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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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冤冤相报岌岌危

    却说台上二人本欲罢手,然秦连山此言一出,燕不逊便大怒道:”你算得什么?敢与我牧鹰教为难,我要放就放,要你来说话。真是笑话。”谁料江州大侠闻言,气往上冲,喝道:“姓燕的,谁放谁还说不定呢!”当下挺剑复战,燕不逊见其无礼,若是避而不战,似又惧了那秦连山,遂恨对方不识抬举。于是奋起神威,欲一举击退对手,好叫众人开眼。

    燕不逊急招频出,却未占得便宜,心下越发急躁,当下不急细想,便运起《天纵神功》中的天纵真气,猛一掌打来。

    那天纵真气大至大刚,燕不逊潜心修炼,也不过得了五缕,本想用以与秦连山对战时突然使出,想不到现在就露了底。燕不逊又怒又急,看那江州大侠再无宽容之意,定要他饮恨黄泉。

    江州大侠见这掌平淡无奇,柔弱无力,下意识回剑格挡。刹那间长剑寸断,燕不逊一掌攻到,秦连山已飞身上台,“慢来!”右手去拉江州大侠,江州大侠却觉自己猛被一推,直直向燕不逊迎面撞去。燕不逊收手不及,一掌击在对方脸上,后觉有人狠狠一掌击在自己侧腹。燕不逊正全力发功,中此一击,一口气顿时涣散,那四道天纵真气失了压制,一下反噬上来。原来那燕不逊贪功冒进,未等大成便匆忙行事,结果真气暴乱,大叫一声便双目齐突,绝气而死。

    秦连山见对手已死,几十年之敌仇已灭,不由长声大笑,突听台下一声惨呼,紧接着一阵忙乱,急定眼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直气得秦连山三尸暴跳、五佛升天。原来燕伯涛见父亲惨死,猛的一窜,突把秦连山之孙秦焱废了。

    那秦连山只留得这一个孙子,想让他接任盟主之位,谁知在今日竟被燕伯涛废了武功,等于断了将来希望,教秦连山如何不恨?却见燕伯涛奔上台来,探了燕不逊鼻息,知其已往生极乐,心中大痛,“你好狠的手段!”

    “你父亲不顾我劝阻,当众害死江州大侠,此事在场众人皆有目共睹,到底是谁狠厉?而比武之事,死伤难免,老夫不过劝架之人,你为何伤我孙子?未免迁怒过分!”

    “你少放屁,当我等尽是瞎子……”

    “我今日偏要你变个瞎子。”

    “大公子复仇心切,虽重伤秦贼,却身殒洛阳。属下无能,只得收拾教主与大公子遗体,先回总舵,待二公子示下。”

    燕仲开恨恨道:“我现在有什么主意?无非是大伙儿去洛阳宰了那老贼,为教主他们报仇。”房胤眉头一拧,“二公子若是如此想,属下还不如在洛阳拼死一搏,跟教主他老人家去了便算。”“房左使固然以大局为重,但仲开只知血亲人伦,此仇不报,万不能言其它。”

    “二公子糊涂!”刘符突然一拍桌案“教主和大公子不幸,如今总舵虽由房左使暂时稳着,但若迟迟不立教主,我教必危。房左使之所以隐忍一时,便是为了抢回教主遗体,好让二公子名正言顺地继任教主之位。”

    “先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在未杀得秦贼之前,请恕仲开万难作他想。”燕仲开说完,似乎怕他们再加劝逼,便起身离开去了。二人默默无言不提。

    因天气渐热,燕不逊与燕伯涛的白事须早早办妥。然而到处不见燕仲开,忽报房左使亦不见了。刘符心念一转,便明了七八分,当下派出人手去洛阳接应。果然接得人回来,却报房胤人已没了。

    “前后不过七日,我教连损三大高手,且皆是教中主持之人。”刘符的脸色有些不好,李未羊便想说些好消息安慰“可二公子也杀了那秦连山,房左使也将那连山盟三长老全部击杀。连山盟恐怕要一蹶不振。”

    “两虎相斗,最是凶险。”刘符抚额叹道“二公子实在草率,连累房左使……如今必须早定教主,方能腾出手来另作他计。”“二公子重伤在身,如何接位?”“这个不妨,只是未羊,刘叔叔想拜托你一事……明日场上不管如何,你都不要迟疑,只管答应,能么?”“……”

    不日,牧鹰教放出消息,燕二公子在刘总管带头劝位下,于鹰水崖接任牧鹰教主。而秦焱于当天在洛阳接任连山盟主。

    且燕仲开升刘符为牧鹰教左使兼大总管,拜李未羊为右使。秦连山之徒齐猛被拥为副盟主,因秦焱无法处理事务,故盟中大小皆由齐猛决断。而燕仲开因闭关养伤,教务一律交付刘符。是故江湖戏言:燕子窝,狐狸住。秦归西,齐做东。

    而两派既元气大伤,暂言和平,一时间竟也无事不提。

    “刘叔叔要我做这个右使,无非是想借您的威风,来压一压那些不晓事的人罢了。”

    “你既然明白,难道你也不晓事么?人家如今正是艰难,还要供着你吃喝,你不过坐坐台,走个场也不行么?”李南寻微笑着,“你刘叔叔是个明白人,就是看在我面上,也不会让你做事的。”

    “可我还巴不得做事哩,整日闷在这鹰水崖,我都要无聊死了。”李未羊扶他坐下。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哈哈。”刘符远远走过来,见过李南寻,转身向未羊微笑,“是刘叔叔忙的太狠,竟没料到你少年心性,也忍了这么久,真难为你了。”说着与李南寻哈哈大笑起来。

    李南寻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未羊,在家时我与你说的事,你该跟我说吧!”“哎呀,爷爷你怎么……?”李未羊偏过头,脸上满是不耐烦和反抗。

    “什么我怎么?我还不是盼着你好!你爹像你这个年纪时,都有了你啦!”“我才不要像我爹……”

    “好了,好了。”刘符拉住李南寻,向李未羊使个眼色:“我准你下山了,去收拾罢。”李未羊看了看李南寻,站了不动,“去罢!”刘符道,李南寻却哼了一声。李未羊点点头,转身去了。

    “这孩子!”李南寻看着他的背影,“这门亲早在他奶奶时就定下的,我都想不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说未羊了。”刘符依着李南寻坐下,“我记得不见您已十年了,当年若不是您……”“那些老黄历,还说什么?倒是你阿,为了牧鹰教忙前跑后的,真难为了。”李南寻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次事儿可不小,你挺得住么?”“这不有您老……”“诶,你少捧我。我就一个糟老头子,也就陪你聊聊。怎么?今天有空来找老头子?”“……”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李南寻眯着眼,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第一怕是那些人跟燕不逊野惯了,不服你管教,是不是?”“燕教主在时驭下宽容,难免……”“什么宽容?就是傻,傻透了。别看他好像脾气大的很,骂人打人全不在点上,根本没让人长记性。”李南寻胡子抖了抖“还有,恐怕那些分坛也胆子肥了,是吧?”“你老也看出来了?”“当然,你当我傻么?不过这些月来,你先是把房胤他爹请出来镇住总舵,又派人到各地,现在我看是大功告成。不过最棘手的还不在这。”

    二人默然不语,刘符轻轻指了指天,“你老是说,这个!”李南寻点点头,“咱们这江湖,再怎的风光,也不及那上头动动指头。符生,这朝廷,你是什么打算?”

    “朝廷!”刘符眉头拧紧,往事不断从脑中闪过,朝廷!朝,朝朝,朝朝朝廷!

    “我不懂您老的意思。”刘符终于说。

    李南寻奇怪地看着他,“符生,你会不懂么?你只是执念太深,看不透而已。朝廷既然负你……”“不,朝廷只是被像贺强这样的人蒙蔽,才……”“可贺强现在都是江淮巡按了。”李南寻忍不住喊出来“符生,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你既走了江湖路,就不能再回头。朝廷不会原谅你,你执迷不悟,迟早会死在朝廷手里。”

    “不,我不会。我知道,只是朝廷毕竟是朝廷,我等终究是大明臣民,万万不能对抗朝廷阿!”

    “你果然如此想?”“是!”

    “那我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李南寻慢慢站起来,“我只有最后一句话,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