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以后，许奉先法眼内视，只见五色五属的天地灵气如涓涓细流涌入自己的周身穴脉。

    金属性灵气所到之处，传来隐隐刺痛；木属性灵气经过之处，则舒畅温和；水属性灵气所过之处，顺滑清凉；火属性灵气所到之处，如灼烧炙烤；土属性灵气所到，则淤塞滞缓。

    他引导五行灵气按照无名功法所说，从头顶至足尖，运转八八六十四个周天，冲开奇经八脉，然后复归气海。

    这是修炼此功法的第一步，也是在夯基固本，叫做“走穴”。

    “不要停步，抱元守一，气定神闲！”萧紫烟的声音悠悠传来，许奉先却好似没有听到，没有任何反应。

    回归气海的五行灵气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安分守己，反而各自列阵，相互对峙。

    无名功法的第二步，打破均势，引起五行相克，叫做“归元”。

    许奉先心意一动，一分水灵气被排出体外，旁边护法的萧紫烟赶紧闭气。

    水灵气一少，土灵气趁机发动进攻，木灵气见土灵气有损耗，立马出击，形成连锁反应。

    五行灵气将气海当做战场，开始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敌退我进，上演了如同春秋战国一样的五国混战，杀得血流成河、天地变色。整个气海乱成了一锅粥。

    许奉先则时不时会出手帮帮场子，遵循“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道，锄强扶弱，让混战尽可能的持久。

    这个过程有亿点点痛，但许奉先还在咬牙坚持，没办法，骑虎难下。

    终于，乱世终结，大部分五行灵气在相互攻伐中被分解为最原始的元气，只剩下一点点水灵气残留。水灵气也就成为了此次归元的最后赢家。

    接下来，许奉先按照书中记载，引导残余水灵气和元气一起游走，逆向冲洗周身穴脉，也是八八六十四个周天。

    成了！

    许奉先心中一跳，看着气海内非常纯净且充盈的水属性灵气，险些破功。

    原来这就是单灵根的感觉吗？

    爽！

    此时不冲击炼气四层，更待何时？

    萧紫烟察觉有异，睁眼一看，许奉先此时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竟是境界要提升的预兆。

    “他竟能扛得住五行灵气混战的剧痛！看来我的理论没有问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萧紫烟内心的喜悦比许奉先更加强烈，他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名垂青史，被万代修士顶礼膜拜，左拥右抱……

    气海内，海浪一波压过一波，越来越高，似乎要洗涮天幕。许奉先铆足了劲，疯狂吸收外界灵气，再通过功法运转将其转化成水灵气。

    快了，还差一步，就差一步！

    许奉先破釜沉舟，拼上了全部力气精神！

    轰，海啸来临，波涛遮天蔽日！

    许奉先猛地睁开双眼，一道蓝光在他双眸闪现。

    “长老，我突破了！”许奉先兴奋地说，他刚刚在冲击炼气第四层时忽然泄力，浑身轻飘飘如在云端，十分舒适惬意。

    这就是炼气第四层的感觉吗？许奉先心中有些窃喜。

    萧紫烟仔细看了看许奉先，笑容一僵，非常严谨地回答：

    “这个嘛……准确来说，你现在是炼气一层。”

    “什么？”许奉先没听清楚。

    “一层。你散功了，但又没有完全散功。”萧紫烟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又说了一遍。他也很意外，因为按照他的预想，在炼气三层沉淀很久的许奉先完全可以借助这次运功一举突破。

    理想状态下，许奉先应该连续突破两次，直接迈入炼气期第五层的境界。但这不是不理想嘛。

    “萧长老，你明明用人品节操向我保证过的，怎么会这样？”许奉先内心很崩溃，哀嚎，“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练到炼气三层有多难吗？”

    淦！

    萧紫烟老脸一红，狡辩道：“我的确保证过，但你不是没有死也没有受伤吗？你就说安不安全吧！”

    对于修士而言，散功是仅次于身死道消、形神俱灭的惨烈后果，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保证了个寂寞，完全是在放屁。因为受重伤可以服药，断肢也可再生，走火入魔也可以击杀心魔，唯独散功几乎不可逆。

    “那我怎么办？我还能修炼吗？你最好有办法，不然我就到掌门那里辞职，到时候让你的亲传弟子接替我，去伺候我师父！”许奉先又急又恼，直接两手一摊，威胁道。

    萧紫烟一听许奉先要辞职，连忙安慰他：

    “不至于不至于，散功而已，小问题。我董师叔怎么说也是你的师父，她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你怎能开口闭口就要弃她而去？”

    “我肉体凡胎，伺候不了你们这群神仙。”许奉先也是有话直说。

    对于穿越而来的他而言，什么长生不老、得道飞升都太过于飘渺，他对此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来云峰山，完全是想有个好单位能养老。按照他原本的预想，在云峰山当几十年长工，筑基之后就能在山门附近修建自己的洞府。

    到时候去凡俗界混个一官半职，天天奏乐夜夜笙歌，活到几岁算几岁。就算娱乐生活比不上穿越之前，但也可以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要是从此不能修炼，与凡人无异，那再留在云峰山可就是纯纯大冤种一个。

    凡人的黄金年龄也就在三十五岁以前，一旦过了三十五，很多娱乐活动那是有心无力。更何况奋斗不要时间吗？他许奉先已经二十多岁，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

    “不会！”萧紫烟很笃定地说，“你没有完全散功，只是境界跌落而已，费些功夫完全可以重修回来。而且相比之前，你的基础会更加扎实，说是有质的飞跃也不过分。”

    “可是萧长老，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本来就天赋差，现在又练了你这功法，说不定就此生筑基无望。不能筑基，寿命不过百年。一百年对于你们而言也就一眨眼，对于我来说，那是一辈子。”许奉先道。

    萧紫烟点了点头，又露出诡异笑容：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如这样，许师弟，你以后的修炼资源，我包了！化神以前，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可以用灵石、丹药、法宝来弥补你的天赋不足。”

    许奉先心中警铃大作，怎么感觉对方又想忽悠我，而且还是直钩钓鱼。

    “什么条件？”许奉先问。

    对方堂堂长老，凭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人家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肯定是有条件的。

    “你继续练功，把功法的缺点、不足全都暴露出来，我再加以完善。你我合力，为修真事业添砖加瓦！将来流芳百世，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萧紫烟的话很有煽动性。

    “恕我直言，”许奉先本能地想要拒绝，“我觉得这功法完全是个祸害，不如放弃。”

    “许师弟，你糊涂啊！事物发展的规律就是这样，道路曲折，前途光明。螺旋式前进你懂不懂？些许挫折何足挂齿？”萧紫烟循循善诱，“你想想那些和你一样的杂灵根修士，多可怜！每天累死累活，只能得到一点点报酬。为宗门出再大的力，也不能被当做道子培养，甚至于晋升无望。”

    “唉！”许奉先听闻此言，接着说，“谁说不是呢！外门弟子有多累多苦，我都看在眼里，兔死狐悲啊。”

    “所以，你不光是为了自己修炼，也是在为万万千千的杂灵根修士铺路啊！这种伟大的事业，不是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之人，是做不来的。”萧紫烟重重地拍了一下许奉先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而你，一个被师父看到赤子之心的人，不正该为了这伟大的事业奋斗牺牲吗？”

    “我……”许奉先刚一开口。

    “好样的！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萧紫烟根本不给许奉先说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修炼功法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以后每个月，你都可以从我门下领取修炼资源。你的规格，将比我的亲传弟子还要高许多！”

    说完，萧紫烟又是一挥衣袖，许奉先面前的灵石墙又多了两堵。

    “这是一百枚灵石，算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以后功法每出一次问题，我都会给你一笔补偿款。”

    许奉先从萧紫烟的话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拱手道：“多谢长老。”

    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灵石是真的香。

    “这都是你应得的，快快收起来。”

    许奉先喜滋滋地打开储物袋，就把灵石往里放，刚刚塞进去五十枚，直接满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萧紫烟依旧大方，直接将自己曾经很喜欢的储物宝囊送给了他，这才将灵石全部装下。

    得了许多好处，许奉先心情大好，就要告辞去挥霍一番，却被萧紫烟叫住。

    “许师弟，你说咱们这功法，起个什么名字合适？”

    许奉先脱口而出：“不如就叫‘散功大法’，多么妥帖！”

    萧紫烟老脸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