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个傻白甜
繁体版

第7章 如意坊

    慈善这个词挺起来倒是新鲜,顾淮衣决定笑纳他的赞扬。

    见他满脸通红,狐疑地抬头望了日头一眼:“天这么热吗?你脸都晒红了,走我请你吃乳酪饮子。”

    站在一边的福伯闻言抬起头,欲言又止,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道:阿弥陀佛,哪里是天热,分明是主子的心热。

    不过,作为有眼力见的忠仆,他自然会为主子安排好一切:“前边人多,怕惊扰姑娘贵体,姑娘若信得过,不妨由老奴代劳。”

    以福伯的身份,自不用为了两盏冰雪饮子亲自过去。只是主子头一回有聊得来的姑娘同他说话,倒也不好杵在一边,便找了个由头走远了些。

    顾淮衣坐在凉亭歇了一会儿,刚巧河对面是个不小的赌坊,斜挑的绣旗上绣了两个字:如意。

    隔着窗听到骰子翻飞,人声吆喝,她一时技痒,赌瘾上来,忍了会突然正色道:“九哥哥,你先生可教过你,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皆有所长,君子不耻相师。”

    符九点点头:“先生是当世鸿儒,他常言,圣人无常师。”

    顾淮衣赞叹道:“你这师傅颇有见地。”她正襟危坐,往对岸指了指,严肃地道:“博弈之术,亦为世情,不可不学,九哥哥以为如何?”

    符九呆在原地。

    顾淮衣低声暗恼:“我问你去不去赌坊?”

    符九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会。”

    顾淮衣笑盈盈:“没事,我会。”见符九投来惊讶的目光,她忙哄道:“里面可好玩了,有牌九、双陆、马吊,我们就玩最简单的骰子。”

    符九就这么被拉下水。

    “欢迎光临如意坊,贵客这边请。”两位高挑的女子衣着清凉,袒胸襦裙拉得极低,若有若无地露出玉沟,二女莺声沥沥地把顾淮衣和符九请了进去。

    符九低着头看自己脚背,并不开口。顾淮衣颇为熟练地递出一张银票:“先换一百个筹码。对了,再来一盏荔枝膏水和一盏乳酪冰雪,剩下的钱赏姐姐喝茶。”

    两位荷官笑得越发殷勤,她二人眼光颇为毒辣,一眼便看出谁是新手谁是老手,接过银票冲顾淮衣笑道:“多谢贵客。”

    顾淮衣有位五师父家中早年开赌坊,后家道败落又转为观星占卜。不过,占卜的本事顾淮衣一点都没学到,倒是五师父家祖传的赌术学了个三四分。

    之所以没学大成,是因为大师父发现五师父教她赌博后大怒,先把五师父揍了一顿,连累顾淮衣也挨了一顿训,之后五师父再也不敢教她出老千了。

    虽然千术不会,顾淮衣听声辨音的底子还在。玩骰子的规则也十分简单,只需押好大小便成。不过七八轮后顾淮衣就输多赢少,身边的骰子赢了一堆。

    赌场也不乏老手,见她年少貌美,又赌运非凡,难免过来搭话套近乎。有几个脑子灵光的,开始跟着顾淮衣买相同大小。甚至有几个好色之徒,往她这边挨挨蹭蹭地靠过来,要不是顾淮衣身边有符九,怕是早就要动手动脚了。

    顾淮衣也不管人跟不跟风,低声教符九辨音:“你注意听,一个骰子有点闷,是一点。还有一个清脆一些,是六点。”

    符九点点头。顾淮衣也不指望他立刻能上手,这个听声辨音颇要点天赋,顾淮衣自己幼年也练了一个月才摸到门道。她又传授了些家传绝学,一一说与符九听。

    两人正说着话,斜地里伸出一只手,直直往顾淮衣肩膀按去,那年轻男子不过二十来岁,衣着华贵,左手边摇着折扇边笑:“妹妹今天手气不错。”

    符九见状就要阻拦,被顾淮衣轻轻一拉。

    那只右手刚按上,蓦地一个刺痛,又闪电般收回。年轻男子捂着手,隐隐能看到掌心血迹殷红。

    顾淮衣抿了抿嘴,微微一笑,单纯又无辜:“还凑合吧。”

    原来她身上有一对子母蛊,蛊虫护主,毫不客气就往那年轻男子手掌刺了一针。

    年轻男子旁边的侍从不明所以,见自家主子吃亏,当即叱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娘们,敢伤了我家柳公子……”

    顾淮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这话不能乱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了?”

    旁边跟着顾淮衣买大小挣了几笔的人也帮着讲话:“就是就是,人家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娘,哪里伤得了这么大个成年男子?”

    柳公子吃了个暗亏,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好个牙尖齿厉的娘们,且等着瞧!”说罢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有识得厉害的人偷偷道:“小姑娘你干嘛没事招惹他?那是如意坊的东家大公子,叫柳连城。”

    顾淮衣双眼骨溜溜地转,装作害怕的样子:“柳家的权势很大吗?”

    “这柳连城有个厉害的舅公,就是当朝御史大夫李相如。”有人好言相劝:“姑娘赶紧走吧,且避避风头。”

    顾淮衣看了一眼符九,他神色坦然,毫无惧色,心想符冲的子侄必然也是宗亲皇戚,那么小小地得罪一下这位李御史的外甥应该也无妨,便笑道:“他开门做生意,总不至于冲撞我这个客人。”

    话刚落音,引她进门的侍女请她上二楼喝茶。

    顾淮衣索性坐在原地,摆弄着筹码,笑嘻嘻道:“不去,喝茶哪有骰子有意思?”

    侍女无奈,又上楼请示。

    楼上人低哼了一声,冷声道:“去请老周来。”

    老周是如意坊养的顶级老千,平时只管看看场子,如果有客人赢得太多,才会出手将钱讨回来。不过顾淮衣这点筹码也只是小打小闹,她知道赌坊规矩,纯粹是为了玩得开心,倒没有想过大赚一笔。

    那柳连城为了教训顾淮衣,也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老周得了柳连城吩咐,换下场子里掷骰子的人自己出马,坐在顾淮衣面前,淡淡地道:“我陪客人玩一局。”

    顾淮衣虽然不认得老周,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只是她对钱财向来不算上心,便输光了也没什么,于是可有可无地点头:“那就玩玩吧。”

    骰子滴溜溜打着旋,甫一落定,顾淮衣眼都不抬押了小,一揭开果然是二三点。如是三番赢了五六场,顾淮衣却没有喜色,眉头越皱越紧。

    这几局赢得有些邪乎,有两次她故意押错了位置,却也莫名其妙赢了。

    老周观察对面的年轻姑娘有好一阵子。她每次都投十个筹码,胜了也不追加,败了也不见懊恼,心想是个不好惹的赌客,便主动提起:“客人今日赌运昌盛,最后一把全押吗?”

    顾淮衣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疑了一下,便点点头同意了。

    最后一把的赌资近千两,顾淮衣不想输的没脸,便用心听起声音。

    两声沉闷,骰子落定,顾淮衣听准了音,押了小。符九在底下偷偷在她手上写了个大字,顾淮衣看了他一眼,手一挪,改押大数。

    “姑娘可押好了?”老周自然看到她改押的动作,又一次提醒道。

    “自然,买定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