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天,你好
今天的林诗婷穿着一件宽松束脚的七分裤,紧身T恤,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开衫,敞开着扣子,下摆系在腰间,水蛇般的腰肢若隐若现。
鸭舌帽下的微卷长发随着她的舞蹈动作飞扬起来,性感中又有一种别样的飒爽飘逸。
跳了一段,旁边突然又走出来两个女生,她们走上去与林诗婷左右击掌,然后很自然的加入了舞蹈当中,其中有一人,赫然就是刚才主持誓师大会的那位美女老师。
人群中顿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喝彩声,就连理科班那边的男生也兴奋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有人高声喊道:“芊芊老师,好帅啊!”
听到喊声,陈潇也终于想起来了,原来那位美女老师名叫孙芊,是学校的音乐老师。
小县城的高中,音乐课其实形式远大于实际意义,大概就是政策上有所要求,所以学校才不得不开设音乐课。
但是这所谓的音乐课每两周才有一次,还时常因为特殊原因被取消,比体育课还惨。
而且每次上课都是三四个班级一起的,一两百人坐在一个很大的文体教室里,课程内容也无非就是听老师弹弹琴唱唱歌,有时候就放点音乐赏析的影片。
所以孙芊作为音乐老师,教学工作其实很轻松,反倒各种晚会活动之类的文娱工作更需要她。
她长得漂亮,年纪也不大,大概也就20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少女感十足,又因为声音条件好,普通话标准,所以学校里但凡有需要司仪的活动,必然有她。
毕竟在榕城这样的南方小县城,普通话标准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技能。
除此之外,孙芊还是学校广播站的管理老师,负责广播站的日常管理工作,而林诗婷是广播站的播音员,所以两人互相熟悉倒也不奇怪。
此时的操场中央,回荡着节奏感十足的KPOP音乐,三个女生互换C位,舞姿曼妙,配合十分默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台合作了。
等歌曲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三个人以一个性感撩人的Ending动作结束了舞蹈,全场气氛十分热烈。
一时间文科班众人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叫得比谁都欢。
理科班那边先前唱歌的那些男生就有点不服了,他们朝林诗婷几人喊道:“你们开外挂就算了,还有NPC助攻,这不公平啊。芊芊老师你不能帮他们作弊!”
孙芊声音有些喘,她笑道:“你们理科班人那么多,欺负文科班人少,就不许我帮一下文科班吗?”
“不行,不公平,除非芊芊老师也帮我们一次。”
“可以呀,你们出来跳一支,我陪你们跳。”
那帮男声顿时哑火了,半晌道:“我们不会跳舞,要不唱首歌吧,芊芊老师过来唱,我们给你伴奏!”
孙芊想了想,笑道:“那行吧,你们给我弹一首《流年》。”
那几个男生顿时两眼放光,高呼一声就开始弹奏起来。他们也确实厉害,随便点一首歌居然也真的可以弹。
孙芊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缓步走了过去,一阵前奏过后,她拿着矿泉水瓶当做麦克风唱了起来: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
尽管没有扩音设备的加持,歌声也弥漫开来,钻进每个人的耳中。相对于王菲的空灵通透,孙芊的声音则更显得清澈和温柔,悠悠歌声犹如邻家姐姐的细声软语,听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半晌后大家开始喊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看着现场观众的反应,孙芊笑得很开心。但她毕竟是老师,学生们玩性大,她却不能无限纵容,于是摆摆手说道:“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学弟学妹们都放学了,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只是这会学生们都在兴头上,哪里肯罢休,文科班这边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反击了。
大家讨论了半天,一个12班的男生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出来,问李博借了吉他。
李博巴不得有人出来唱一首,直接把吉他递过去,位置也让了出来。
那男生紧张的手都在发抖,拿起吉他就开始扫弦,然后唱起了《蓝莲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音调听起来十分别扭,好像根本不在调上。
那男生唱了两句也发现不对劲,又重头弹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他不由更是紧张了,脸色憋得通红。
陈潇倒是看明白了,他弹的是入门级的C调和弦,这个调男声唱的话应该要用变调夹才对,但可能是他太紧张了,变调夹没夹上。
于是陈潇开口提醒道:“你变调夹没夹上。”
那男生愣了一下,看着陈潇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从琴头上取下变调夹,夹在了3品的位置。
这回音调对了,但他心理素质实在不行,经过这一打岔,状态就更糟糕了。加上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偷笑,那男生坚持唱了两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悻悻地把吉他还给李博,转身走了。
林诗婷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便跑过来找陈潇问道:“你会弹吉他啊?”
陈潇点点头:“会一点。”
“那你怎么不上啊?”
“不上,对面人多势众,反正怎么唱都唱不过他们。”
“哎,你早说啊。”
林诗婷说完蹲下身去,从旁边的便携音箱底部掏出来一个麦克风,插上音箱后试了试音,递给陈潇:“这下可以唱过他们了吧?”
陈潇道:“有麦克风你不早拿出来?”
“你也没问啊,快点上吧。李博,把你吉他借一下。”
李博连忙把吉他递了过来。
陈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林诗婷给吉他插上线,将麦克风夹在音箱的拉杆上,推到陈潇面前,颇为期待地催促道:“快点快点,一定要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陈潇暗道,这些小屁孩胜负心也太强了,对面的那几个男生明显是专业的,大概是玩过乐队。即使陈潇前世在大学的时候学过几年吉他,但自认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多有不如,根本不可能比得过。
不过此时他已经被架上来了,唱一首倒也无妨。
他坐下想了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唱首什么歌。
看着周围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陈潇心有所感,忽然想到了一首歌,很是适合他此时的心境,当下便调好吉他,弹了起来。
吉他声经过了便携音箱的放大后果然不同凡响,本来大家对文科班这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都在看着理科班那边。此时陈潇的吉他一响,登时又把大部分人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连对面那几个得意洋洋的吉他手也看了过来。
一阵前奏过后,陈潇缓缓唱了起来: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越渺小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
只是那个夜晚
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
作为曾经参加过大学生歌唱比赛的业余歌手,陈潇不敢说他唱歌有多专业,但至少功底是有的。这一首《明天,你好》在他唱来颇有感染力,歌词所描绘的正是当下高三学生们所面临的状况,不少人心有共鸣,眼眶都跟着湿润了起来。
孙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文科班这边,与林诗婷站在一起。
她扭头问林诗婷:“他是你们班的吗?”
林诗婷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潇,头也不回道:“是我们班的,叫陈潇。”
“唱的还可以哦。”
“我也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芊芊老师,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孙芊摇头道:“我也没听过。”
此时天空阴云散去,夕阳洒下来,正好映在陈潇的侧脸上。
陈潇抱着吉他低吟浅唱,闭着眼睛沉浸在歌曲当中,回忆着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种种,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歌曲中所诉说的情感。
“当我朝着反方向走去
在楼梯的角落找勇气
抖着肩膀哭泣
问自己在哪里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沉默着懂得我的委屈
时间它总说谎
我从不曾失去那些肩膀
……”
陈潇两次把副歌升半音,重复唱了三四遍,总感觉停不下来。唱到后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了,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用力地扫着吉他,仿佛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嘶吼。
“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直到陈潇最后一个音落下,现场竟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人鼓掌也没人喝彩。
陈潇睁开眼睛,强忍着哽咽,深深地呼了一口浊气。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世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得他的感受。周围的这些小屁孩,犯中二装忧郁他们在行,但是真正的成长烦恼他们懂个屁。
陈潇随手把吉他还给了李博,没有看任何人,起身迈开大步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身后的人群中,其实有个人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