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玄默了片刻，这才道：“你不必忌惮楼氏，日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成悦行可不相信，毕竟楼氏的杀手已经来过了，比她预料的都快了许多。

    见她心思百转，顾青玄眼神越过她肩膀，看着暗处，一眼便察觉端倪，提醒道：“看来清念派的人也到了，你早些回府吧，他会保护你的。”

    成悦行四下张望，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再回首，顾青玄已经走了，她静默而立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孤独。

    顾青玄这么多年，除了住在宫中的母亲，他孑然一身，常年就在厉朝与漠北的边境，宁愿与军中将士们一起守边卫国，也不愿回京都。

    想必偌大的将军府就他一人，若没有韩如是常来‘打扰’他只会更孤单吧。

    成悦行不由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原先有婚约在身，她总是惦记这件事，并非要嫁给他，但顾青玄的名字从她拿到密诏那一刻便深深烙印在她心里。

    虽以前不知他是怎样的人，但每每顾青玄征战的捷报传回京都，她都会关心去打听一二。

    她也曾想过，若这位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知道与她这样身份的人定了婚约，会不会当众拒绝，所以她从没想过提及此事。

    可自东麓猎场裴武一言，她知道这婚约是顾青玄求的。心中的石头这么多年终于放下，她心存感激，对他也重新认识，只是同情不该成为他的枷锁。若顾青玄真的娶她，自然不会亏待她一分一毫，可他自己呢？为何因为十年前的一点同情，就搭进去余生。

    今日她与韩如是虽没有正式订下婚约，但也算是在圣上与百官面前定下的事，自然不会再改。

    她虽然现在与韩如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对他这个人也不讨厌，她看得出来韩如是对她真挚，心思单纯，除了那位楼氏，嫁给他已是最好的选择，她婚后自然会与他相互照顾，共度余生。

    她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低声道：“愿日后京中常来捷报，愿顾将军长命百岁。”

    葡萄花鸟纹银香炉焚着西域特有的迷迭香，楼伽罗慵懒的躺在软塌上，阖目休憩。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楼伽罗幽幽睁开眼，侧眸扫去，隔着纱幔看不清人脸，不悦斥道：“瑛芳吗？进来之前为何不通报？”

    来者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悦的皱眉，这才起身下来，谨慎的掀开帷幔。

    一把刀突然架在她脖子上，楼伽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盯着来人的脸。

    “怎么会是你？”楼伽罗惊道。

    “楼夫人，别来无恙。”顾青玄黑眸无光，语气冰冷。

    楼伽罗吓得不轻，还不忘摆出她尊贵的身份来提醒他：“顾青玄，你又发什么疯，胆敢闯我安陵王府。”

    顾青玄轻蔑的勾了勾唇：“闯您寝殿也易如反掌。”

    言下之意，杀你也就杀了，你安陵王府的护卫在他面前也不过虚设。

    楼伽罗知道他是何人，前些日子太尉邱贺他说杀便杀，她有些忌惮，威胁道：“我可是堂堂安陵王妃，也是西域的公主，连圣上都要顾忌三分，你顾青玄敢来杀我，明日西域与厉朝便再起战事，也不会再替厉朝牵制漠国，你可想好了？”

    比起她的歇斯底里，顾青玄依旧语气平静：“你还不如说，你是清念的生母。”

    楼伽罗一怔。

    顾青玄继续道：“西域依附厉朝，两国常年有贸易往来，不是它牵制漠国，倒可以说，没有厉朝庇护，漠北早就吞并了西域王朝。你能活着，全因你是清念的母亲，而已。”

    楼伽罗听他这番话，倒也知晓了他不会取她性命，悬着的心终于落定，才敢问：“那你今日来此要说什么？”她余光瞥着脖子上的刀：“还有这般威胁又是为何？”

    “既然清念与成悦行定了婚事，那么为了清念，我也必须来提醒你，若成悦行有任何危险，不论是谁做的我都会算到你头上，下次再来的时候，不会与你说这么多话。”

    楼氏思考他说的话，忽然冷笑：“看来那成悦行命挺大的，竟没死。”楼伽罗不以为然，挑眉看着他：“顾青玄，虽然朝中人都害怕你，可我不怕，你威胁我没有用，我年轻的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自然不知道我当年都做过什么事。”

    顾青玄勾了勾唇，冷笑：“你要感谢我那时还小，若我当初已成年，就没有你楼氏的风光往事了。”

    他收起刀，语气冷漠：“我最后提醒你一句，成悦行若有危险，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你顾青玄当真是为了清念，才保护那个成悦行吗？你何时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

    顾青玄头也没回：“给你与清念之间留点母子情分吧。”

    楼伽罗被他一句话怼的哑口，半晌楞在原地，这句话无疑是刺痛了她多年来唯一的软肋，她阖目叹气，心中难得有一丝为人母的触动。

    晨起薄雾，袅过新折的垂丝海棠，沈府一片祥和，沈氏今日心情好，去京中玉清观烧了头香，路过集市买了荷叶鸡与胡麻粥，一家人坐在一起朝食，有说有笑。

    谈笑间，京兆尹的宋家送来请帖，宋宇珩想邀沈净思去上音阁听戏，沈氏欣然收下请帖，对沈净思道：“你快些用膳，待会儿去好好打扮一番。”

    沈净思脸色阴沉，满脸不情不愿：“没事去听什么戏啊，我与他二人又不熟。”

    沈氏打断她：“不熟才要去啊，人家宋公子主动邀请，不就是想了解了解你，若你觉得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就让悦儿陪你一起去。”

    成悦行惊愕指了指自己：“我？”

    她吓得忙摆手：“不了不了，表姐与宋公子二人见面，我去凑什么热闹，我不去。”

    沈净思扯着她袖口：“哎呀，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我又不认识那个宋宇珩，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啊，你必须要陪我。”

    沈氏点头：“去吧，没关系，他们二人若聊得来，以后带都不带你，今日第一次见面，你比思思稳重得体，她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也给我盯着点。”

    “对。”沈枫放下碗：“你们俩平日也不出府，难得能去玩玩，去吧，上音阁的戏可不好约呢。”

    成悦行自知没办法拒绝，只好听从乖乖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