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通回过头来道：

    “殷兄弟，走吧。”

    殷空下意识跟着走了几步，却是突然顿住脚步。

    谭维通道：

    “殷兄弟怎么了？”

    殷空想了想，才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云初这丫头去那种地方恐怕不太合适。”

    他又将目光转向顾云初。

    “你确定要去？”

    顾云初翻了个白眼。

    “你们男人去得，我就去不得？”

    殷空不由笑道：

    “好吧。你去归去，可不要胡来啊......”

    “放心吧。”顾云初点点头。

    “我知道分寸。”

    她又抢先几步跑到谭维通面前。

    “这事儿不准告诉我姐姐！”

    说完后便蹦蹦跳跳的走到前边去了。

    殷空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谭维通又望了过来。

    “好吧，走走。既然谭兄你们盛情相邀，不去看看可惜了。”

    “殷兄弟，可不是谭某请你去的，而是四叔盛情相邀下，殷兄弟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自个想要去的。”

    殷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说明明是你们请我去的，这会儿却是开始推脱了。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很好奇，想要跟着去看看这二人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待二人走到岸口旁，却见顾云初正跟朝还风说着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法子，竟逗得小丫头开心得不得了，时不时发出一阵如同银铃般地欢笑。

    “朝老哥说了什么？”

    “为兄就是跟顾家丫头说了些平日里的趣事。”

    朝还风哈哈一笑。

    “殷兄弟想必也知道朝某是开戏班子的，平日里这些逗人开心的事还是能讲出不少的。”

    殷空随意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顾云初。

    顾云初点头道：“就是这样。”

    殷空撇了撇嘴。

    “好吧。”

    这时那花船终于到了岸口。

    待近了殷空才发现这船大得离谱。朝还风走上前去举起双手招了招。随后那船便在几人不远停了下来，只听吱呀一声，便有一道阀桥从高大甲板上伸出搭在岸沿上。

    朝还风回过身来对几人招了招手，便当先向前走去。

    殷空也不犹疑，直接起身跟上。

    一边走他一边偷偷看着身旁顾云初。

    却见这丫头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竟是一派富家子弟作派。

    只见她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不知从哪掏出个折扇一边扇着，一边仰着个下巴对四周一阵品头评足。

    “通州产的雕花木栏，还行。”

    “这花倒是不错，冬天都不谢。应该是逐月王国运来的。”

    “窗户是用封州产的雪花纸糊的。不过这纸不行，一看颜色就差得太远。要么是这里的主人被骗了，要么是用的积年存货。”

    一边说着她又转为一脸气恼道：

    “这人真不地道，竟然用假货来欺骗客人。”

    朝还风不由一脸尴尬。

    “顾家丫头，那只是时间长了有点褪色，不是什么假货，更不是什么积年存货。而且这画舫也不是什么别人开的。”撸了撸胡须，他又才接着道：“这正是朝某人的。”

    “是吗。”顾云初瞟了瞟他。

    听她语气有些不善，朝还风连忙松开撸得正爽的胡子，硬着头皮道：

    “是。”

    “那就更不应该了。”顾云初不满道：“作为商人就应该与民扶利，而不是拿着这假货去欺骗客人。明知故犯，你这可是犯了夏国律法的。”

    朝还风听得一阵冷汗直冒。

    “朝某这是正常经营，怎么就犯了夏国律法了？”

    顾云初把眼睛一瞪。

    “我说是就是！”

    “咯...咯咯咯......”

    “什么声音？”谭维通疑惑道。

    几人转头一看，却见殷空正一脸发白的站在那抖个不停。

    “大叔，你怎么了？”顾云初有些吃惊。

    殷空有些气恼道：

    “云......云初啊，咯咯咯......这天上还下着雪呢，你能不能......咯咯......能不能先把扇子收起来？”

    顾云初一愣，不着痕迹的把扇子往身后藏了藏。

    “大叔，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还有你在旁边。”

    没了冷风吹着，殷空总算好受了些，不禁虎着一张脸道：

    “你绝对是故意的对不对？！”

    “大叔......”

    顾云初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说你在故意把风往我这边扇！”

    顾云初弱弱道：

    “大叔你错怪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风全往我这边来了？！”

    “这个嘛......”顾云初伸出手指点着下巴。

    “我也不知道哎。”

    一边说着，她又做出一副“我也很迷惑”的表情。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就说嘛，这才是小丫头的本质，什么乖巧可爱那都是骗人的！

    殷空臭着脸正准备和她理论，却听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

    “四爷，您来啦！”

    几人转头一看，却见一半老徐娘正迎着众人走上甲板。

    朝还风点点头，待那人走近了才听他道：“这几位都是新来的客人，今晚你们可要招呼好了。”

    “哎！奴家晓得。”那人应声，随后又对殷空几人道：“几位客人请这边走。”

    顾云初抢上前去。

    “想必你就是这里的妈妈桑吧？”

    那人点了点头。

    顾云初又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疑惑地在她胸前瞟了瞟，又看了看她脖颈。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那人不禁低下头。

    朝还风道：“这位是周才周大少。”

    听他开口后，那人总算抬起头来。

    “奴家姓胡，单名一个矜字。大少您叫我一声矜妈妈便可。”

    顾云初点了点头。

    “矜妈妈是吧？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都有谁？”

    一边问着话，她又走上前去在矜妈妈脸上捏了一把。

    众人瞬间石化。

    “这个......”那妈妈桑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来这出，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为难之色。“有些多，奴家一时半会儿也叫不上来。要不，等会儿奴家先将她们全都找来，大少您挨个看看？”

    “也好。”顾云初点了点头，又不知道从哪掏出那把被她藏起来的折扇并拢后往前一点。

    “带路！”

    “哎！周少您这边请。”那妈妈桑应了一声，转身走在前边带路。

    待二人已经走得没影了，后边三人却还没太回过神来。

    好半响之后才见谭维通道：“殷兄弟，你知道这个吗？”

    “什么？”

    “就是......”谭维通一通比手划脚，“就是这个这个！”

    “哪个啊？”

    见殷空还是不明白，他只能伸出手似乎想做出一个什么姿势，但苦于没有目标，看了半响，干脆在朝还风老脸上狠狠揪了一把。

    “就是这个！”

    朝还风瞬间大怒，不由捂住脸道：

    “谭小子，你想死吗！”

    谭维通悄悄把手伸到后面衣衫上擦了擦，干咳一声。

    “四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殷空总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摇了摇头。

    “看来殷兄弟也不知道世妹会这么大胆是吧？”

    谭维通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看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好戏？什么好戏？”

    “殷兄弟进去就知道了。”

    朝还风却是有些不依不饶。

    “殷兄弟你做得过分了！”

    两人转头一看，却见他一张老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臊的。

    殷空不禁有些奇怪。

    “朝老哥，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朝还风寒着一张脸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唆使谭小子这么做的！”

    “怎么做？”

    朝还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空也不为难他，而是笑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出于谭兄的本意呢？”

    朝还风一愣，向着谭维通看去。

    谭维通连忙否则道：

    “这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殷兄弟授意的，不然小侄哪敢......”

    他又做了个捏脸的动作。

    朝还风瞬间炸毛了。

    “老夫不管，你们俩个臭小子合起伙来整蛊老夫，等以后老夫抓住机会一定会狠狠收拾你俩的。”

    说完对方便直奔着船中方向离去。

    两人转头对视一眼。

    谭维通有些担忧道：“他不会真记恨上了吧？”

    殷空翻了个白眼。

    “可能吗？”顿了下，他又道：“况且，就算他真的记恨上了咱们，那又怎么样？等到他抓到机会的时候，估计我人都已经到了青浣书院，到时有再大的苦也是谭兄你一个人受。”

    谭维通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殷兄弟你这就有些不地道了，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最后却是为兄独自承受恶果。”

    “不然你想怎么样？”殷空瞟了瞟他。

    谭维通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半响后才听他突然笑道：“是为兄多想了。既然这样，那殷兄弟咱们也走吧。”

    “谭兄倒是个明白人。”

    谭维通一脸干笑，却不再开口。

    两人转头后却是发现认路的人都走光了。

    就他俩孤零零站甲板上。

    “找个仆人问问吧，仆人应该认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