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记忆，就要由习惯被尘封的人来打开。

    过了几个月，简在雾已经和画沁雨踏上了去往突厥的路程。由于突厥部落在之前经历了较大的变动，东边的突厥已经荡然无存，西边突厥也被北庭都护府打散，残存的突厥在南下无果后重新在西边的大漠一带聚集，形成新的突厥部族。

    新突厥部族分布在金山一带，此地距离波斯和大食相距甚近，这里也是过去经贸的过口之一。只不过这里环境恶劣，风沙甚大，到处都是连山沟壑，找不到几分人烟气息。

    虽然简在雾他们有备而来，但皇皇大漠也让他们难以搜寻兵气气息的踪迹。时隔多日，让画沁雨有些难以为继。

    “都这么多天了，一点兵气气息的影子都没有。”画沁雨坐在马车上说道。

    “稍安勿躁，”简在雾仍然一脸轻松的样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太着急的。”

    “早知道就不和你出来了。”

    “怎么，这就开始后悔了，当初带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可是兴高采烈的，和小孩子一样。”

    “净胡说，”画沁雨脖颈有些发红，“我只是没怎么在白天逛过长安街，对于这次到突厥的搜寻之旅我也是势在必行好吧。”

    “啧，不会是因为可以和我一起搜访突厥才这么势在必行吧？”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

    画沁雨说着用斗笠的帷帽遮住自己的脸，不去看简在雾。

    “好好，不说就不说。”

    简在雾看着她的模样在心里觉得好笑，转头继续驾着马车前往西北的方向而去。

    虽然简在雾把在太极宫发现笔记和玉佩的事情告诉了李隆基，不过李隆基对这些不感兴趣，笔记也好像被人撕去了很多部分，有关长流之珠的记载变得非常少。李隆基就让简在雾先保管着，等到他夺回长流之珠再做打算。

    尽管笔记相当于变成了一摞废纸，不过简在雾也在其中了解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长孙无忌似乎考察了许多地方，询问了许多前朝老人。在经年累月的采访之中，长孙无忌才知道曾经有“兵气”这份力量的存在，也知道曾经有个可以任意操控兵气的宝物叫“长流之珠”，他把这些都记在笔记上以便于日后寻找这些力量。他在笔记中还提到曾经有人在塞外见过会使用兵气的人。只不过长孙无忌还未来得及动身去寻找兵气力量和长流之珠，便被武则天陷害流放并死在黔州，而笔记恰好落到了武则天手里并最终找到了长流之珠，由此开启兵气时代。

    简在雾对这些知识和记载多少听说过一些，所以笔记对他来说也无足轻重。不过他在太极宫发现的那块玉佩倒是可以充当兵气司南的作用，指向范围也比自己的感知范围要广阔一些。据笔记内容来看，这块玉佩是长孙无忌年轻时遇到的一位老者留下的。

    看来那位老者也是兵气者，否则不会在玉佩上留下残存兵气，而且老者的兵气应当强大非凡。长孙无忌或许也是从玉佩上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经年累月地调查兵气的内容。

    简在雾摸索着玉佩，把它别到了腰上。眼看天色已晚，刚好不远处有个小城，他决定前去寻找一个客栈暂住一晚。

    不一会，简在雾进了城里，并成功找到一家街边的旅馆。他先把画沁雨叫了下来，和店老板知会了一声，把马车牵引到后院去。

    “喂，你怎么到客栈来了。”画沁雨抱着胸问道。

    “总得找个稍微安稳点的地方吧，”简在雾说着把画沁雨的斗笠摘了下来，“我可不想每天晚上都被你轰到马车驾驶台的毯子上去。”

    “别乱说，”画沁雨一把抓回斗笠说道，“让你上马车里去你又不去，反倒来怨我。”

    “我何德何能可以与雨姑娘争马车里的位置，但凡你少撵我一次我就接受你的邀请了。”简在雾又摘下了自己的斗笠说道，“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乐在其中呢。”

    “你倒是话不缺。”画沁雨涨红了脸扭过头去。

    简在雾刚要再逗她玩玩，却发现店老板正看着自己，刹那间有点不太好意思。简在雾咳嗽了一下换了一副正经面孔，让店老板开了一间房。

    “你怎么只开了一间客房？”画沁雨有些疑惑，同时把手放在了刀上，“你最好是别有什么其他想法。”

    “啧，不要这么害怕，”简在雾支在桌子上说道，“你先上去休息一会，我今晚随便找个地方将就。”

    “你不是想找个安稳点的地方么？”画沁雨挑着眉说道，“有客房还不去住，没搞懂你在想什么。”

    “开一间房也是盘缠所迫，若非我怜香惜玉，早就把你赶进马车里去了。”简在雾说着往画沁雨那边凑近了一下，“难不成你还心疼我，不舍得让我离开，想让我和你住在一间客房里？”

    “无赖！”画沁雨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就拿着客房钥匙上楼了。

    简在雾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心思他拿捏得死死的。店老板收拾了店铺，端着茶水就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刻意。

    “想必方才那位姑娘是客官还未过门的妻子吧，”店家笑着说道，同时倒上了一杯茶水递给简在雾。店家似乎有些着急，倒水时洒出来掉到地上一些，引得一些沙鼠来喝水。

    “看样子客官的生活应当挺开心。”店家继续说道。

    “不不不，她不是我的未婚妻，”简在雾被问得手足无措，赶紧解释道，“只是和我一同出来办公的同事罢了。”

    “哈，客官谦逊了，”店家说道，“在我们看来，客官和方才的那位姑娘确实十分般配，如若客官没有道出实情，我们都会觉得客官二人是订婚不久的新人。”

    “店家说笑了，在下才过弱冠不久，怎会有婚配之事。”

    简在雾端起茶杯刚要喝，却感觉有一丝异样。他注意到刚才喝了地上茶水的沙鼠居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并且耳朵里还隐隐有血液流出。

    “店家，”简在雾翘着嘴放下了杯子，“茶水虽好，但要是一辈子只能喝一回，未免太恶毒了些。”

    店家马上意识到简在雾已经察觉了茶水之中有毒的事情，他慌忙抽刀准备刺向简在雾，却反被夺过刀去，随后就被简在雾刺穿胳膊钉在了桌子上。

    “快行动！”店老板朝着内屋大声喊道。

    霎那间十几个突厥人拿着弯刀冲了出来，简在雾察觉到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兵气气息。短暂思索之后，简在雾瞬间侧身躲过一刀纵劈，随后快速抄起板凳挡下两三支冷箭，但对面也迅速作出反应，为首的突厥兵转动着弯刀，蓄力一击劈碎了板凳。

    而后这个突厥兵居然开始发动了兵气：

    “辰气·火宿·烈火猛虎！”

    转瞬间一条火焰长尾虎从弯刀之内扑杀出来，在空中旋转着朝着简在雾咬去。

    来不及多想，简在雾迅速抽出横刀抵在面前发动兵气：

    “辰气·水宿·轸蚓缠绕。”

    一条蓝白色虚化着形象的蚯蚓从刀上飞出，死死地缠住火焰长尾虎，在纠缠撕咬之中最终发生兵气爆炸，大量雾气爆发开来，遮掩了所有人的身形和视野。

    但简在雾可没有被遮掩住，他开启兵气感知能力，反手从腰上抽出短棱甩中为首的突厥兵，而后借着短棱的力道冲到那十几个突厥人之中。他再次反手执刀凝聚兵气，开始发动招式：

    “辰气·木宿·狼牙连斩。”

    只在顷刻间十几道斩击弧波从简在雾的横刀上劈砍出来，所有突厥人甚至不知道简在雾在哪里就被砍倒在地。雾气散去，只留下简在雾站在店铺中央。

    而所有的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说，”简在雾端着刀指着店老板问道，“为什么下毒？”

    “哼……”店老板冷笑道，“与其问这些，倒不如担心你楼上那位。”

    简在雾还没想过来怎么回事，突然间楼上传来响动。

    不好，画沁雨还在楼上。

    简在雾来不及多想，先用短棱的锁链把店老板绑在柱子上，随后迅速抓着楼梯跃上二楼，飞速奔向画沁雨的房间。

    “画沁雨！”简在雾一脚踹开门喊道，却发现尴尬一幕：

    画沁雨在屋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她的外衣已经脱下，正要动手解开内层衣服的扣子。甚至简在雾都看到了她时不时从衣服下露出来的肚子。稍微迟滞了一会，画沁雨涨红了脸立马把衣服扣起来。简在雾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你很过分啊！”画沁雨羞着脸喊道，“进来为什么不说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忘了敲门。”简在雾背对着她连连摆手，“你先穿上衣服我再和你详细说。”

    简在雾说着就走出门去，结果前脚刚踏出门槛就被一个突厥兵扛着盾牌撞了过去。简在雾努力想要推开盾牌的冲击，但没想到下一刻就从楼梯上翻滚下去。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人数也不可小觑。

    “简在雾！”

    画沁雨刚穿上外衣就急忙追了出去，结果迎面就飞来好几个个绳套。画沁雨躲过前面的两三个绳套之后被最后几个绳套锁住，她还没来得及掏出袖箭就被绑了起来。绳套上附着抑制兵气的力量，让画沁雨无法使用兵气挣脱束缚。

    而简在雾也发现了盾牌上沾染着抑制兵气的力量，他一连多次兵气招式都无法释放出来，而去还被盾牌兵撞出了客栈。情急之下，他把刀鞘从腰上拽下来抓在左手里然后猛力投掷，恰好击中对方的头顶，让对方的兵气力量略有放松。简在雾趁此机会快速发动兵气招式：

    “辰气·木宿·獬角蛮力。”

    巨大的獬角顺声而出，只一下就把盾牌撞得粉碎，盾牌后面的突厥兵也摔倒在地。

    简在雾此时听到了楼上的呼喊声，赶紧大步跃进客栈里寻找画沁雨的踪迹。但客栈里早就没有人影，就连刚才绑在柱子上的店老板也不翼而飞，只在楼梯上发现了画沁雨的额带。他从地上收起短棱，抓着额带走向刚才那个盾牌兵。

    “要想活命的话，”简在雾把短棱扎在盾牌兵脸边的土地上问道，“就告诉我你们的老家在哪。”

    “在……在金山东边的残落山寨里……”盾牌兵哆嗦着说道。

    简在雾一拳打晕了他，把他扔到后院里。

    握着画沁雨的额带，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知道兵气的力量在于自身，而非器物。

    简在雾思索着。

    看向了后院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