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平鸢翎有些疲倦的眼神。殷空便开口道：“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吧。”

    平鸢翎犹豫了下，便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眸。

    如今对方修为已经被废，可比不得他。这折腾了一晚上，再加上有伤。很快便沉沉睡去。

    两人这一走，便直到日暮时分。

    那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小树林旁。二人便下了车。

    殷空抬头打量着日暮黄昏的景色。开口问道：“我们还要走多远的路？”

    “不远了不远了，明日午时就到。”那车夫咧着牙道。

    殷空闻言，便点点头，将平鸢翎抱到一旁坐下。

    又生了火，二人就这样静静围着火堆，各自说起了自己曾经过经历过的事。

    那车夫则一脸羡慕的看着二人。

    许是身上有伤的缘故，说着说着，平鸢翎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看着对方靠在自己肩头的静谧面庞，殷空轻叹一声。转头对上那车夫的眼神。有心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车夫笑道：“年轻人，你不用解释什么。老头子我是过来人。说实话，老头子我是真的羡慕你们。想当年，我也有过这么一段岁月，只是我没有珍惜，直到后来，后悔时已经晚了。”说到这里，对方似有叹息之色。

    殷空静静望着火堆。过了半响，便挑起胸前一缕白发观望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便轻轻闭上了双眸。

    转眼已是到了第二日，平鸢翎轻轻睁开眼来。望着他身上的露珠，有些吃惊道：“你一夜没睡？”

    殷空笑了笑。“我不困。”

    许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对方面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此时那车夫掀开身上毛毯，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见二人已经醒来，便笑着道：“二位醒了？那咱们便继续动身吧。早点将你们送过去，老头子我也好早点回家休息。”

    殷空点了点头。“有劳了。”

    接下来三人便再度动了身。直到午时才进了一座城中。本来以北云此刻的形势，其盘查力度之严，想要进城绝非是一件易事。不过有平鸢翎的令牌在手，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马车在一处医馆前停了下来。

    那车夫开口道：“两位进去吧。老头子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可莫要耽误了这位姑娘的病情。”

    殷空道过谢后，便抱着平鸢翎走入医馆中，但不过片刻间，便见二人被赶了出来。

    后方那人一边赶，还在一边骂道：“要死就死远点，不要跑到我们这里来寻死。这是成心砸我们招牌还是怎么的？”

    那人离去后，殷空才一脸难过地看着平鸢翎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平鸢翎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将头靠在他怀中。

    “寒山笔乃是我平家的绝技，我自然了解。中了寒山笔的人，寒气会侵入五脏六腑。轻则全身瘫痪，修为尽失，重则当场毙命，就算有勉强活下来的人，也无有太长寿命，而每个人的元气属性都是不一样的。旁人若是贸然出手，只会加重患者身上的病情。只有施术之人亲自出手，拔除患者身上的寒气，方有可能痊愈。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施术之人，那不就是平一叶？可他会救自己二人么？

    殷空低头看去，却发现对方有些失去血色的面庞却依旧带着笑意。

    “也包括我吗？”

    平鸢翎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

    “本来也包括你，但现在我却有些不确定了。毕竟我从未听说过天门境以下中了寒山笔，还能活下来的。”

    “那你为什么......？”殷空有些难以接受道。

    “为什么要跟着你来走一趟，对不对？”平鸢翎抬头看向他。

    对方有些许的沉寂，才垂下头，低声道：“不跟着你来这趟，你又怎么会死心呢？”

    “也就是说，其实咱们都是短命鬼了？”殷空有些失魂落魄。

    平鸢翎犹豫了下。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顶多还有一两个月的寿命。至于你。我也不太确定。”

    见他沉默，对方复又笑了笑。“走吧，陪我去逛逛。”她将目光转向这熙熙攘攘地闹市，眼中有说不出的颜色。“再看看这个世界。”

    殷空沉默了下，收回心绪，便抱起对方静静前行。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对那车夫道：“不用再等我们了。”

    二人一路走，一路看。身旁不断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有人怒斥出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便行这苟且之事。简直目无礼教！”

    苟且之事？抱着个人就叫苟且之事了？不过殷空也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前行。这一日，二人看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平鸢翎从小时讲起，讲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殷空静静倾听着。完后，两人便在城中租了间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享受他们短暂的人生。

    恍惚间，便是两日过去。这一日，殷空为平鸢翎梳理完经络，便在房中闭目调息。他并不是在修行，而是在镇压体内寒毒的暴动。

    如今平鸢翎身上的断骨都已经被他接上，在药物的配合下，算是进入了愈合周期。

    不要奇怪，他好歹也是受过这么多伤的人，所谓久病成良医。再加上他修行方面的异常。甚至可以直接感受到对方生机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这两日在照顾平鸢翎之余，也在研究着身上伤势变化，他用自己修行法门尝试着为平鸢翎梳理经络，也为自己梳理着。

    别看对方将寒山笔说得这么恐怖，但殷空却不信。寒山笔再强，那也是建立在平一叶修为之上的。若是换了个修为比他高的人，别说让人毙命或修为尽失。你就算能伤到别人，殷空都要写个大写的服字。所以对于治愈身上的伤势他从未放弃。

    殷空的脸色渐至痛苦，随后开始大吼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而是前先就有一次，只不过被他强自忍耐了下来。而这一次，他再也忍耐不住，他的嘶吼渐至激烈，激涌的寒流如同滔天大浪在他身体中咆哮，奔行，似欲将他整个身体冲垮。最后他身体的每一丝每一缕无不充斥着寒意，数不清的毛孔中寒流似欲化为利剑将他万剑穿身。

    他犹如野兽般痛苦的咆哮。他不断以意识引导着寒气想将它排出体外。可激涌的寒气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而是犹如浪潮般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死死咬住牙，强力忍耐，但任何人的忍耐之力都是有极限的，寒毒的侵袭来得极为汹涌，他再度大吼出声。毫无疑问，他身体上的情况正在恶化。

    平鸢翎在旁边察觉到他的异动，看着他一脸痛苦，忍不住一脸担忧之色。“你别乱来啊！”

    对方还想起身制止他，但限于身上的痛楚，只能又跌回到一边。

    殷空怒吼不断，但情况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因为寒毒正在随着他的引导，一点一滴远离他的中心要害区域！正常人如像他这样做，无异于取死之道。因为身体中的寒气与他的元气属性纠缠在一起。一但将这些寒流驱离，他的元气也会跟着离去。这就意味着，他的修为也将丧失，他的生命本源也将散尽。若是一个神启境以上的存在，可能因为修为的丧失，瞬间就寿元干涸而暴死原地。就算是平鸢翎这样的，也会因为生命本源的流失而成为半废之人。说不定会留下终生的残疾。

    可他不一样！传统修行者的方式是把元气当作一种能量在使用。而他，说得有些不太文雅，那便是把元气当作洗澡水，不断冲刷身体中的污垢。顶多，就是这洗澡水冷了点。

    可以说他这样的人是独一份的。因为筑元境的人根本不可能看清自己身体内情况，更不用说有意识的引导寒流走向。而神启境以上的存在，却根本不敢这样做，因为这样，相当于他在自废修为。

    由于一时的疏忽，寒气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向他身体中四面八方涌去！那些，是他尚未打通的穴窍！

    激涌的元气不停在他身体中咆哮，若是一个传统修行者肯定会被这些寒流冲毁全身经脉。但这对殷空来说，这一幕再正常不过。因为这就是他的修行方式，此刻他全身的经脉穴窍早已经在元气冲刷下变得坚韧无比。痛是痛，但至少在他忍受的范围内。

    可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殷空彻底震惊了。因为那些寒流不断冲开他身体上一处又一处的阻拦。

    封神炼窍术上一共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七处穴窍。殷空以前一天能打通几十处，现在却几天都无法打通一处，以殷空现在的情况，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再给他多一倍的时间，他都不可能将这些穴窍完全打通。可如今这寒流在他身体中四处乱冲乱撞。他身体中所有的淤积都被这寒流冲破。毫无疑问，这寒流在以一种最高效的方式在替他打通全身穴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