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气温已经逐渐降了下来，今天月光明亮，看来是一个狩猎的好日子。

    看了一天文献资料的李维痛苦地跟着菲尔德出了北滩警局。

    “辛苦你了，一会儿完活后请你吃大餐，叫上瑞斯和组长，就算是欢迎晚宴了……如果你杀完水鬼还有胃口的话。”菲尔德拍拍李维说。

    两个人坐上一辆出租车，往某处码头驶去，他们的目标是欧克兰郊外的梅里特湖，那是整个欧克兰唯一一处适宜水鬼生活的淡水区域。

    “单纯看看历史书倒没什么困难的，问题是那群古代的学者是真不会说人话。”李维叹了口气。

    远古的人们对巫术和巫师的认知并不清晰，许多时候强大的巫师会被有意或无意地塑造为神明，他们经历的故事经过流传和夸大，就变成传说、史诗甚至神话。

    作为BOI调查员的必修课之一的“巫术史学”就是根据流传至今的传说与神话，分析巫师群体的变化过程。

    其中，各个时间段的学者对巫术力量来源的猜测与分析是巫术史学的重要研究主题，现有的“原质”说被认为最早于《旧约·创世纪》中被提出，唯一神“耶和华”或者“耶稣”代表的便是天空中的【仪】，当然这本著作中也有许多人为臆测的部分，不过现在人们所知的十个原质的理论便是以《旧约·创世纪》作为基础逐渐推演而出。

    只不过这个推算的过程实在漫长，期间人们对十个原质间的关系作出了各种各样的假说，加之工业革命前的学者们尤其喜欢用各种代称，更让学习中的李维感到痛苦。

    比方说：……正如我所说，我的朋友，你需要在子宫中投入九份战神，五份闪电，最后让水神带走一切，这样你才能触及赫尔墨斯的美妙玫瑰……

    李维看得眉头紧皱，这什么东西啊？

    还好暂时放学了。

    ……

    出租车稳稳行驶着，很快抵达了码头，这里不是唐人街，而是另一处码头，由政府暂时管理。

    两个人验明身份后，有人为他们安排了一艘快艇，船只驶过夜晚的海湾，在二十分钟后抵达了欧克兰。

    上到码头后，李维一眼扫了过去，这还是他在那天后第一次回到欧克兰，这里的气氛明显与之前不同了，街上可以看见巡逻的警员，流浪汉明显变少，两侧的路灯被点燃，路上的光线明亮了许多。

    “在你纵火焚烧鸦片，托耳特克家族全灭后，欧克兰便由圣芙兰西斯接手管理……在此之前这里是完全自治的，由以梅塔利亚家族、托耳特克家族家族为首的几个帮派管理。”菲尔德指了指道。

    “不过现在局势还不稳定，欧克兰市政府还在组织中，因此街上现在全面戒严，你能看到的大晚上还在到处走的人主要分四波。”

    “警察、暂时为政府雇员的罗宾斯家族成员、国税局，还有就是我们BOI。”菲尔德说道。

    “国税局来这里做什么？他们也负责处理巫师的事情？”李维好奇地问。

    “不，他们是来查税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整个欧克兰在国税局的资料上显示的还是一个只有一千人的小村子，那是十多年前的数据了，鬼知道在这十年间这座城市逃了多少税，现在他们过来算账来了。”

    菲尔德补充道：“哦，对于他们而言，就算你是黑帮也得交税。”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向码头的警员们借了一辆警车，菲尔德表示不想开车，坐在了副驾驶。

    李维有些不习惯地启动这辆对他而言是一百年前的超级古董老爷车，还好之前在布里奇维克开过一次，李维才没在菲尔德面前丢脸。汽车发动后，李维按着菲尔德指的路开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了市外。

    到这里四周就黑下来了，模模糊糊间只能看见两侧植物的剪影，路面也变得泥泞。汽车大灯刺破黑暗，白光有些刺眼。

    还好没过多久，梅里特湖便出现在视线中，月光照在湖面上，泛起银色的波光，更近处的滩涂也隐约可见。

    警车最终停在了滩涂附近的路旁，一群斯大拿鹅和绿头野鸭被警车的动静惊飞。

    下车后，菲尔德将带来的装备从后座取了出来——那是一把有一条手臂那么长的霰弹枪，枪身的蓝钢上电镀着繁复的花纹。

    菲尔德举起枪晃了晃，炫耀道：“泵动式温彻斯特M1917，六发12号霰弹，这是改装过的版本，比通用型号威力更强，五十米内一枪足以撕裂任何生物的肉体。”

    “好是好……”李维头皮发麻道，“但这不是霰弹枪吗，真的不会误伤到我？”

    “当然会。”菲尔德嘿嘿一笑，“所以带着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尽管我们的资料上显示那些水鬼的评级不会超过E，但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呢？”

    “如果只是水鬼，那就交给你来对付，我要看看你的战斗方式，对了……你带枪了吗？”

    李维放松下来：“带了，一把韦伯利转轮，压满了子弹。”

    “嗯，我怎么没看……哦对，你能把它收进空间里。”菲尔德点点头。

    实际上这样的安排李维同样求之不得，猎杀怪物也能让他获得额外的配方，很早之前李维就想找点怪物来一场狩猎了，可惜现在所有的怪物都是珍稀物种，他一直没机会碰到。

    菲尔德伸出手指向滩涂。

    “我们下去吧，像这种地方可是水鬼们最爱的觅食场所。”

    月光映照，滩涂上并不难以视物，李维和菲尔德一前一后走下去，这里是一段斜坡，有些地方淤泥裸露，更多的则是覆盖着大片的芦苇丛。

    湖水化作微小的浪潮，缓缓涌上滩涂，又一次次退下去。

    菲尔德走在前面，低着头寻找滩涂上的足迹，李维则缓缓跟在她的后面。

    湖面上又落下几只野鸭，使这一幕显得异常静谧，但李维丝毫不敢放松。

    两人一路向前，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他们行走的速度其实不算快，因为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分辨夜空下的脚印上。

    李维四下张望仔细去看，但他毕竟没有受过相关的训练，结果是什么都没发现。

    可这时，前面的菲尔德突然拉了拉他，手指指向地面。

    李维疑惑地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顿时明白了。

    地上有一串脚印，脚印扁平，趾间连着蹼，像是大了一圈的娃娃鱼脚印。

    脚印一路延伸，一直到某处芦苇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