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是什么?”司空淮有些不耐烦,语气硬了几分。
“只是顺天府师爷的娘子便是左丞相夫人的亲妹妹,阮小姐怕是要遇上麻烦。”
哼!
司空淮冷哼,搭在三角八仙桌上的手轻敲了几下,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柔软,可也只是一霎那,不易察觉,“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本王倒是要看看,这天底下是不是真的就没人能治得住她!”
“属下明白,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拱手说道,由始至终都是垂着眸,盯着那铺有昂贵青瓷砖的地面,不敢去看主上。
他们的这位主子,说不上嗜血,但却被人赋予人间阎罗王的称号,可想而知手段何其老辣。
“主上,明月郡主那边……如何安置?”
“去一趟青山观,把二公主请回来,她自有办法安抚。”
“是。”
二人领命,随即两颗红橙橙的药丸从司空淮的指尖弹了出来,直接飞入他们的喉咙里,喉结上下滑动,吞咽口水将丹丸吞下。
“你们身上的毒暂且不会取了你们的性命,可本王不喜欢背叛,想要活着,就最好别让本王失望。”
母妃死后,司空淮再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即便是养在身边多年的死士,仍旧要用不死药来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她……
该死!
司空淮灰褐色的瞳孔猛的一收,双手攥拳,呵斥道,“还在这干什么?难道要本王请你们出去吗?”
“属下知错,属下立刻离开。”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主上为何会发如此大的脾气,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了上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二话不说,猫着腰从地上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摄政王府,不留痕迹。
“阮白……”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司空淮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白,他似是在隐忍着些什么,“等那臭小子醒了,你的用处没了,本王会给你一个痛快!”
阿……阿嚏……
坐在顺天府专用马车上的阮白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透着单纯魅惑的狐狸眼眨了眨,余光瞄向正襟危坐的张承。
“张大人,”阮白小心翼翼的开口,试图打破这让人抑郁的气氛,“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件事?”
“不能!”
靠!
这第五王朝的人都这么不通事理吗?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难道在这里行不通?
被狠心拒绝的阮白不痛快的撇了撇嘴,懒得和这个大块头斤斤计较,干脆转过身撩起身后的窗帘,本想看看热闹,缓解缓解心中的郁闷,想必这燕京城的街市一定是最繁华的,可事实上却大相径庭。
一阵湿漉漉的寒风从地面上席卷而过,街道两边的店铺紧关大门,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实在是冷清。
“这么好的时辰不出来做生意,偏要关门歇业,有钱不赚吗?”
“现在是哺时。”
“啊?”阮白不解。
“先皇与先皇后过世不满十年,按照规矩,哺时一到,万物俱寂。”
哺时,也就是申时,古人所想,认为这一时段是阴阳交汇的极限,阴间的鬼魂会在此刻通过鬼门关来到凡间,十年之内无法饮下孟婆汤投胎转世,必会在这个时候回到家中探望亲人,借此慰藉思念之情。
“阮小姐,您可是左丞相的女儿,即便是庶出的,也知道什么规矩该守着,什么话不该说吧?”
张承在主子面前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离开摄政王府立刻就露了原形,根本就是一个傲娇的中年大叔。
阮白在心中嗤之以鼻,放下被卷起的窗帘,身子向后靠在硬邦邦的车厢壁上,一路被马车颠簸的,胃中一阵绞痛,若不是她强忍着,早就吐出来了。
“大人,阮小姐,已经到顺天府了。”
赶车的马夫从马肚子下拿出脚凳,放在车门正下方,随后掏出一块干干净净的白色方巾,垫在胳膊上,伸向探出头的张承,让他扶着自己从车上下来。
“王师爷是否在府上?要是在的话,就让他一道去停尸房。”
“王师爷还有几本榨子没有誊录完,这会儿子应该还在。”
马夫一面说着,一面收起自己胳膊上的白色方巾,撤掉脚凳,完全把紧跟在后面的阮白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阮白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支着车门框直接跳了下来,可谁知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向张承扑了过去,马夫情急之下伸手去拦,没拦住,倒是把自己滚到一旁的臭水坑里,弄了一身的狼狈。
“阮小姐,雨天路滑,您可得小心些。”
就在她快要撞到张承时,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把阮白撑住,“阮小姐,你这算是投怀送抱吗?要是让阿淮瞧见,他肯定会误以为你是在占我的便宜。”
话一出口,惊魂未定的阮白手中化掌,用力拍向那混蛋的心口,“赢轻先生,拜托你搞清楚,我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算要占便宜,也是你占我的便宜!”
看都不看赢轻一眼,光是嗅到他身上浓厚的酒气,就知道是谁了。
“张大人,刚才真的是对不住了,”阮白一脸抱歉的说道,再去看那夕阳西下的太阳,捏指算了算时辰,“解剖尸体不易过申时,还请您带我去停尸房吧。”
“这个……”张承拍了拍溅到身上的水珠子,有些为难的看向披着一件玄色披风的赢轻,他毕竟是摄政王身边的人,得罪不得。
“张大人,摄政王急于替明月郡主伸冤,咱们还是要以正事为主,不要搭理某些不相干的人,那只是瞎耽误工夫!”
看透张承的心思,也不作过多解释,直接搬出摄政王来,又推着他厚实的肩膀往顺天府里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眉开眼笑的赢轻,顺便啐口口水。
厉害!
站在赢轻身边的小二子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他师父如此无礼的,不觉佩服了起来,话也跟着脱口而出,“师父,怪不得王爷会对这位阮小姐刮目相待,我要是男人,她脸上的那道疤若是没有,我肯定八抬大轿把人娶回去,这可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