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操场
一夜无梦,新的一天在起床铃声中开启,无论昨天多么难过,但它总会过去!日子照旧,吃饭,上课,下课,再吃饭!至于上课上了些什么,吃饭和谁一起吃的,完全不清楚,神思恍惚,行尸走肉!
晚自修的下课铃声按时响起,却没有了往日那种迫切想要冲出教室的冲动!慢腾腾的收拾好课桌,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操场走去。
如果说昨天与芳芳的谈话是审判,那么今天和无穷大的见面无疑就是上法场,估计是狗头铡伺候吧!
操场最僻静的一边,摆放着一个铁制裁判台,有十几级钢板焊成的台阶,六七十厘米宽,两边有扶手。我想他应该会在那里等我!
沿着跑道慢慢地走过去,借着体育馆的路灯余光,远远地看见那上面有个人影。
“群申!”
“嗯,上来!”
我沿着扶梯走了十几步,在他的下面一级停了下来,背靠扶手站着。
“会喝酒吧!”
“会”
他拉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我,并示意我坐下。坐下就坐下,我还怕你不成!
刚坐下,他便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后脖颈上面。心里一麻,不会是要掐死我吧!
“杨笑,你可以的!高手啊!”他语带讽刺冷冷地说!搭着的手明显用了点力,掐了几秒,又松开了!
“过奖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
“预科班那个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不认识!”
“不认识!那就冬天里的一把火了!”
“那是个误会!”
“误会?在学校门口那样堂而皇之,招摇过市是误会!”
“成语用的不错!”
估计是被噎住了,半天没说话,只听见咕咚咕咚啤酒被一饮而尽的声音!接着他的额头就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面,慢慢地,感觉有温湿的液体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脖子上,我意识到他哭了……
我的心也被抽动了一下,从昨天丢车以来,一直和自己暗暗较着一股劲,难受的要死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那么多无处述说的委屈和情绪,此刻都要通过眼泪来喧泄了!我仰起头,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它狠狠的扔向操场一边的杂草丛中,眼泪随之流了下来!
“不要这样行吗?我们能好好聊吗?”
“能啊!”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地喜欢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和一个女的公开逛街,吃饭,示爱,这都很容易,因为这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炫耀资本。但你是女的,你是一个女的你知不知道啊!这样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懂不明白不清楚吗!除非你笃定你会和这个男人谈婚论嫁,否则千万不要这么随意在众人面前公开你们的亲密,这是女性尊严的损失!”
呵呵,都上升到这高度了哈!不就吃个饭,搭个车吗?至于上升到女性尊严丧失的高度吗?原来你骨子里是这么保守封建的一个人。是啊!我是一个女的,要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女的,从小到大,我用的着受那么多委屈,挨那么多打吗?!!对,我是一个女的,所以我这样不可以,那样也不可以!就因为我是一个女的,我活该承受这么多!!!他一刀毙命的戳中了我的要害!我恨我自己是个女的!但我无力改变,所以无言以对,唯有沉默!长久的沉默!
转手从他身旁拿了一瓶啤酒,打开正想喝,被他摁下了!
“我说的你听懂了没有啊!“
“懂了!”
“为什么要坐他的车?”
“车丢了呗!”
“周末我陪你再去买一辆吧!“
“不买了,怕再丢!“
“那去买个BB机吧,买个绿色的BB机,方便联系!”
“好“
“我打算考本部了,如果顺利的话期末就会转到杭州去”
“恭喜你,你会成功的!”
“我们一起去杭州吧,我觉得你应该再读书,读大学!你不喜欢数学,可以读文学,新闻,法律之类!一直觉得你是个精神高度自由,思维灵动的女孩子!你不应该止步于此,读更多的书,会让你的灵魂更生动有趣!你知道吗?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像做数学题,既有对答案的笃定,又有千万种解题方式的迷茫,但我觉得,一旦打开了正确的思路,这个过程肯定会是相当精彩的!”
又是一刀,致命的一刀,直插我的心脏深处!读大学,我又何尝不想!但现实是,就中专的这点学费和生活费,家里都是借的。此刻,眼泪已经流不下来了,但心却在淌血!他懂我,虽然不是全部,但就这一丝丝的懂我,也像一朵栀子花一样在我荒草丛生的心里绽放了!但我比谁都明白,它很快就会枯萎的!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星空,他就像月亮一样,由父母,姐姐们捧着,什么都不用想,一心发光发亮就可以了!而我则是人家屋檐底下石板缝里的一株杂草,努力活着才是我的全部!
“你在听吗?一起去杭州好不好!”
“在听!你先去,到时候我去看你!”
“真的?说话算数!?”
“真的!我一定去看你!”
“好,信你,我们干一杯!”
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不生气了吧?”
“早就气死在昨天的校门口了!“
哈哈哈,我们相视一笑!
“几点了,回去吧!”我看了看表说。
“你为什么没戴我买的表?”
“这块还没坏,以后再戴。“
“你看,我戴了,黑色的,我买了两块你不知道吧!”
“哦,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隔着几米走出了操场,他一直送我到寝室,我头也没回,只是伸手朝后挥了挥便走进了宿舍楼!
其实挥出那手之时,我就明白,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戴上那块紫色的手表!不是因为我有多讨厌紫色,而是我注定只能是绿色!顽强活下去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