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被吵的头疼，厉声喝道：“行了，都别说了！”

    他知道五公主什么脾性，也知此事定是因她而起，可文武百官的家眷都在看着，还卷入了王太傅和太史令的女儿，当众处罚五公主难免丢了皇家颜面，他也不愿拆穿。

    厉帝对成悦行道：“成家娘子，你来说，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成悦行就在等圣上开口问，她不是懒得替自己辩解，而是圣上没来之前，与这群妇人争执百句也论不出个输赢，多说无用。

    成悦行俯身跪在地上：“圣上恕罪，今日是姑祖母的寿宴，竟闹出这等破事扰了圣听，实属不该。”

    厉帝继续道：“你既然知道今日是太妃的寿宴，又为何还要与她们这些不懂事人起争执啊，你难道也不懂事吗？”

    言下之意，厉帝已表明态度，他知道是谁在挑事，却还在责怪成悦行为何不忍一下。

    成悦行也能听明白话中意，还是要为自己解释：“圣上明鉴，方才我在湖边醒酒，是王梓要推我下水，而陈婉因推我不成自己不慎落入水中，我并未招惹她们，而五公主还带着人想要打断我的手。”她指着地面：“方才我与五公主不慎落水，她们急着救人用的木棍，原本就是带来打我的，您看！”

    听罢，顾青玄眉间微微皱起，墨黑眼底翻滚着怒意。

    可即便证据确凿，厉帝却明显想要维护皇家颜面，只想大事化了，打起太极：“我看你也没事，五公主也没什么事，这事就算了吧，今日是太妃寿宴，朕就不追究了！”

    “……”

    成悦行并不感到失望，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今日这样的场合没人会替她这种身份低微的人做主，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若只有五公主一人落水，那么她定难辞其咎，所以宁愿与她一起掉入湖中，才能大事化小，还能顺手报仇。

    “什么？就这样算了？”五公主自然不愿意善罢甘休，急道：“父皇，她想害死我，就这么放过她吗？”

    厉帝训斥道：“你闭嘴吧！”

    “父皇，我可是你的女儿，我方才差点淹死，您怎么不为我做主呢！”

    王梓也有样学样的跪下：“是啊圣上，成悦行想要谋害公主，怎么能这么容易放过她？”

    齐太妃实在看不下去，怒斥道：“怎么，圣上的旨意你们也有意见？”她指着五公主：“不如，你来下旨如何啊？把我这个老婆子也一并杖责二百！”

    厉帝见齐太妃动怒，忙道：“您不必与这群不懂事的孩子们计较，今日寿宴高兴莫要扰了您的兴致，让成家娘子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这件事不论谁对谁错，孤都不追究了。”

    齐太妃明知是沈家受了委屈，但也知道厉帝不能当着百官责罚公主，毕竟公主行为不端丢的也是皇家颜面，她想替成悦行出头，但也只能给厉帝这个面子。

    “圣上，这道理不对吧！”顾青玄缓缓走了过来。

    话音落地，四周瞬间安静。

    元相与百官也不约而同看来，目光落在顾青玄脸上。

    他反问道：“您一句不论对错看似公平，实则让沈家人受了委屈，沈家娘子白白挨了一巴掌不说，沈将军作为长辈曾为厉朝征战无数，可五公主对他出言不逊毫无尊敬，方才席间大家也都看见了，成娘子的食盒被换上死老鼠，究竟谁有这么大本事在宫中动手脚，况且此刻，她们一群人围着成家娘子一人，竟说是成家娘子欺负五公主。”顾青玄冷冷笑了笑：“圣上，这话说出来，谁信？”

    一直看热闹的元子恒眼前一亮，惊喜的打量顾青玄，瞬间觉得今日的宴席到这里才开始有趣。

    “子宸，你这是……”厉帝诧异的看着他，难以置信他竟会多管闲事，甚至为了沈家人当众拆他的台。

    顾青玄吩咐侍卫提着一人过来，此人穿着御膳房的衣服，被重重丢在地上，他翻身起来，连忙磕头请罪：“圣上明鉴，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是？”厉帝眉头紧锁，已经猜到顾青玄要做什么了。

    顾青玄面不改色，冷冷瞥了五公主一眼：“方才有人将老鼠放在成家娘子的食盒里，圣上说要明查，臣自然会替圣上分忧，派人抓到了此人，才知道始作俑者正是五公主。”

    “不……不是我，定是这个下人污蔑本公主！”五公主死不承认，却不敢看顾青玄阴沉的脸，拼命摇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顾青玄一字一句：“五公主的意思是说我也污蔑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过顾将军您定是查错了，这事我没做过。”五公主欺负人的气势全无，如今就剩嘴硬了。

    顾青玄直起身子，神情严肃举起右手，发誓道：“若我失察，不得好死。”

    “哎呀，此话严重了！”厉帝连声呵止：“子宸，你说的话孤何事不信过，不必发这么重的誓。”

    沈枫夫妇惊愕的对视一眼，只觉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局面着实难以置信。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连不爱管闲事的楼伽罗都忍不住调侃：“清念，顾青玄今日又疯了吗？为了这个沈家出什么风头，不惜顶撞圣上，还说出这么毒的誓，看来五公主不受点惩戒，这事儿都过不去了。”

    韩如是怔怔，半晌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顾青玄尚且愿意替她讨回公道，而我又在这儿担心什么呢？”

    楼伽罗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韩如是面色郁沉，接着道：“母亲，我有一事要说。”

    楼伽罗双眸怒睁，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连忙道：“不，你先别说。”

    韩如是仰起脸笑了笑，倒生出几分释然，他不顾楼伽罗的震惊和阻拦，笑道：“我喜欢成家那位娘子，也有话要问问她，先失陪了。”

    “你……你给我回来！”楼伽罗脸色大变，却拦不住他走向成悦行。

    众人看着韩如是也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不由诧异。

    他冷冷的扫视了王梓一眼，对成悦行道：“方才我听到有人说，你要来勾引我？”

    成悦行清咳两声，惶惶然的望着他，只觉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元子恒激动的拍向侍从的肩膀，兴奋道：“诶！我没听错吧，韩如是也搅和进来了？”

    侍从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点头道：“是啊，怎么都搅和进来了。”

    韩如是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对王梓道：“王娘子方才何必扯谎。”

    王梓摇头，脸色僵白：“我……我没有，她就是那样与我说的，说她要勾引你，就为了来气我。”

    韩如是垂下头，发出一声轻嗤：“王家娘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才去沈府寻了成娘子表露了心意，可谁知她竟不接受，我只好日日派人给她送去美食，讨她欢心，可你方才竟说她要主动勾引我，我听着着实有些开心呢？”他抬眸直直望向成悦行，轻轻一笑：“成娘子，你这是愿意接受我了吗？”

    “……”

    王梓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王太傅连忙扶住她，下意识看向已经气疯的楼伽罗。

    躲在一旁故意不参与的虞乐儿看出顾青玄脸上的失落，指甲狠狠地攥入手心。她这些年对他的关注比对自己都多，顾青玄脸上有任何情绪，她一眼便能看透究竟为何。

    虞夫人不解道：“乐儿，这顾青玄和韩如是唱的是哪出？”见虞乐儿不回应，虞夫人欣慰道：“还好你自小乖巧懂事，从不会像那些女娘们这般胡闹，你看吧，如今顾青玄都插手了，她们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惩戒。”

    众人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息，元子恒又突然插了一句：“方才我也在湖边，亲眼看见五公主带人来欺负成家娘子，我也可以发誓啊，若我看错了，就喝酒喝的肠穿肚烂吧！”

    侍从小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平日你不是不管闲事嘛，今日为何要凑这个热闹。”

    他笑了笑，嘴巴不动，低声回道：“多好玩啊，还能顺便一次做两个人情。”

    今日之事，京都城家族最显赫的三位公子都替成悦行开口，韩如是还当众表露心意，全然不顾他母亲楼氏的反对。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议论起来这沈家如今可真是惹不起啊。

    沈氏看到韩如是如此勇敢的承认心意，激动的眼泪直流，任沈净思如何相劝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