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要大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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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原生之罪

    我紧紧地抓着戴安娜的手腕,双腿骨骼上泛起银光,奔跑速度竟不弱于魔晶链甲车。

    魔晶链甲车可是当今速度最快的炼金蒸汽车,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0.2马赫,是十足的强力跑车呢。

    戴安娜家里就有一辆,从她共享的灵魂记忆里看到的。

    戴安娜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嘴角带着点点白沫,消散在极速后退的空气里。

    很显然,她承受不住我的速度。

    但是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手里抓着的女孩已经昏过去了,我还以为戴安娜同意和我一起去了。

    刚才,我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带上同伴,找到原生的秘密!

    对于什么原生的秘密,我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那里有我熟悉的古老的气息,一定有些老物件。

    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拜托,小骷髅的脑子哪里能装这么多东西?

    那古老的气息越来越近了,我感觉我的灵魂之火都兴奋地跳跃了几下。

    在黑雾中央,一个黑黝黝的宫殿伫立,周围雾气盘旋,却没有一丝能够进入宫殿之中。

    我慢慢停下脚步,戴安娜一下瘫倒在地,干呕不止。

    颇为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我却早已经踏进了宫殿。

    黑雾从我的身上散去,像是被宫殿驱逐一样。

    宫殿有着长长的台阶,古朴的青石阶梯上,有着被岁月抚摸过的痕迹,却没有一点青苔杂草,干净的有些怪异。

    一些微不可察的白色甲虫,宛如米粒般大小,从青石阶的缝隙里像流水一样涌出。

    这米虫一样的生物,带着神圣的颜色,面目却狰狞如恶鬼。

    那快速活动着的锋利口器,像是密密麻麻被扯开的针脚,令人脊背发寒。

    周围四散的黑雾,仿佛失魂落魄的逃兵,飞速向宫殿之外游离而去。

    白色甲虫像液体一样不断从缝隙中流溢而出,覆盖住我的骨架。

    甲虫张开满是獠牙的口器,发出沙哑的嘶吼,像是尖刀划过玻璃,震颤灵魂。

    我不知道它们在鬼叫什么,但是我作为人类的习惯让我感到一丝恶心,这种虫子,像硬壳米虫一样,极其丑陋。

    对,没错,我讨厌虫子,所以我迅速跳了一段激光舞,但是,这群可恶的虫子居然钻进了我的骨架里。

    我被填满了,好像重新拥有了肉体一样。之后,这些虫子闭上了口器,开始融化,变成了一套白色的丧服。

    我穿着还挺合身。这套丧服仿佛天生就是为我准备一样,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再次传来。

    就好像当初见到血月一样,一种厌恶夹杂着喜悦的复杂情感,仿佛多年老友做了自己女婿一样的悲愤。

    我缓步走进宫殿,这座漆黑的宫殿异常的高大,这绝非为人类所制造。

    想必它曾经的主人,应当是一个擎天撼地的巨人,但,它如今却落寞到沦落为一座废墟。

    宫殿内部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破旧,除了些许灰尘之外,别无他物,空空荡荡的。宫殿前的黑雾突然全部蜷缩进了宫殿顶部,一阵扭曲的哭嚎从宫殿顶端传来。

    同时,我内心中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就在我准备踏上宫殿更深处时,戴安娜的呼喊突然从后方传来,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她就站在宫殿之外,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喂,列奥纳多,这是哪里?你要去哪?为什么我进不去?”

    一连几个问题,我一时间竟不知道改如何回答。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进入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宫殿。

    我正准备回答,一群散发着阵阵黑雾的腐烂乌鸦从宫殿深处飞来,萎靡焦黑的羽毛不断飘落。

    一阵直达灵魂的刺耳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恶劣的鸦群仿佛黑灰色的洪流,冲刷着我眼前圣洁无暇的一切。那美好的事物转瞬即逝,我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舒畅,好像报仇过后的快感。

    作为一个曾经的冒险家,收藏家,我当然知道报仇过后所谓的空虚不过是以讹传讹,大仇得报,谁人不爽啊。

    但是,这样奇怪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不明白,一定有些什么东西在我变成骷髅的时候,被抹去了。

    我开始感到恐慌,一种莫名的窒息感笼罩着我,无形中仿佛有一只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

    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血红的月亮,它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看不清身形。

    外界的光亮越来越模糊,我甚至开始感受不到戴安娜的灵魂气息。估计是那个把我带到这里的无名法阵,开始崩溃了。

    宫殿深处突然散发出阵阵微光,我不禁缓步朝前走去,我此刻深深地意识到,我的命运从此刻开始,就要拉开序幕了,一场史诗般的话剧,要开场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当我看清那所谓的微光,灵魂上的兴奋感甚至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骨架,那是一道古奥威严的青铜门,上面以巧夺天工般的技艺,刻画了无数血淋淋的战役,我看到无数散发着自由之光的生灵,向着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神灵发起战争,无数的尸骸散乱一地,遮天蔽日的灰雾贪婪的吞噬一切。

    而高天之上的神灵丑态毕现,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慌乱,恐惧,愤怒,像是凡俗的生物一般。

    “原来,神灵也是会流血的啊!”

    我病态般的颤抖着,一股无名的愤怒像是被点燃的矿井,无休无止。霎时间,那些穿过旷野的讥笑,怒骂又一次占据着我的脑海。

    “无知的凡愚,胆敢挑衅神灵,真是可笑的蝼蚁,逆命的虫豸!”

    “愚蠢!既定的命运便是尔等最高的荣耀,怎敢僭越神的境界,窥视神的权柄!”

    “尔等不过是原初的走狗!窃取了衪的力量,终有一天,原初醒来,万事万物都将走向虚无,尔等不过是垂死挣扎!”

    太多太多,无数杂乱,带着各种情绪的语言冲刷着大脑,灵魂中的愤怒便是因此而起,仿佛卑微的蝼蚁在祈求,又好像可恶的窃贼在狂笑。

    在无数的混乱之中,我看到,擎天的栎树摇摇欲坠,圣洁的羽翼污秽不堪,天空滴落着,令人战栗的血雨,脚下的土地,根根血管暴起,形成连绵的山脉,衪甚至来不及展示衪的力量,就被扼杀在那永恒的一霎。铺天盖地的血雾混着未知生物的残肢断臂,从地面上的裂缝中喷涌而出,然后,天空被撕裂,断裂的云层流下灰色的血液,一只古奥威严,充满神性的巨大眼瞳从裂缝中看过来。

    然后,整个世界在一片吵闹中走向永恒的虚无。

    我猛然惊醒,大门上的光辉已经消失,但那些刻薄尖酸的嘲笑,仿佛仍在耳边。我迟疑片刻,仍是选择推开这扇未知的门扉。

    但,我从来没有如此后悔,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我一直被悔恨啃噬着心灵,如果当时,没有推开这扇门,那该多好啊。

    门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恐怖存在,只有一朵枯萎的花,花蕊中闪着点点光芒。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却纤尘不染,仿佛穿越千年的柔夷,轻轻握住时光。

    我小心翼翼地将之拿起,稳稳的放在掌心,不等我仔细观察,花蕊中的光芒便瞬间消失,整株花朵也像液体一样融化,渗入我的骨架。

    我看到我的血肉缓慢的生长,然后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齿轮转动声,一部伟大的机器,开始运作了!源初降临的盛大,将要吞噬永夜了!

    我曾经失去的五感,渐渐恢复,无法抵御的头疼让我瞬间晕厥。

    当我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戴安娜的脸。

    她的脸上写满戒备和慌乱。看到我,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远窜千里。

    我看到她瞬间跑远,忍不住出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发出声音,我便意识到不对劲,我明明已经变成了骷髅,声带这些东西,早就化为腐肉了。

    随着大脑逐渐清醒,我终于明白,那株枯萎的花朵,给了我这身血肉。我本身还是骷髅,因为我作为骷髅的灵魂并没有发生改变。

    戴安娜紧张地缩在一旁,胆怯的盯着我,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我从地上爬起,将脸埋在草丛里,深深地呼吸了青草带着露水的空气,仅仅几日的时间,我本以为我不在意,只有重新拥有之后,才知道,失去的,究竟有多重要。

    但,当我站起身来,一阵凉意让我意识到不对劲。

    我好像没有穿衣服,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悄悄地向下看了一眼,果然,飞鸟与蝉。

    仿佛是意识到我此时的尴尬,皮肤忽然开始蠕动,像是无数蚯蚓在皮层下活动。皮肤皲裂出一条条细缝,白色的甲虫迅速钻出,化为了喜庆的丧服。

    戴安娜此时更为惊恐,看着我身上的丧服,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这,这是,萨切克一世的圣甲虫冕服,难道,你刚刚进入了萨切克一世的陵墓?”

    听到萨切克一世,我不禁瞳孔一缩,这位,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暴君,当年统治了西部大陆二分之一的铁腕君主。

    在位34年,16岁继承大统,期间杀伐果断,曾身先士卒攻下周边大小国家十余个,又因为过于残酷的统治,被萨切克二世推翻。

    他为自己打造的冕服,被誉为古代十大奇迹之一。

    但是,那样宏伟威严的宫殿,明显不是凡人可以打造的,也不是人类可以占据的宝座。

    那么,这件所谓的丧服,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转头看向戴安娜,“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萨切克一世的冕服,人类可打造不出这样的东西。”

    “可是,萨切克,他并不是人类啊!”

    戴安娜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召唤阵的时限便已经到了,我在法阵的氤氲光圈中消失在这片草原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诺斯克大街五十五号吗这是一家古董店,同时,也是我的家。

    此时的天空只是蒙蒙亮,街上的灯火零零散散,大家仍在睡梦中找寻安宁。

    我轻轻地抚摸着陈旧的木门,上面横七竖八的刻痕与污渍,记录了太多我无聊的岁月。

    借着微弱的月光,推开了泛着些许红光的木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叫喊,我看着满屋陈列的古董,心中不乏有些骄傲,这是我五年来的努力和不知去向的父母的馈赠。

    当然,父母的馈赠也许占比稍微多了那么七八成,但是,不可否认我确实很努力。

    踏上楼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影子扭曲而狭长。

    当我走进阁楼,灯光下的古董发出恶毒的诅咒,一双双狰狞的复眼在黑暗中张合,恶劣的歌唱从灯光里传出。

    “赞美……滋滋……伟大……光影……滋滋……至高……衪……永恒!”

    无形的触手在肆虐,地板下传来沉重的敲击和苦闷的叹息,书架上古籍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贪婪的咀嚼着什么。

    而当我关上阁楼的灯光时,这一切又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也不存在。

    回到我的小窝,那两个家伙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呼噜打的震天响。可疑的不明液体挂在嘴角,在光的折射下,映出恶劣的影。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在我醒来之后,就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直到我推开古董店的那一刻,无比轻松。

    肉体上传来的阵阵疲惫感,使我无力再去思索,随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而在此时,地下室里,我褪下的那一身腐烂的皮肉,无风自动,缓缓站立,一群长着人头的米粒小虫从皮肉中钻出来,发出恶毒的尖啸,阵阵黑雾从我的肉体眉心间涌出,笼罩了一切。

    当黑雾消失,我的肉体已恢复如初,除了双瞳漆黑如墨,指甲也是生长了一尺有余。

    然后,在一群从各处伸出的触手中陷入沉睡,触手不间断的眨着密密麻麻的小眼,吸盘上张开大嘴,利齿吞咽着口水。

    然后,一切又归于黑暗,消弭于无形。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