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洛娜
地狱,在一座高耸的白色尖塔宫殿顶端,华美的王座上,先前与亚默两人交手的,女子穿着华丽的长袍,随意地斜靠在扶手上,黑色眼白中鎏金色的瞳孔正穿过长长的走廊看向大殿外的光景,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的头发如同午后阳光下的麦田,呈现出深邃的褐色,一顶猩红和白色交织的荆棘王冠静静戴在她的头上,整个人的状态平和的完全不像前不久还大战过一场的样子。
“莉比提妮,说话啊!是哪个魂淡干的!”
女子前方的的空地上,是个身材匀称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大风衣,左眼带着一片钻石制成的单片眼镜的,颇有一副学者风范。
此刻,男子身边一个个几何形状的白色立方体似乎正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在他身边不断地消亡出现。
见男子这副模样,被称之为莉比提妮的女子叹了口气,
“不要这么激动,不知道以为你才是“暴怒”呢。”
“我当然激动,那群低等生物!!”
男子一拍额头,目光中透出阴霾,咬牙切齿道,
“我这就……”
还未开口,却被莉比提妮打断了,只见她把手托在下巴上,作着沉思的样子,缓缓道,
“低等生物么……不,那两个不是,或许正好相反……他们中的有一个,可以使用阳魔法能量。”
“阳魔法?”
男子惊讶了一下,随即声调上扬,眉头挑起,带着一点不屑地说道,
“阳魔法,大陆自称教国的虫子也可以使用,可是简直惨不忍睹,别说接管权能,连让我们受到一点伤害都不可能。”
“不可能么……”
莉比提妮目光闪烁,微微一笑,慢慢拉开了自己左手臂上覆盖的衣物,只见在她那细腻的皮肤上,是一条宛若巨虫般狰狞的伤口,蔓延了整个小臂,像是玻璃碎屑的金色粒子正不停从伤口溢出。
“这是!”
男子眼睛忽然睁大,先前轻蔑的神态瞬间烟消云散。
“唉……所以,你还觉得这次是虫子么?就算我刚刚苏醒,就算我还是虚弱状态,但你也知道这种伤意味着什么。”
“……”
听闻,男子不说话了,一对长眉紧锁着,周身的白色立方体也不再闪烁。
“另外,造成这次伤害的魔法是古伊维拉尔的白洞法术,完全纯粹的能量投射。”
沉吟着,莉比提妮再次说出一个重磅消息,这次,男子连表面上的镇静都再也维持不住,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地上有这样的存在了?他们成长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冷静,还不止……他甚至连“懒惰”的时间操控……虽然貌似不是自己的力量,但确实是欧提欧萨姆的权能。”
“而且,就像你所说的,他们像是突然出现的……但或许,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意思是……”
男子神情严肃,见此,莉比提妮开口道,
“直说了吧“贪婪”,我想唤醒“傲慢”,然后一起……”
“不行!!”
作为“贪婪”的男子忽然大喝,眉毛已经拧成了疙瘩。
“我们怎么可能把希望赌在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家伙上??”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莉比提妮情绪忽然失控,瞳孔中金芒一闪,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厉声吼道,
“不然呢!我们就这么一直守护着这个因我们而行将破碎的世界么?!”
恐怖的威压让整片大殿的所有墙壁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刻,像是被抽光了力气,女子气势瞬间萎靡,瘫回了王座上,
““贪婪”……”
与男子对视许久,嘴唇蠕动,莉比提妮脸上神情复杂,终于是露出了一个苦笑,眼神满是与面容不相称的沧桑。
“我累了。”
……
“亚默,我也累了,快给我治疗一下,快!”
布满星辰的夜空下,在一座重新搭起来的篝火旁边,纳伊正鼓着腮帮子摇着亚默的胳膊。
“你?我不是治疗过了么?”
收回释放圣光魔法的手,亚默有点迷惑地回头看着精灵女孩,谁知对方哼了一声,继续道,
“我不管,我看他们被治疗表情都那么舒服的样子,我也要。”
“……”
亚默头上掉下来几排黑线,
“……没有伤势放圣光魔法会倒扣血量的,你傻了吧。”
“那是游戏里,这里不一样!”
纳伊试图辩解,却被及时到来的金发少女打断了闹剧,
“晚上好,亚默先生。”
只见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亚默,随后向着他欠身行了个礼,开口道,
“他们都说恢复的很好,甚至还感觉比原来更有力气了,您真是厉害。”
“啊,没事,我才要谢谢您呢,不是您救了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亚默微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少女,对方的目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方便介绍一下自己么,美丽的小姐?”
“哦!”
直到一句话点醒了发呆的金发少女,对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随后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个,我叫洛娜,那个,亚默先生旁边这位美丽的精灵小姐是……”
“纳伊,我叫纳伊。”
听见谈论自己,纳伊在一旁举起了手,让正要回答少女的亚默有点哭笑不得。
“是,她叫纳伊,有点笨,还请习惯就好。”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不一定打的过我!”
瞬间,纳伊就不爽了起来,扁着嘴盯着亚默,却被对方一眼瞪了回去。
她的气势顿时萎靡,随后转过身顿坐在地上,用手画起了圈圈,嘴里还不时小声念叨着,
“你凶我,你凶我,下次不救你了,不救你了……”
“……”
闻言,亚默头上的黑线更多了。
一旁的洛娜在看到纳伊这副模样后,不禁姨母笑了出来,开口道,
“哈哈,纳伊小姐真是可爱,”
“……她,有点毛病……”
“啊对了,洛娜小姐,我有些问题……”
亚默叹了口气,放下对纳伊的事情,转而问向一旁的洛娜,他要从她的口中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这里是凋零沙海边缘,我们是刚好从北侧的贡特里尔山脉绕路到这里的金砂商队……”
洛娜并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告诉了亚默一些基础的信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亚默大致了解了基本情况
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上一次穿越的同一个世界,大陆上主要是由矮人,兽人,精灵和人类建立的四大帝国,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位于人类帝国最西侧的沙海旁边。
凋零沙海像是一个圆圈包围了整个大陆,之所以叫凋零沙海,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真正意义上所有生命的禁区,永远没有气候变化,也没有任何植物,生物,完完全全就是一大片没有任何生命的沙子围绕在大陆周围。
并且非常诡异地,在这个地方所有的生物都会失去魔力,再强的魔法师和战士,在凋零沙海中也不会比普通人强多少,甚至还会因为魔力被封锁而更加虚弱。
“有的学者推测,其实世界是圆的,也就是说从人类帝国向西穿过凋零沙海,就可以到达大陆东侧的精灵帝国,同理,从北方的矮人帝国向北穿过沙海,就可以到达南方的兽人帝国。”
洛娜坐在篝火旁,双手撑在后方的沙地上,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继续道,
“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要是真的话,那么各个国家就很容易被从原本不存在的后方偷袭了,所以以防万一,靠近各个帝国的沙海那一侧,就建立起来了不少防御性城市。”
“据说,只是据说,曾经北方的矮人帝国组织了一支庞大的部队,好几万人,带着难以想象数量的食物试图向北穿越沙海,但最后却一个都没回来,就这么蒸发一样消失在沙海里了。”
“不仅如此,任何进入沙海的内部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所以现在理论也越来越乱,没有人知道世界是不是圆的,据教会说的,沙海外面是地狱,世界是一个高台一样的地方,走过沙海就会直接像从悬崖一样坠落到下方的地狱去。”
“地狱么……”
亚默沉思着,脑海中想起了先前和那个女子战斗时,对方好像自称“地狱管理者”?那么那个恶心的地方就是地狱么……
“既然有地狱,那么有天堂么?”
他开口问少女,后者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空中那银白色的巨型月亮。
“诺,月亮,太阳,和繁星就是天使们居住的宫殿,或许真的有吧,我挺向往的。”
“这样啊……”
砸吧砸吧嘴,亚默随即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洛娜胸口的银白十字架问道,
“你戴着这个,难道是牧师么,还是修女?”
“哦,这个……”
少女的表情忽然落寞下来,
“很可惜,都不是,但我梦想着是。”
她双臂环抱着弓起来的膝盖,目光闪烁,
“我的父亲因为疾病而死,就算他是个只会喝酒赌博,但是还是我的爸爸,是魂淡爸爸。”
“所以当时我就在想,要是可以学会牧师的治愈魔法,他就不会死。”
“在父亲死后,很多人来家里讨债,还拿了很多武器,妈妈让我从小路,偷偷跑到了镇上的教会躲避。”
“当时,是在我居住城镇的那位好心的老牧师送给了我这个十字架,还有一些钱,让我离开家乡,去四处行善,他告诉我,只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善良事情,神明的目光肯定会注视自己的,我就可以成为牧师了。”
女孩把头靠在膝盖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力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有些哽咽道,
“后来才发现,妈妈已经被那群讨债的人打死了,是牧师爷爷一直在保护我。”
“离开那天,那群匪徒甚至找到了小教堂的门口,拿着各种武器,逼迫牧师爷爷放我出去,要我去用身体抵债。”
“在牧师爷爷将我引导到地下通道离开时,我在地下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只是个孩子,她没有任何罪过!你们这群恶魔!>
“然后……就是各种钝器击打的声音了,爷爷……”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还未等亚默有所反应,一直在偷听的纳伊已经跳脚了起来,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叫道,
“那群魂淡敢惹教会,肯定会被噶掉的,擦!擦!”
听闻纳伊的话语,洛娜难过地叹了口气,
“很可惜,他们据我后来了解,并没有受到教会的惩罚,可能因为一个小镇子的教会里的老牧师并不重要吧。”
“不过……幸运的是……”
她嘴角难得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商会的主席告诉我,他们后来被突然出现的恶魔给杀死了,哈哈,或许是作恶太多,恶魔们都急切地想把这群人拖进去地狱吧。”
“……”
“真是令人窒息的过去。”
亚默沉默了一会,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洛娜小姐后面为什么没有成为牧师,像你这样……”
“唉……哪有什么神明注视啊,就算有,我也不会被注意到……”
洛娜神色复杂,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跃动的篝火,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许久才默默开口道,
“我一开始就没有魔力天赋,连运用魔法都不可能,更别说成为牧师了……”
只见她抓起一根树枝,用力丢进了火中,干木头立刻发出了咔蹦的脆响,火星四射。
“没有魔力的我,本来在这个世界上根本立足不了,要不是商会主席的话,我现在可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乞讨吧……或许更糟。”
“这个世界就不公平,但那能怎么样……我还是要爱着它,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
忽然,洛娜看了看天空,只见东方已经开始吐出奶般的白色,晕染了沙丘的地平线,不由得一惊。
“啊,都说了这么久吗?真是抱歉。”
她站起身子,向着南方眺望,随后回过头微笑着开口道,
“很感谢你们,现在赶紧多睡一会吧,白天我们应该就会进边城了。”
言罢,她准备离开,
“洛娜小姐,请等一下。”
亚默叫住了少女。
“可以把十字架给我看一些么?”
“啊,这个……给您。”
接过那个再普通不过的银色十字架,亚默看了它一会,似乎是在观察,手中金色的光芒却隐晦地闪动了几下,随后化作流体涌入了其中。
“洛娜小姐,诺。”
把十字架交回了少女手里,亚默郑重的说道,
“我看得出来这个里面有很浓厚的力量,或许是时间未到,洛娜小姐,相信自己。”
“先生,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字架,不过对我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洛娜叹了口气,却看到了亚默黑色的眼眸中灼灼的光华,
“放心好了。”
后者坚定的开口道,
“我一直相信命运总会给予善良者馈赠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