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声成功吸引众人的目光，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猫影发出一声诡笑，窜出门消失不见了。

    拿着警棍的保安和法器的驱灵师全都傻了眼。

    这是什么怪物？居然可以不受这硕大的驱鬼符影响？

    耳郁见状厉喝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蠢货！还不赶紧去把人抓回来！”

    十几个人一涌而出。

    褚黎不知何时坐到了白相身边，她卸了面具，此时人都慌乱着，没人注意到她。

    听到耳郁气急败坏的声音时，褚黎撇了撇嘴：“可未必是人。”

    白相偏头看她：“那是什么？”

    “能在这么大的驱鬼符下来去自如，除了人，可就只有妖怪了。”褚黎漫不经心地揭晓答案，“卓提婆，妖。”

    白相点点头，突然间想起什么，疑惑地看着她：“神行都被人拿走了，你怎么不去追？”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小姑娘的占有欲可是很重的，平常但凡有人动了她的东西，天涯海角也会给人追回来的，还记仇的很。

    褚黎支着下巴：“别急呀，现在我去可不就和灵幽协会的人撞上了，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

    现在过去，被灵幽协会的人看见她拿了神行，她是不给他们呢还是不给他们呢还是不给他们呢？

    福笺本就是她师父的东西，她更是在师父坟前起誓要把所有福笺都收回来，但凭她对灵幽协会的了解，这些人兴许还会倒打一耙说她抢东西。

    不如再等等，等他们无功而返，她再出手也不迟。

    白相笑道：“鬼丫头！咳……咳咳……”

    他说了两句便咳起来。

    褚黎蹙眉看着他眉间的灰暗：“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白相的身体一向很硬朗，七十多岁的人更是跟个小伙子似的天天熬夜，褚黎认识他这么多年也从没见他生过病，健康地连她都有些羡慕。

    可最近见他这两面，他是一天不如一天，飞快地呈现出颓败之势。

    白相苍白的脸因咳嗽而逐渐红润，他笑眯眯地看着褚黎，褶皱在眼角堆起：“不过是时候到了。”

    人老了，什么时候到了不言而喻，左右不过一个死期。

    自褚寂死后，褚黎最不想提到的就是这个话题，但她知道人总逃不过一个死字，连褚寂都会死，更何况只是普通人的白相呢？

    她很清楚，但总归过不去心里那一关，鼓着脸便站起身离开了。

    期间有客人想让她端杯水来，却被她寒气森森地盯着，让他接下来的话卡在嗓子眼，情不自禁地目送着她走出了拍卖厅。

    白相失笑地看着褚黎的背影，口中的话几不可闻：“小丫头，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随后他也站起身朝外走，两人的背影相继消失。

    ＊＊＊

    拍卖厅二楼一号包厢。

    只见刚刚还在楼下耀武扬威，厉喝众人的耳郁此时正低声下气地站在沙发后，在他面前是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

    男人一头黑色的长发，看起来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他面朝拍卖厅，只一个背影便让耳郁说都说不利索。

    “伯赏……伯赏先生！发生这种事真的很抱歉，不过请您放心，我们协会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嘶鸣水晶给追回来！”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看着楼下两人相继离开，才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若还有吩咐就按铃，门外时刻有人侯着。”

    男人不置可否，懒散道：“出去吧。”

    耳郁连声应下，直到出了门才敢长舒一口气。

    他转身欲走，却见迎面走来一对夫妇。

    他嘴角挂起招牌笑容，冲两人打招呼：“陆先生，陆夫人。”

    陆先生步履未停，只应了一声，继续带着身旁的陆夫人匆匆往下走。

    耳郁见两人面色匆忙，陆夫人更是红了眼眶，连忙跟上去问道：“陆夫人这是怎么了？”

    陆先生好似这才想起他是谁，脚步一顿，问道：“楼下那个和你们N大校长坐在一起的侍应生叫什么名字？”

    耳郁被问得一愣，随后笑着道：“陆先生说笑了，我们协会的侍应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怎么会认不清身份和客人坐在一起？”

    陆先生对他这幅高高在上的语气有些不满，边走边冷哼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更何况，侍应生又如何？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侍应生！”

    陆家是L市首富，他是白手起家，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他什么都干过。

    耳郁自知失言，连忙道歉。

    陆夫人推了推陆先生，哽咽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拿起手机，将屏幕对着耳郁，期盼地道：“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这个侍应生吗？”

    耳郁看着屏幕中的照片，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一个头发花白，一个发丝黑亮，黑头发那个赫然就穿着他们侍应生的制服。

    耳郁：“……”

    打脸打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连忙反驳道：“陆先生，这并不是我们协会的人！她一定是混进来！我们这里从不招女人！女人麻烦的很，心情不好影响工作，失恋——”

    “够了！”陆先生忍无可忍打断他，冷冷地看着他：“我看你这张嘴也挺影响工作的，不如捐了吧！”

    说罢便带着陆夫人走了。

    耳郁今天拍品被盗气昏了头，句句在陆先生的雷区蹦跶，他怕气得陆家切断对灵幽协会的资金帮助，连忙跟上去道歉，可两人都不再理他。

    陆先生带着陆夫人直奔一楼，但主厅哪里还有那一老一少的影子，两人走到刚刚褚黎待过的位置，那里只留下了一张孤零零的面具。

    陆夫人泪如雨下，捧着面具放在心口处，泣不成声：“我的小乖呀……”

    陆先生连忙扶住陆夫人歪倒的身子，连声安抚道：“阿影，我一定把人找回来，你可别哭坏了身子。”

    耳郁见状，回忆起照片上的人，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

    这边褚黎不紧不慢地走着，前方小精灵导盲犬似的嗅着空气中神行残留的痕迹。

    “这边！”小精灵道。

    “嗯。”褚黎低应一声，随后顺着小精灵指的方向转了个弯。

    她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聆听飞下来抱住她的脖子蹭了蹭：“阿黎是在担心校长爷爷吗？”

    褚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除了褚寂，白相算是世界上她第二个最亲近的人了，她有些接受不了两个人的接连离开。

    “那我们回头带校长爷爷去医院看看。”

    褚黎没应声，她看出来白相已经大限将至，去医院并不能解决问题。

    更何况，他一心求死。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算了。”褚黎叹了一口气，她并不能左右别人的人生，如果这就是白相所求，她也不会干涉。

    “算了，我们去找神行。”

    “嗯嗯。”小精灵又飞回空中，嘀嘀咕咕道：“阿黎，我们要怎么抓住老婆呀？”

    “？”褚黎桃花眼闪过惊愕，“你想要老婆？”

    但是用抓是不是有些许禁忌。

    “啊？”聆听也有些疑惑了，晃了晃小脑袋，“它抓了阿行，我们不是要去抓它吗。”

    “……”褚黎明白了小精灵说的是什么，颇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叫卓提婆。”

    “哦~”

    卓提婆在印地语中被翻译成贼神，也就是小偷，民间传说中称没有卓提婆偷不到的东西。

    它是个三十厘米高的矮人，偷东西时会变成一只猫，这一切都和刚才对应上了。

    小精灵似懂非懂地点头：“也就比我高这么一点。”

    褚黎抬头看小精灵比划的动作，一脸“你说得对”的表情。

    【人家三十厘米，你撑死也就十三厘米。

    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小精灵不在福箓书，不能通过褚黎同福箓书的联系听到她的腹诽，但结界是可以的，立刻就笑出了声。

    【哄小孩儿呢，你别管。】

    结界识趣儿的没吭声。

    “找到了！”聆听的碧眼睛一亮，带着褚黎向前赶去。

    不多一会儿褚黎便听见了打斗声。

    褚黎隐在树后歪着脑袋向前看去，只见前方一处小空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几个人，他们脖子上都有深深的两个血窟窿，是灵幽协会的驱灵师。

    空地中心是一个矮人，被剩下的驱灵师围在中间，它伸着獠牙，歪头咬着一人的脖颈，那人双眼泛白，嘴巴大张，已经断了呼吸，手中泛着红光的桃木剑因为脱力掉在了地上。

    卓提婆双目赤红，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他个子矮小，却可以轻易地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包围圈中心的场景让褚黎联想到某天晚上。

    她条件反射地捂着脖子，歪着的脑袋也立刻正了过来。

    【这些东西怎么都喜欢咬人脖子！】

    没人能解释。

    空地上，一个驱灵师高举着金钱剑大声呼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杀了这个吸人血的妖怪！”

    “对，兄弟们不要怕！我们一起上，搞死它！”

    ……

    余下的驱灵师握紧各自的法器，想一起发动进攻，却对上了卓提婆血红的眼睛。

    它动作随意地将手中的尸体一扔，随后优雅的擦了擦手，向众人露出血盆大口：“你说错了，我不仅要喝人血，我还要吃人肉！”

    几人还未从它居然能够口吐人言中回过神来，一人便被它爬上了肩膀，掐住了脖子。

    一名橙级驱灵师趁此机会举着桃木剑劈在它的肩膀上，卓提婆的肩膀顿时鲜血淋漓，嘶叫着撒开爪子跳向后方。

    见到怪物受伤，几人打了鸡血似的轮番上阵，不一会儿卓提婆便伤痕累累。

    但灵幽协会的人也没讨得好处，几次对阵便折损了五六人。

    剩下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准备齐心协力一举将卓提婆拿下，便见那怪物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的物件。

    还未看清，只听三声木仓响，三人眉心中弹纷纷倒下。

    卓提婆沙哑着嗓子，吹了吹木仓口：“皇家军械博物馆珍藏的燧发火枪，你们，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