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赖恩长得着急了些，看着满脸胡子拉碴笑起来还有抬头纹，实际上十八岁都不到。

    这个小伙子的身手他也见识过，寻常三五个汉子都打不过他，偏这性格扭捏缺少了几分男儿大丈夫的风范。

    不过这少年为人靠谱实在，要价也低。

    不然他怎么说也要招一个女侍，待人接物不说，起码看着也更赏心悦目。

    医馆前堂，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人静静的站着。

    隔着老远，索罗就闻到了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就像是走进了海鲜市场。

    来人自称杰里.迈雅，一身服饰廉价破旧，带来的财物却价值不菲。

    那是一顶带有明显异域风格的女式头冠，黄金材质。

    饰冠精美，以高浮雕的形式，印铸着某些惹人注目而又反常得令人困惑的图案。

    不过头冠整体色泽偏黑，明显有些年头了，体表还有些许伤疤刮蹭，价格上就要打个折扣了。

    要是对方光带来这顶古董般的黄金头冠，任谁都不免担心这件东西的来源，是否可能会带来后续的安全的隐患。

    可除了这一件首饰外，对方还带来了一小袋数量可观的金币。

    索罗瞥了一眼，金币同样不是玫瑰王朝流通的印铸有两朵玫瑰花图案的圆形钱币，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古代钱币。

    不过显然，对方是个不缺钱的主。

    “若是能治好我的病，这些都是医师你的。”杰里.迈雅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给多了。”索罗不咸不淡地回应。

    明明把诊金开得那么高，可眼前这人似乎并不是个爱财的主。

    杰里.迈雅心里没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先看过再说吧。治不治，治不治得好，我都是收费的。”

    索罗叫退赖恩。对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要是有病疾，也是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病人的隐私还是要照顾的。

    这种情况，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尴尬。

    杰里.迈雅脱下裆兜，索罗的眉头没法抑制地皱起，久久都没舒缓。

    那东西像一条蜕皮的死蛇，像长着红鳞的蚯蚓。那些第一眼看上去像是鳞片的东西其实是皲裂的血痕。

    “好家伙，这东西还能用吗?”同为男人，索罗已经感觉到幻痛了。

    男仆的自我修养和医生的职业道德都无法消减他心中的不适感。

    索罗第一次觉得自己钱收少了，同样他也更加敬佩那些工作在一线的医护人员。

    说是医生，他顶多只能算是半个巫医半个骗子。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至少目前他的业务水平还是个半吊子。

    “杰里先生，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小幅度倒吸一口凉气，稳定心神后，索罗开始询问病情史。

    杰里.迈雅瞪着他的那水牛般大的眼睛，木纳地开始叙述。

    说实在的，样貌丑陋古怪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像杰里先生这种，要是有人说他是类人生物，索罗都觉得自己不会怀疑。

    不说玫瑰王朝，听说整个西大陆都在百年前的“东征”、“西征”后，成了种族融合，文化荟萃之地。

    在大街上遇到个异国人或是混血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新鲜事了，这在百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索罗想着，都这样了，那有某些类人生物的混血也不是不可能。

    起码他就是亲眼见到过狗头人，抱歉，应该叫食尸鬼才对。

    不过他开的馆子一向都是收钱办事，是非善恶一概不问。

    “你这病我没法治！”索罗示意对方把衣服穿上。

    “您就不再看看?”

    杰里.迈雅面带试探地问道：“您甚至都不上手检查一下?”

    索罗：“……”

    职业微笑一度僵硬。

    “不过你说的那个地方很有意思。如果想找出病因的话，少不了要去实地勘察。”

    索罗说着停顿了一下，“只是你看我这医馆上上下下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呢……”

    “得加钱嘛!”

    “这个好说。”

    愉快的笑声掩饰两人彼此的尴尬，杰里.迈雅留下了联系地址，索罗让赖恩送客。

    “有意思。”

    看着杰里.迈雅留下的那一袋古钱币，索罗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书案前，摆着那本名为“蚀龙”的冥想法门。

    这些日子里，索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对这门古怪的冥想法门的研究。就在最近这几天，他逐渐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书案上的古籍无风而动，索罗双眼中的瞳孔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所有如同蝌蚪般的文字全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又一道出现的在他的脑海中，浩瀚而又繁复的纹路。

    一抹笑意在索罗的唇角边勾起。

    他终于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这真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所以他决定去放松一下。

    提前把医馆关了，索罗准备去澡堂洗个澡。

    这个国家的人喝的是生水，他们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同样，他们也几乎不怎么洗澡。

    可能，平均都是几个月洗一次澡。

    能不洗，就不洗。

    不爱洗澡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洗完澡容易着凉生病，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以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水平，一生病基本就是全村坐等开席了。

    另一层原因是教义，神圣真主教会并不鼓励民众洗澡。

    所以哪怕是拥有饮用水自由的中上层阶级，甚至坐拥出产优质水资源的庄园大贵族们大多数也是不爱洗澡的。

    流汗了就用手帕擦一擦，有异味就用香水遮掩一下。

    走出去，依旧优雅体面。

    那么如果你问在这个大环境之下，澡堂子为什么还能生存得下去。

    这可问题，就像南方的洗浴中心为什么越开越多一样惹人发笑，意味深长的笑。

    整个利浦郡的人口大约在十万左右，在这座商贸和旅游业发达的海港城市，做着皮肉生意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当然，这个数据还不包含做这一行的男人。

    索罗现在是澡堂的常客了，不过他还是犯了不少有意思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