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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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终有尽时

    俄而雪骤,花泠抽泣声渐停,从苏云轴怀里起来见她衣裳上尽是自己的泪水,“对不起。”苏云轴抿紧嘴唇缓缓摇头,眼前的风雪吹入廊下,她的眼睫上沾了一片细小雪花,不过转瞬只余水珠,她抬手想要去接雪想到小孩站在雪里,终究还是不够冷血,苏云轴拍拍她的头示意花泠进屋,眼睛哭的红通通的小姑娘盯着她递来的热茶。

    “谢谢小苏姐。”接过茶道完谢,花泠东张西望一番觉得苏云轴的屋子很奇怪,也没见生碳火甚至冬天还大开着窗,但是一踏进屋子里边就感觉很暖和,这也是她为什么愿意来的原因之一。布暖阳阵的天枢对此表示:我怕把好不容易找来的重点材料给养死,二人坐在矮桌前,苏云轴望向外边白纷纷一片,“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第一次听见苏云轴说话的花泠呆住,她还以为这个姐姐不会说话,苏云轴以为小姑娘还在为大黄难过,便又说:“知道刚才那句诗什么意思吗?”花泠摇摇头,好奇的眼神注视着苏云轴。苏云轴温柔地伸出手,轻抚着花泠的头发,和她解释:“龟是很长寿的动物,那么神龟就会更长寿,但它也会死。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去,你就把死亡理解成为一场永不会醒来的觉就好。生老病死,老了死去总比生病死去要好。”

    她这么一解释,后果可想而知,花泠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我不要阿爹阿娘死,哇啊,呜呜呜呜呜。”傀儡无言默默移动到门口垂头沉思,苏云轴听见连绵不绝的哭声内心毫无所感,头疼的扶着下巴,漠不关心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想要小孩这么早就接受生死这个概念,我果然是个反派啊!

    “停!唉,花泠,这一个字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太过早了,所以你会哭会难过,没关系。你现在还小,时间还长外边的风雨触及不了你,你的父母会陪伴你,不必害怕,把成长当做一条路,你的父母是你最初的引路人,他们走在前替你挡住风雨,陪你见流岚雾霭;

    而你总要长大,会变成一个大孩子,到那时,我相信你会有独自面对一切的勇气。生与死,这是我们都不能避免的,花泠,在那到临之前你有很多时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苏云轴面带微笑的说罢,对方眼中的茫然一扫便知,顿了顿补充道,“我姓微生,苏是凡间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要替姐姐保守,好吗?”言语间,苏云轴的声音柔和且充满着不知名的期望。

    花泠猛地点点头,虽然她不明白,但花泠觉得小苏姐说的好有道理,苏云轴恢复木头脸,为什么要和花泠说自己姓微生呢?呵,她在赌,赌天枢还没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如果花泠不死,时间一长师门终会发现异常,然后找到我,倘若我真的不死不活的成了傀儡,一定要杀死我啊……窗外的风雪渐渐停歇,留下一片银白的世界,宛如散落的琼花。

    “哈哈哈,看起来我的阿苏今日心情不错?”天枢走路带风的越过傀儡,替苏云轴披上大氅,落坐在正中间笑眯眯的想要加入话题。苏云轴合上眼充耳不闻,花泠很好奇的瞅瞅天枢又瞅瞅小苏姐,她听阿娘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花泠说出来时,天枢喜笑颜开胡说八道:“你小苏姐可是与我有婚约的,不过小花泠你母亲说的也没错。”

    天枢伸手想要替苏云轴撩起垂落的发丝,苏云轴突然起身大氅落下,睥睨的看着端坐的天枢,她的态度很明确:莫挨老子!他老是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小苏姐你刚刚在咳是生病了吗?”花泠似乎没有察觉现在的气氛,担忧的问。

    “流其,送小花泠回家。哥哥要同姐姐说会话,今天花泠就早些回家好吗?”这样的天枢花泠从来没见过,她有些害怕的站起身,小手攥紧细声的说:“哥哥,你可以不要打小苏姐吗?”

    流其是个裹着黑衣的活人,拎着花泠飞身出门,傀儡关上门。天枢阴沉着脸将苏云轴逼至墙角,掐着她的脖子,看着对方惨白的脸颊染上窒息的颜色,天枢凑到她耳边亲昵道,“阿苏别挑战我的底线,呵呵。”说罢松开手,对方脱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可比无视他的样子好看多了。

    苏云轴仰着头,眼中充斥着无所谓,“那你就杀了我啊!天枢。”天枢眯起眼上下打量一番,“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你说的对,但我不会杀了你,你会在我手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亥初万物陷入睡眠,滴答——滴答,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期而至,轻轻地拍打在窗户上。往日里还算雅致的房间此时换了一番天地,正中央放着一张可容一人躺的冰床,两方各放一个木桶,里边的液体溢出流到地上将地砖染的红,另外一张桌子上冰冷的刀刃血还未干,冰床上的人奄奄一息,整个屋子充斥着令人不适气味。

    流其问:“这么多血她熬得过去吗?用虫稳妥的多,她要是死了,灭魂焚尸。”天枢双手全是血,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笑意:“你倒是说的轻巧,方才你又不是没见到,她那么抗拒虫子,锁灵丹的药效都快被她挣脱了。剃肉放线比虫子引线好处理,清川千年宗门,她要是真死了,我们可就三界扬名咯。”

    “不死也扬名,宗主嫡传死于非命也好还是成为活人傀儡也好,天枢你可得好好保住小命。”流其又去观察了一番,苏云轴的双手被分开绑着,一道三四厘米的口子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肩膀里边埋着条傀线,待血肉长好这第一步才算完成。

    房间内传来淡淡的寒意,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仿佛成为了空气中弥漫静默的伴奏,冰床上的人虚弱地呼吸着,生命的气息逐渐弱化。“元明的丹药还剩多少?给她灌下去!”流其探了苏云轴的鼻息几乎察觉不到,天枢擦干净手上的血不耐烦,“没丹药,那小子偷奸耍滑的根本没练多少!”“那你……算了!”流其沉思片刻拂袖而去。

    过度疼痛直接晕过去的苏云轴,一片黑暗中,听见了个好熟悉的声音。

    “苏云轴,今天早八诶!怎么还在睡觉啊?”室友踩在梯子上,敲了敲她的床头。苏云轴睡眼惺忪唰的坐起来,“什么?早八!”

    凌宣把手机屏幕按亮,看了一眼好笑的说:“现在七点半,快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