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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夜宵(三)

    喝酒这种事情一向是有一就有二,安静端着酒杯喝了一小口就皱起眉头的模样引得几人都笑了起来,安静却像是不服输一般马上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喝酒最怕斗气,一旦上头酒量总是可以提升一些,喝了一杯以后安静在几人的注视下又干了一杯,还准备继续就被夏至拦住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能喝了,别再这样喝了。”

    “你们嘲笑我。”

    安静愤愤不平的像个生气的小孩,让几人的笑意更甚。

    “没有没有,没有嘲笑你。”

    还是夏至强忍着笑意安抚,安静才放下了酒杯,拿起一串鸡爪啃了起来。

    夏至放松下来靠着座椅,一阵微风拂过让他原本有些晕的头稍微清醒了一些,紧接着身后突然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的少年,穿着正式的醉在路边,身边一个看上去和安静差不多高的女孩正在试图把他扶起来。

    少年似乎醉的很厉害,但尚且还有意识,在女孩的搀扶下摇摇缓缓的站了起来,女孩生气着呵斥了少年什么,少年听到却笑了起来,撒娇似的抱着女孩撒起娇来,女孩还在生着气,突然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光,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也心疼的抱了抱男孩……

    这个景象太过熟悉,夏至看的一时失神,安静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夏至的异样,她知道夏至是想起曾经的那个她了,只是就这样看着,安静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是的,只是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她默默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夏,别看了,再看她也回不来了。”

    温何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安慰道,夏至回过神来,想笑却发现挤不出一丝笑容,他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夏糖糖,又看了一眼低头看不清表情的安静,只觉得这一瞬间有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眼眶,他连忙闭上双眼抬起了头。

    “我没有想她……温何你知道吗,我竟然没有想她,我以为我会想她一辈子,可这两年我好像慢慢的不会像以前那样想她了,刚刚我才发现,只是像现在这样偶尔触景生情我才会想到她……明明是我害死她的,可是现在我就要忘记她了……我真是个人渣。”

    他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控制在仅自己和温何能听到,夏糖糖正在玩手机似乎不再注意他们说什么,安静只是不时的看向夏至,眼神里有些心疼。

    温何只是垂眸道:“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老夏,她的死不能说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人各有命,你不应该独自背着这份痛苦,你不应该把原因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不会愿意见到你一直都这么痛苦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安静突然对着夏至说到,安静是知道这件事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夏至并不奇怪,他伸手揉了揉安静的脑袋,没有说话,反而是温何眯了眯眼,有那么一丝惊讶:

    “你耳朵这么好。”

    安静伸手理了理被夏至揉乱的头发,对此她没有反驳。温何跟夏至的声音在吵闹的环境中已经很小了,她也不想偷听,可不自觉的注意力就放过去了,偏偏自己听觉特别好,两个人说话愣是听的一字不漏。

    提出的话题没被人接到温何也没有继续岔开话题,只是伸手从夏至口袋里掏出了烟跟火机,在夏糖糖诧异的注视下他猛的喝了一口酒,随后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着酒精和尼古丁带来的刺激。

    “这个火机用了得有八九年了吧?”

    吐出烟雾温何把玩着手里的火机,似是感叹一般,这个黑色的Zippo火机外壳周边已经磨损到不能用惨来形容,他只记得是夏至十八岁还是十九岁的时候,夏至过生日她送的,现在算来是八九年的时间了,尽管这半年多以来夏至抽烟的次数渐少,可这个火机总是时刻被他带在身上。

    对于温何的话语,夏至不置可否,他拿过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挪了挪椅子,离一旁的安静远了一些。温何看在眼里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开口道:

    “现在算来她去世已经六年了,你的心情我们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今年你回来的时候沉崽和我开心的一个晚上没睡着,我们说好了谁都不提以前的事,也尽量不让你知道半点烦心的事,我不知道这半年多以来沉崽累不累,反正我是累了。”

    说着说着温何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已经喝了很多,说话已经有些说不流畅了,但是他说的很慢,语气渐渐的也变得沉重。

    “我有时候是真的觉得你矫情,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像你以前一样的振作起来吗?我是生怕你跟现在这幅死模样,一下就变得像个林黛玉,脸一拉就搞得像要跳楼。”

    他的话越来越重,夏至的头也越垂越低,像是一个在被训诫的小孩,夏糖糖和安静都静静的看着,这种情况始料未及,看着温何恼怒的取下眼睛,夏糖糖满脸懵逼的看向安静,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旁边离得近的两桌客人闻声悄悄侧头看向他们,温何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足够让旁人听到了,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又或许是被风吹醒了几分醉意,温何揉了揉了脸,声音小了许多,有些无力地说道:

    “老夏你的身体已经被你糟蹋的不像样子了,你还要一直折磨自己的内心,你觉得这样会让你的内心好过一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沉崽看着你这样有多心痛?”

    夜风吹着夏至的脸,他感觉到风是热的,刚刚依偎在路边的那对小情侣早就已经离开了,他是清楚温何的感受的,每次看着郝沉墨不分昼夜的加班,偶尔放假还总是围着韩可薇转没有一点私人时间,他总是很心疼。

    少年的他们从来没有去为这些事情烦恼过,那个时候没有钱他们依然可以顺着马路走到天亮,去的地方很少内心却无比辽阔,每每想到郝沉墨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再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这种感觉大抵与温何现在的情绪无异。这是只有这个时期的男人才会特有的感慨,早一点不会有,迟一点自己也会变成别人感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