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软集
对于突破一千万人口的新一线城市庐州来说,最近几年的发展不可谓不快,无论是人均GDP还是在人工智能等科技领域都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人到中年的沈一鸣是软集人工智能部门的一名运维人员,与部门的其他人员不同,他的工作会经常出现突发情况,导致常年无法正常休息,让他的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也让他的心态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作为IT行业的一名比较资深的运维人员,不仅需要及时发现问题,还要以最快速度解决问题,才能不影响客户对系统的体验。总之这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对个人能力以及情商要求都很高的岗位。
23岁工大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沈一鸣已经在这行做了快10年了,他的工作时间是标准的996,而且随着系统上线会经常出现突发情况,导致他需要夜间睡在办公室的折叠小床上,方便随时解决突发情况。
办公室的项目团队有9个人,除了项目经理徐兴是一位资深架构师外,其他前后端、测试、DBA以及UI都算是这俩年新来的小年轻。他们的爱好无非就是五人团队作战、刷某音,但是人到中年心理年龄更加苍老的老沈却清楚的知道IT行业这几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行业内卷严重,市场基本已经趋于饱和状态,再加上疫情对社会实体行业的冲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互联网的生存环境。各大厂都在裁人以节约资金度过寒冬,还美其名曰“都是兄弟”,“毕业了”,“为社会发展贡献人才”。
坐着等死不是沈一鸣的性格,与系统数据为伴的职业和安静的夜晚让他习惯思考和计划。
二年前,沈一鸣就开始规划自己35岁以后大概率被裁掉之后可以干点什么,跟老婆陆思芳商量一琢磨才发现,自己除了软件代码懂一些,会开车,大学时痴迷于摄影之外,就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技能了。在医院当护士长的老婆安慰他说没事,虽然IT行业内卷严重,但就算被大厂裁员医院一时还很热闹黄不了,还有老婆呢。
由于前几天系统上线,这几天客户在体验时都会遇到各种系统或者操作上的小问题,大家都加班到很晚才回去,老样子依然是老沈和经理徐兴留下来观察系统运行情况。打开深股发现最近持有的好几只股票都跌得厉害,嗡,又开始头疼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深夜依然喧闹的城市,做了几个舒展动作,揉了揉俩边的太阳穴,感觉舒服点。早几年,沈一鸣痴迷于摄影,后来干了IT太忙就很少出去游玩拍摄了。带着效果极好的Air3pro听歌,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起风了》,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项目经理徐兴一晚上已经抽了半包烟了,他现在还是想抽。这次系统上线,为了保险起见,徐兴还向总部抽借了几个资深开发人员,虽然系统已经上线一周了,领导也给与了认可,bug这些天都已经改了十几个了,但在用户的体验效果和需要考虑越来越大并发量的情况下,还是需要重点盯防啊。
不到40就已经植发的徐兴觉得很累,不抽烟提提神有点扛不住了。看见沈一鸣靠在椅子上听歌养神,徐兴过去拍了一下他,冲着吸烟室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点上烟,徐兴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今天是早不了了,这都6、7天了,真熬人啊!再这么玩几次,我真怀疑哪天我会猝死。
沈一鸣拿着烟,没有点,就那么来回捏着,看着窗外的路灯说:“这才系统刚上线,后面还有增加需求,考虑用户体验和系统稳定性,以及版本更新迭代,哪次不加班?”
徐兴把才吸几口的烟掐灭,又装回烟盒说:“是啊,现在还好点,总算能抽借到总部的人员来帮一下忙。真正受不了的是,系统因为内存出现问题怪我们,因为并发量增加影响系统稳定性怪我们,更别说什么用户体验、硬件、数据传输等各种问题了,我们团队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系统,就像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凭什么被他们这样那样编排?咱们公司的有些人都恶心成啥样?”
沈一鸣向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的摄像头,说:“小声点,有摄像头呢。”
徐兴“切”了一声:“要是早几年没要孩子那会儿,我铁定是不干了。哎,你也知道我最近因为媳妇生二胎换了个大点的房子,贷了快100来万,这玩意咱要是早10年买,不,哪怕是早5年买,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无论倒手卖了还是出租,咱还用天天在这点灯熬油的么?”
“嘀”一声,沈一鸣手机来短信了。
是陆思芳。
“老公,我先睡了,你加班也要注意多休息哦。”
陆思芳比沈一鸣小一岁,是中医药大学护理专业毕业的。两人相识于2017年,虽然是经过朋友介绍的,但却相处融洽于一年后奇迹般的领证结婚了。结婚5年多,两人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也算是家庭美满。
凌晨一点多,徐兴毕竟上了点年纪,说了一句,“我先去眯会,你盯着点啊,后半夜换我来”,然后就去隔间小会议室的折叠床上躺下了。
凌晨2点27分,嗡,头又开始疼了,沈一鸣站起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晃了晃身子,点燃了那根手里来回捏着的香烟。静谧的深夜,仰头看着天空的弯月,不远处微弱灯光下的亭台楼阁,微风吹过波光闪闪的湖面,远处竖立的雕像,感受着尼古丁吸入肺中那几秒静静的眩晕。随后,掐掉烟,来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中因常年熬夜加班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产生几缕白发的自己,转身离开。继续背负着理想与压力,负重前行。
回到办公室,仰躺在靠椅上,听着周深的《起风了》,靠枕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枕芯里藏满了发了霉的梦,梦里面住满了得不到的人。
“嗡”,又头疼了。
沈一鸣忽然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中,身体的各种感知像风一样飘向远方,歌曲播放变得忽远忽近,歌词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了青春的画面,接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模糊。他觉得自己似乎飘了一下,又飘了一下,然后竟真的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