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逍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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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红尘戏 1

    (本篇与正篇无任何人物关系,仅为独立短篇。)

    其一,花魁

    当夜幕笼罩在城市上空,城中最大的花台就会点起花灯,恭迎那最负盛名的舞姬登台。

    她一笑,便是百花失色;她一舞,便是星云摇曳;她一嗔,便是倾国倾城;她一曲,便是凡尘皆乱。

    她叫秦曼殊,是京城花魁,她十六岁第一次登台,便是一曲惊鸿,从此帝王留恋香榭楼阁,再不眷恋后宫三千。

    十年,她每年都被选为花魁。岁月没有磨灭她的容颜,反而像一坛美酒,愈酿愈醇。

    有人说,她是仙子下了凡,有人说,她是狐狸成了精。总之,她似乎不应该是这凡间女子。

    青楼的主人,是辖制西北的镇北王,他手下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这只能远观的仙子或是狐妖,自然更刺激了所有人,于是总有人想一亲芳泽,想尝一尝那朱唇,是否甘之如饴。

    有人许她荣华富贵,她不要;有人许她半生宠爱,她不要;有人许她江山社稷,她笑,这一笑啊,六宫粉黛都失了色。

    这天,烟雨蒙住了京城,一柄红色的油纸伞在桥边撑开,在一片雾蒙蒙的天地间格外扎眼,在她旁边,还有一柄白色的油纸伞。

    “上官姐,你什么时候去南方啊?”撑着红伞的女孩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问旁边的女人。

    旁边撑着白伞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段婀娜,长发挽起,干净爽利,浓黑的眉毛,漆黑的墨眸,薄唇轻抿,眼神含着淡淡的伤。

    “不知道。”她薄唇轻启,目光落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

    “啊?我还想吃西湖边的绿豆酥呢。”女孩鼓起腮,一副撒娇模样。

    “下次吧。”白伞下的女人轻笑,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上官姐,今天晚上我不演出,你能不能陪我去夜市玩啊?”她拉着女人的衣角,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你可是名震京师的花魁,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夜市上,不太合适吧?”女人挑起眉,颇有几分笑意。

    “有上官姐在,谁敢动我?”秦曼殊嘿嘿的笑着,一副讨好的样子。

    “别,我上官妍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跟你花魁可比不了。”上官妍捏着秦曼殊的脸,任秦曼殊的小短手怎么扑腾也够不到上官妍。

    “你欺负我!”秦曼殊终于放弃了抵抗,任上官妍蹂躏。

    “啧啧啧,这脸蛋手感真好,怕是连那皇帝老儿都没捏过。”上官妍一边捏一边发表评论。

    “晚上不能去夜市的话,就陪我去将军府吧?”秦曼殊一边被揉一边说。

    “你去将军府也不合适吧?”这回上官妍笑得更坏了。

    “诶呀,你知道我想去见谁的。”秦曼殊红了脸,仿若邻家女孩,哪里像搅乱风华的绝世舞姬?

    上官妍停了手,转身,看着远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中凝着霜。

    “怎么了?”秦曼殊小心翼翼的问。

    “北方打起仗了,他应该已经去了。我马上也要出发了。”上官妍眯起眼睛,似在掩饰伤感。

    秦曼殊也沉默了。

    只有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其二,战神

    世有无双将,万人莫能敌。

    吴家独子抓周时,毫不犹豫的就抓住了他父亲的那柄宝剑。他父亲在大喜过望之余,将他赐名吴双。

    十八岁,官拜骁骑尉;二十岁,官拜左将军;二十六岁,官拜上将军。

    他是本国人民的保护神,是敌国军队的死神。

    十年前,秦曼殊第一次登上花台起舞时,他在漠北退敌三百里。十年后,秦曼殊被称为绝世舞姬时,他在前往漠北的路上。

    “将军,你说这匈奴人,来了几次让你打回去几次,为什么还这么不依不饶?”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副将跟在一个身材高大,身穿梼杌纹盔甲的年轻人身边。

    梼杌,四凶兽之一,主杀伐,好征战。盔甲铸梼杌纹者,上将军也。上将军者,吴双也。

    听到副将的话,吴双眯起眼睛,如剑一般的眉毛微锁,开口道:“因为他们知道,虽然我们连战连捷,但是连年的灾年,国力已经空虚;再者新帝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登基时间太短,根基还未稳固。连番征战,我们迟早会落败。”

    副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有上将军打不赢的仗吗?”

    闻言,吴双那下抑的嘴角终于有了扬起的弧度,但他还是摇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饷补给跟不上,就是神仙也没法打胜仗。”

    副将叹了口气,低下头。他知道,吴双说的是事实,再这么打下去,匈奴迟早会赢的。

    大军,浩浩荡荡。身后,烟尘飞扬。上空,旌旗飘扬。脚下,千山踏平。

    漠北,大军已经停止了行进,停在了与匈奴军相隔十余里的地方驻扎。绣着金龙的旗帜和绣着海东青的旗帜,在空中互相对峙,炫耀着武力。

    中军大帐中,吴双正对着沙盘沉思,几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穿着盔甲围在他身旁。

    吴双的剑眉稍稍蹙起,用手推动沙盘上的旗帜,身边的中年人都皱着眉头。

    忽然,帐门被猛的掀开,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上吴双的目光,士兵慌忙单膝下跪,低下头道:“将军,匈奴派人来挑衅,已经在军营前摆开了阵势,一个粗壮男人拿着重锤叫阵,非要将军去和他一决高下。”

    吴双的眸子闪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将领,众人都点点头,吴双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两军阵前,一个身穿皮甲的大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肩上一柄大锤,正叫嚣着。

    吴双,缓缓从营门中步出。

    “哦?你这矮子就是战神吴双?”那壮汉居高临下,脸上挂着嘲讽与轻蔑。

    吴双拿起三尖两刃刀,挑了一下左眉毛。

    那壮汉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冷汗从额头渗出。他咽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道:“看来你们中原人真是孱弱无力,这么个年轻的小鬼也能当战神?”

    吴双拍马向他冲过来,他慌忙举起大锤抵挡。

    锤,碎裂在半空。马,倒在地上。人头,滚出三尺远。

    吴双拍马回营,只留下尘土飞扬,三军噤声。

    塞外的风,仍在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