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冷静水】

    【评级：5D】

    【需求材料：炼金基质*1、威士忌*1、烟草*1】

    【说明：侦探（职业系）巫师遗留的配方。需口服，服用者的意志力将得到提升，可在短时间内免疫C级以下针对精神的控制效果，作用时间随控制效果的评级提高而减少。】

    ……

    玛尔达在等待。

    她侧身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外面似乎平静如常，微风和煦，这是从大洋上吹来的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和平常别无二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那个人没有跟她说任何事，就像那些人一样，什么也没有向她解释，不告诉她任何事，只是命令她去做什么。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他呢？是因为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可那也有可能是假话，因为是假话，所以多么真情多么实意都是可以的，他可以肆意的编造，可以讲出一大堆一大堆的道理，可以把自己感动把玛尔达感动把所有人感动，但最后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因为是这都假的。

    受伤的只有玛尔达，只有玛尔达相信并且期待，但这没关系，因为没有人在乎玛尔达，只要她不会死就好了，在此之上怎么骗她都是没关系的，就像对待拴在院子里的小狗。

    什么都不会发生……玛尔达想。

    没有东西支撑着那个人实现诺言，玛尔达想，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为自己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也没有东西支撑着玛尔达相信他，因为玛尔达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帮助自己？

    所以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发生的……

    玛尔达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里，她想：不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绝对不会有人来救自己，自己绝对绝对没办法逃离这里……

    但她还是握紧了手里的那个蓝色小瓶子，小瓶子里散发出淡淡的清凉气息。

    她还是竖着耳朵听着窗外，一边想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一边仿佛祈求般的捕捉着，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变化。

    她还是在昨天吃得饱饱的，希望让自己多一点点力气。

    现在是下午12点14分，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窗外唯有鸟鸣与风的沙沙，仿佛一台接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所发出的噪音，于是玛尔达把头埋得更深了。

    接着，她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中荡起了波澜。

    她惊讶地看过去，看向窗外。

    她看到庄园里的仆人们突然跳起了舞，他们纷纷放下工具，齐齐跳起舞来，他们旋转起来，像疯狂的陀螺，另一些人则在泥土里翻滚，仿佛沙滩上打滚的海象。

    她不敢相信地看过去，她接着看到了园丁，他大笑着压倒了他精心培育的蔷薇从，挥舞起骇人的剪刀，他说这蔷薇的颜色太淡了太淡了，于是剪下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刹那间将蔷薇从染成红色。

    啊，那是负责做饭的老妈子，她刻薄而粗暴，此时她也发狂了，她脱下自己的上衣，肥硕的脂肪在空中狂舞。

    还有哈雷德和弗雷尼！他们也发疯了！他们本来是在庄园里抽烟的，但现在也呵呵地笑了一声起来，笑的乱颤，像是黑色的火焰的影子。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可是那托耳特克家族花费数年所积累的整整十八吨鸦片与海洛因，熊熊燃烧起来所产生的狂欢！

    这是妖艳的死神，这是失乐园最美的玫瑰腐烂后流下的妖香迷人的玫瑰，没有人，没有人能拒绝这他娘该死的腐化的魅力！

    包括玛尔达！

    她看着，看着，她抬头一看，看见了她的父亲和母亲，可玛尔达的心中没有丝毫起伏，她好奇地问父母这么多年你们去哪了，但那面容已经模糊的父亲指着玛尔达慈祥地道：

    玛尔达，你怎么哭了？

    玛尔达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下了泪水，啊，她怎么哭了啊？这泪水甜的发腻，就像加了整整一罐最甜的工业糖霜。

    这是笑的，这是高兴的，不是因为那该死的托耳特克家族终于被甩在身后，不是因为她终于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重获她的自由，甚至不是因为这腐烂玫瑰那令一切生物无法拒绝的多巴胺。

    她在高兴一件她好久好久没有体验过的事情，那就是没有根据的相信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履行了承诺。

    她笑得哭了出来，泪水流了下来，这时那妖异的风也吹了过来，腐烂的气息想将玛尔达拖进那腐烂的失乐园，却恐惧她的泪水而不敢接近分毫。

    这时，母亲蹲了下来。

    “玛尔达”她说，“玛尔达，什么都不要想。”

    玛尔达，跑起来。

    玛尔达，你是自由的。

    玛尔达，你现在正在一个黑暗的森林中。

    玛尔达，你已经看到了那缕微光了。

    玛尔达笑着哭着点点头，于是母亲轻轻拦住了她的脖子，她在她的耳畔轻声的低语，这仿佛心灵大声的呼喊。

    玛尔达，遵从心的意愿。

    咕咚一声，玛尔达饮下了那天蓝色的湛蓝液体，父亲和母亲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

    她从二楼一跃而下，她没穿鞋子，家族的人为了防止她逃离而不给她鞋。

    不过这没关系，玛尔达在奔跑，她感觉自己在被一种看不见的狂风托举着，她的腿仿佛不是在推动自己奔跑而只是为了抓住地面以防自己飞到空中去。

    她本能地想寻找金街的方向，但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用不着寻找，那是风吹来的方向，对，就是那里！逆着风奔跑！

    玛尔达跑了起来，这样的奔跑她的心灵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她跑过大街上狂欢的人群，她的脚又一次被磨破，地面上留下一整串血液的脚印。

    但没关系，玛尔达仍然在奔跑，世界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她跑过狂欢的酒鬼，跑过歌唱的人群，跑过大笑的工人，啊，还有动物，动物们也加入了这场狂欢，天上的麻雀纷纷掉了下来，街上流浪的野狗却飘忽地恍若飞天……

    啊，歌唱者们在说什么呢？

    “快来吧，加入我们！”

    “灯火摇曳，花金迷幻。”

    “哈哈，不知疲倦地跳舞！”

    “看，多么美好啊，这可是世间一切的的馈赠！”

    不，玛尔达想，不！

    她有要去的地方，那里在这失乐园之外，那是大海，并非圣芙兰西斯肮脏的海水，那海湛蓝透明，海风拂过，如同轻缦的丝绸，她可以扎进海中，自由地呼吸，她放目远望，那大海上映着整个世界。

    她应该是属于那里的，她不属于这个森林，而她已经与不属于这个森林的另一个人达成了约定，这个约定没有束缚，玛尔达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自己。

    那个人履行了他的承诺，造就了这样的失乐园，他也一定迷茫，一定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吧？

    是的，他一定，他一定在期待着自己做些什么，不，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所期待的与我所做的相同……

    这时，金街码头已经出现在了玛尔达的眼中，风从这里吹出，仿佛喷涌出粘稠的液体，玛尔达的每一步仿佛在被拉扯着。

    但她加快了脚步，她在那码头的尽头看见了一个人。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玛尔达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这不重要了，玛尔达的速度更快，更快，仿佛一个想要逃离森林的孩子看见了森林外洒满阳光的草坪。

    她扑进了李维怀里。

    “哥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