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香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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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

    此刻,在高端餐厅的包间里,陈海新也笑了。

    陈海新身边坐着汪坤,他对面是汪坤的父亲和母亲。

    礼节性的问候,惯常的客套话已经说过了,菜也上了大部分。陈海新刚刚是看过菜单的,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顿饭应该超过一万元了。

    汪坤的父亲中等个子,圆脸,皮肤很白净,有一点啤酒肚,但不过分,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来说,身材已经算是保持得很好了,说话的语速比较慢,给人的感觉是,他已经想好了下一句要说的话,但只要话还没有最终出口落地,他就会一直斟酌、权衡,尽可能推敲出更贴切的词语来表达。

    汪坤的父亲放下筷子:“秘书在车里等我,半小时后要出发,有一个推不掉的会谈。我们抓紧时间,我先来谈一谈,然后由小坤的母亲总结。小坤四岁的时候,我和她母亲计划再要一个孩子,怕她孤单,今后姐弟或者姐妹有个照应,但是因为忙于工作,也就错过了。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全部的爱都在她这里。事业上的进退,身外之物的盈亏,甚至于自身的健康与否,都排在女儿幸福快乐之后。关于海新的情况,小坤向我做过专题介绍,我的初步印象是好的,今天见了面,证实所言不虚,我是满意的。关于爱情,古今中外有很多描述,都离不开一个缘字,我个人认为,从同学到朋友再到爱人,这种模式是最好的。我和小坤的母亲也是这种经历,一路携手走过来,很幸福很美满。所以,对于小坤和海新两位年青人的事情,我是持肯定和赞同的态度。”

    “这里的掌声可以省略。”汪坤看向母亲,“妈妈,你来讲几句吧?”

    在汪坤母亲开口之前,陈海新给汪坤父亲敬了一杯酒,说谢谢伯父。

    汪坤母亲瘦高挑,保养得很好,样子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很多。

    她看向陈海新:“这周末最迟下周初,你们院里会通知你,去美国学习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名单的第一版没有你的名字,后来小坤的爸爸打了招呼,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我听小坤说,她想陪你出国,具体你们两个人再商量,反正迟早是要移民的。小坤有些任性,脾气比较急,所以你要慢下来,多迁就她。她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以后我也不许她受委屈,只要她顺心高兴,一切都好。至于物质上,在我们这个家庭,名车、别墅这些东西都是举手之劳,买上几辆几套很轻松的。多少门当户对的家庭托付朋友来提亲事,我们这位大小姐都是横眉冷对。有一次,老领导的面子实在抹不开,千般说万般劝,小坤总算答应出去和男方见个面,结果介绍人还没回到家,她都已经到家了,多一句都不肯敷衍。难得你们有缘分,两个人要好好经营。”

    陈海新起身给汪坤母亲夹菜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柳梅的电话,他迅速调成静音。

    汪坤的余光看到了手机显示屏,她没有见过柳梅,但从同学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那一刻起,她就对这两个字对这个人充满了敌意。不过,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在汪坤父母低声交谈的时候,陈海新给柳梅回了一条短信:忙!不给你回电话了。我知道你要说的事情,明天是我生日。中午十二点,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店,不见不散。

    汪坤父亲指指手表,站起身,摸摸女儿的头:“我们小坤长大了!”边说边往门口走。陈海新赶紧陪着,一直送到汽车前。

    汪坤拿起陈海新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看短信。

    第二天中午,咖啡店里,陈海新对面坐着柳梅,桌上放着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老歌的旋律令人不禁忆起往日的时光。

    柳梅把礼物推到陈海新面前:“是一个汽车模型,知道你喜欢车。我们一起努力,好好奋斗,两年或者三年的时间,把模型变成真正的汽车。”

    陈海新看着柳梅,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柳梅让他吃一点东西,他也不。他只是看着柳梅,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有了泪水。

    柳梅让他看手机中的照片,他也不。他只是看着柳梅,看着看着,心就碎了。

    他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要去美国了。”

    歌声不疾不徐地蔓延着——看到我深爱过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样无助。

    柳梅看着陈海新顺着脸颊留下来的泪,她慢慢地把生日礼物从他面前拉回到自己面前。

    他又把礼物拉回来。

    她看着他。

    他说:留个纪念吧。

    她重新把礼物拉回到自己面前,她本是想好了一个比较长的句子,但话要出口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哽咽,于是仅仅说了三个字:又何必。

    陈海新看着柳梅,他们近在咫尺,但似乎隔着一片汪洋。

    柳梅看向刚刚站到陈海新身后的姑娘。

    姑娘说:“我坐一会儿,不打扰吧?”

    陈海新侧脸看看,是汪坤。

    汪坤凌晨五点就起床了,是按照结婚做新娘的标准开始梳妆打扮,十八般武器轮番上阵,把自己装扮得香喷喷美艳艳,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炫耀,她很想看看那位叫柳梅的女孩子哭泣时的样子。

    但是,当她推开咖啡店的门找到陈海新的背影,看到他对面的女孩,仅仅只是一眼,她的心情就不好了,即便她因骨折右臂打着吊带,即使是以同性挑剔的眼光来看,也不能不承认柳梅的漂亮。

    柳梅起身请她坐,汪坤没有坐到柳梅身边,她等着陈海新,等他站起来了,她扶着他的肩膀坐在和他并排靠里的位置。坐下后,她的手挨着他得手,等着他来牵,他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带了恳求到此为止的意味,而她乘胜追击般和他十指相扣。

    等她们妥当了,柳梅慢慢坐下来。

    汪坤飘飘长裙配上紧身T恤,口红、项链、耳坠、发卡,无一不是煞费苦心。

    但是她没有看到预计中的羡慕、惊慌、泪水。

    柳梅安安静静地问她:“喝一点什么?”

    反倒是她所答非所问,把事先准备好的话机械地说出来:“我叫汪坤,是海新的大学同学、朋友,今天是他生日,我送给他的礼物是一个名额,一个去美国学习深造的公派名额。”

    柳梅笑了,再美的春风也美不过这个笑容。柳梅说:“祝福汪小姐和陈先生有一个精彩、幸福的未来。”

    陈海新低着头,汪坤的“谢谢”卡在喉咙里。

    柳梅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陈海新和汪坤跟着柳梅一起往外走,出了咖啡店,柳梅向右,他们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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