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温转过头来，手环着树干，伸手戳戳他哥落寞的背影。看着哥哥转过身子来。

    “哥，没有人想要平庸，我是这样，你也一样，只要你能平复我的几个问题，那么我就听你的，啥也不干了，直接毁约，好好上学”

    粟平收复好了心态，这个状态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从来都没有让人看出来过异常。只有这个弟弟，一直把这个当做心结，也只有这个弟弟，把这个心结发展的有点儿病态。转过头来的粟平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哥哥。面上带着一个十分温吞的笑。手也环着树，碰到了兄弟的手的时候，他的手是那样的滚烫。跳动的脉搏是那样的有力。

    “一，你就想一直做一个跛子吗？你考虑过未来吗？这样种地，加上这个完全可以治疗却不治疗的残疾，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娶回

    家一个嫂子。你的后代呢。还生不生，咱爹可还指着你抱孙子呢。”

    “二，你考虑咱们弟弟吗？未来是不是也要和我一样，拼死拼活才能走出大山，如果没有学费的减免上大学都要自己去打工，被人看不起？被人低视？所以说起点真的很重要。”

    “三，你看咱爹，才五十，可是咱爹被太阳晒得，被生活磨砺的像多大的？我在外面儿看过七老八十的还没咱爹老呢。”

    听着粟温的话，粟平也十分的难受，可是那是命啊。粟平想要说话，人被粟温给制止了。

    粟温伸出来自己的手，上面儿满是茧子完全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手。“哥，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只有疼了，才知道改，才能走出固有的壳子，才能逼着自己向前走，这就是我给自己当时立下的三个誓言。”

    “我在一个大酒店做账务，见过一顿饭吃掉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的。可是您知道吗？他们在谈买卖的时候回来的是多少？哥，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但是我知道，不付出永远没有回报。”

    那双手一直在粟平的脑海里来回的转着。听着小弟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

    “在外面，我白天正常的上学工作，有空了就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给人讲课，各种工作只要钱合适，我有空儿，那我肯定就接，我想给咱们家一个变化。我也做到了，小弟的学费，生活费，我能给支起来，支起来之后呢，我就想给你治腿，太贵了，我还想创业，可是缺口太大了。我根本负担不起来。能做的就是再加上一份工作。半年我体重轻了十一斤，可是肌肉壮了。”粟温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儿，这话说出来真的委屈，但是却也高兴。每进来一块钱，终究是离着希望更紧了一步，不是吗？

    “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我不甘心这样，世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哥，你说看见了梧桐木，凤凰会不会落下来。”

    粟温手很用力的攥起来，手背上青筋直冒。“我有野心，而如今，又有了一棵梧桐木。”粟温锤了一下树“外面，才是我的世界，外面才是我的舞台。”蹦下了树，粟温还是那个青年，那个充满了干劲儿的青年。眼神儿里满满的坚毅。

    “小温，是哥想差了。你想干就干，哥支持你。”粟平抬起手来，摸了一下自己大弟的脑袋，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弟弟的脑袋了，是从他长大了不让摸了，还是在自己出事儿了之后呢。粟平记不清楚了。但是兄弟俩已经超过五年没有这样一起谈心了，更没有这样谈露着心声的说这样的话。

    “哥，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兄弟我不傻，我能给他们卖命，但是我同样能和他们换命，他们可比你兄弟惜命的多，所以啊，只有我占他们的便宜，自然不会让他们沾了你兄弟我的便宜。”

    听着小弟的话，粟平只是轻轻地笑笑，心底那已经熄的差不多的火焰重新的被弟弟给点燃起来了，其实他知道，更明白，弟弟说的这个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放心，他很好，但是弟弟又承受了多大的苦呢，自己不知道，但是自己能想象的到。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大，同样大的，还有着重重阴暗面看不见的大坑，可以把人吞噬，骨头渣子都不剩。

    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一条腿，没换来任何的钱财，换来的反而是弟弟和老父亲为了给自己讨公道讨来治疗费用的一顿毒打，回想着那个时候，在衣服上抓出来的血手印儿。

    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弟弟的性子，终究不是平常人家的小鸟雀，他是翱翔蓝天的雄鹰。自己和家人又何必去做那个折断了他羽翼的负担呢。就算失败了，那又怎样，家人都在，陪他一起扛。

    想通了粟平慢慢地下了树，手搭上了粟温的肩膀“弟儿，放手去飞，哥哥会在家里等你回来休息。”

    “嗯。”

    哥儿俩的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出了弟弟的压力，粟平笑着晃晃自己的伤腿。“哥哥的腿，可就靠你了啊。到时候治不好，哥哥找你算账。”

    “没问题，哥哥找我，我找我上家儿，咱们啊，连环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