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章 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傅
翠云楼门口已是混乱一片,男男女女衣冠不整,跌跌撞撞,向门外冲挤。
那郑者正被一个人拽着,低头挤了出来。
“你别动,我去去就回。”
郑中把空了的包裹望头上缠缠裹裹,只露出一双眼来,望北墙那边就冲了过去。
这时,从楼中先跑出来的人,已站在院内院外,各自整衣。
却听一声喊:
“那不是郑大人吗?”
“哪个郑大人?”
“就是京兆尹郑遥郑大人。”
“来,我看看,哈,真是他。”
“他也来了,怪不得这翠云楼一直很火,而且今晚失了大火,一个朝廷重臣都来光顾,这翠云楼能不火起来?”
神瑛正竖着耳朵听,那边郑中已撇了过来。
“我们走。”
神瑛跟着他跑了好远才停下。
“你刚才过去干什么?”
“你想那郑遥蒙着黑布,万一没人认出来怎么办?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我乘乱、乗他不注意凑近他,从他背后把他的头盖扯下来,并顺手往人群中一推,他就一下子亮相了。你说这些客人,大都是一方富商,说不定还有朝臣家不听老人言家长话的混混,能没有人认出他?有人认出,就行了。好,回家睡个好觉,明天到朝堂再看热闹。”
“郑中,你两把火就解决了问题,以后不会烧到我身上吧?”
“说不定。”
说完哈哈一笑,把头上缠着的包袱扯下扔掉,拉着神瑛的手。
头一甩,回家。
这夜,神瑛竟然失眠,这两天,跟着郑中做的事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这都算什么事?当时有趣,事后无聊,对自己毫无意义。这样瞎混,哪天才能回天界?
--虽说机会无处不在,但也要用心寻找才行啊。
--天天做没脑子的事,何时能达到目的,一两次一两天还可以,就当玩耍了,但长此以往,怎么能行?
又想起白衣上仙的真字经,感到格外憋闷。
--不行,不能再同他瞎玩了,明天得干点正事?可是干什么呢?
这两天也一直没人送来早饭,所以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又是等于饿了两顿。
郑中拍拍肚子:
“看来又要到娘娘那蹭饭去了。”
神瑛向窗外望了望: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今天我想自己溜达溜达。”
“怎么?想甩了我?”
“你本来就没得到我,怎么谈得上甩了?”
郑中一点不尴尬:
“有道理,不跟我到朝堂看热闹?”
“那也不去,等有了什么结果,你告诉我就行,不告诉我也无所谓。”
“好吧,那我们各忙各的,要不要找个人陪你?”
“不要。”
“好,晚上见。”
神瑛见他啰里啰嗦,更是讨厌:
“晚上?去你家?我可不想回这个家了,没吃的没喝的,被子冷人也冷。”
“也是的,那今晚就不见。”
“那就好,真好。”
郑中一愣:
“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神瑛真的感觉没意思,就悠悠地来到大街,见行人来来往往,衣饰翠翠红红,商铺鳞次栉比,物事琳琅满目,可是只觉得一心无趣,随意闲逛,没有方向。
不远处传来声声吆喝: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一招鲜武馆招生啦。只要一年半载,出来就是武举人大将军,上可以报效朝廷,下可以安身立命。前朝的大将军,本朝的兵部侍郎,还有五个总兵都是从本武馆出道。还有一个呢,刚出武馆大门,就被抢去当了驸马。本武馆人才辈出,供不应求,一月一招生,名额有限,先到先学,包吃包住,一教就会,一出师即升官发财啦。”
神瑛听到这有点熟悉声音和调调,不由一惊,
--一招鲜武馆?不就自己来过的那个武馆吗?怎么不经意间走到了这里?反正无聊反正我也没什么可骗的,再进去玩玩吧。
神瑛来到门口一看,正是那个要做自己师兄的小厮。
站在高台上,手足舞蹈,涶液飞溅。
“你,你不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公子吗?”
“你竟敢记得?”
那厮跳下高台,挤到神瑛旁边,把神瑛手一举:
“大家看啦,这位公子上天想来报名,可是名额已满。这不,他又回来了,他是舍不得一招鲜武馆啊。因为他知道,只有进了一招鲜,才能一朝成名天下知。”
神瑛一气一笑,正要开口,却被那厮往门里一拽一推:
“快进去吧。”
神瑛一个趔趄,被门槛绊了一下,差一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站定。
院子却不小。
长长的两堵墙边排满了刀剑枪戢,皆崭新呈亮。
可是空无一人。
--难道自己是除门口那厮以外的唯一一个学徒?
再往里走,进了前厅,只见一人端坐桌旁,正拿着酒碗一口一口的灌酒。
此人五十左右,面色又瘦又黑又冷,伸出左手,一个翻掌朝上:
“你来啦,交学费吧。”
“学费?我没有啊。”
“那你怎进来的?进来干什么?”
“是门口那厮推我进来的,而且他说包吃包住,也没说要学费啊。”
“胡说。”
此人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朝外望望,又慢慢地坐了下来,随即一副笑脸,有点苦:
“包吃包住?哼,来来,现在就吃,陪师傅喝酒。”
“你就是师傅?”
一双眼睛不大,却睁开溜圆,还有点浑浊:
“怎么?难道不行?”
“行行,师傅一定行,我敬师傅酒。”
这师傅好酒量,一口一碗,也不见吃菜。
神瑛伸着头,小心问道:
“师傅,武馆的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是饭馆?”
“呸,你见到过谁家饭馆起这名字?告诉我,我立马去砸了它。”
神瑛头一缩:
“没见过。”
“没见过就好,以后不管在哪里见到,只要叫一招鲜的,不管饭馆还是烟馆还是花馆,都替我砸了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哪方人士?”
“我叫神瑛,也不知哪方人士,现在大城散混。”
“好,你不说也罢,徒弟不问出处,来,敬我酒。”
神瑛想这师傅不知功夫如何,这种爽直,倒很合自己的脾气。
于是站起来,躬着腰,满满地倒了一碗酒,端到他嘴边。
“你这小子有眼色,很不错,还不拜师?”
“拜师?拜谁师?”
“混蛋。”
--奥,原来他要我拜他为师,就这么简单,就这么马虎?可我堂堂一神仙,如何拜他为师?嘴上随便叫叫可以,要是动真格的可没那兴趣。
师傅把酒碗望桌上猛地一放,酒碗晃了几晃,转了几圈,才停下:
“嗯,怎么?”
神瑛却见师傅的脸涨紫起来,透着一股狠劲,心下掂量,
--不过一称呼而已,就同叫大伯大婶一样,有什么大不了,就当玩儿的吧。
脑子就来了个急转弯: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其实只是坐着,抱起两拳上下晃了两三下。
“嗯,我这里收徒拜师可是要跪着的了。”
“师傅,我曾发过誓,一生绝不对任何人下跪,包括皇上。”
“皇上?你见过?”
神瑛脸色一变,故意装出一股得意:
“切,当然见过,而且一个是我老家的,一个是我兄弟。”
这师傅一愣,两眼死死地盯着神瑛,两腮帮子却抖动不停,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