妹脸色苍白的打着吊滴。程怀信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位年轻的男医生，过来查房了。

    “医生，我妹妹怎么了？”程怀信无比焦急，却不敢打扰妹妹休息。

    医生抬头看着程怀信，面前的少年瘦削单薄，穿着一身校服。医生转过头看了看杨叔叔，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收回了目光。

    “你妹妹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拖太久了，可能会引发肺炎。运气好的话，打几天点滴就好了。”医生有些疑惑，按照常理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病，怎么让自己家孩子课都不上就过来了。

    医生毕业已经两年了，事业上正慢慢步入了正轨。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杨父刚刚将检查报告交给了他的导师。

    杨叔叔带程怀信到了楼梯口，掏出一根烟点上。

    “有件事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杨叔叔靠在墙上，狠狠的吸一大口，“你妹妹检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她得了肺炎，大概需要十几万才能治。”

    “你打小就懂事，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也有两个孩子，”杨叔叔的脸被烟雾笼罩，程怀信看不清，“简单点来讲，我治不了！”

    “这是你妹妹的缴费卡，里面还有5000块。”杨父将一张住院的拍在程怀信胸口。

    从听到先天性心脏病那几个字开始，程怀信如被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不就是一个简单的感冒？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怀信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捡起那一张卡，回到病房。他坐在妹妹的身边，程怀信感觉妹妹身上布满了裂纹，像一具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程怀信想妹妹还没吃带回来的糕点，明明昨天我还和她约定好，她要等我带好吃的回来。

    怎么突然她就要躺在病床上，她为什么突然就要死掉了呢？程怀信起身，我要去找那个医生，他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救妹妹的。

    医生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双明亮的眼睛，哭得红肿。

    噗通，程怀信直接跪下了。他不会求人，只能学那些乞丐向别人跪求。程怀信觉得这样最有诚意。

    医生瞬间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我跟你说过了，你妹妹没有事啊？”

    医生将瘦弱的少年搀了起来，“叔叔说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十万块钱才能治好。”

    医生眉头一皱，先天性心脏病？十万块？这都是什么鬼？

    “叔叔？你们的父母呢？十万块虽然很多，但你们的父母不至于这么吝啬吧？”踏入社会两年，医生也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

    “我父母已经死了，叔叔他没钱，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程怀信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可以帮你问问，你先回病房等着。”医生心有疑惑，也只是安抚程怀信。

    中午。

    医院职工食堂。

    医生买了饭，坐在了自己师傅对面。

    “师傅，你知不知道啊？今天病房的那个小女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似是闲聊，没话找话的说道，“那么小的孩子，真受罪呀！”

    “医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谈病情。”医生的师傅师傅低头吃饭，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

    下午，程怀信再一次找到了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十万，你先去交十万块钱，要不然治不了。”医生手里拿着病历，随意的说道。

    “真的？”程怀信兴奋的说，“我现在就去筹钱。”少年急忙跑向了杨叔叔家。

    医生站在那里，盯着那一页病例，忽然觉得今天风有点大，吹得眼睛疼。

    “你父母的那笔赔偿金还没有到账，”杨叔叔低下头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况且你妹妹的病情随时都有可能恶化，你最好做好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准备给妹妹收尸吗？

    少年六神无主，茫然地盯着杨叔叔。

    许是被少年盯的心底发寒，杨佑义咬咬牙，抬起头，“学校里应该教过你们遗体捐献吧！”

    “教过。”程怀信愣愣的说道。

    “有个事呢，不太好意思，就是说有人想要你妹妹的骨髓，来治病。”杨佑义舔舔嘴唇，“他们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程怀信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就是想要我妹妹的骨髓，对吧？”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程怀信状若癫狂，“都是你们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