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东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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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月

    十一月的海风夹杂着咸咸的腥味,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泛起层层白花。像远处望去,只见得白茫茫的一切,海水和天际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海还是天。

    我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日期从11月18号变成了19号,我的内心不知是欣喜还是失落。我将手机关机,脱下脚上的鞋子,缓缓向海浪击打的礁石走去。我闭上眼睛,轻声祝福着自己:刘东隅,二十二岁生日快乐。说完,我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坠入海中。

    海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了风,也没有了浪,海水像是凝固了一般,静静地躺在那。冬日的海水比我想象得温暖许多,总比一路上来吹的风要舒适。前二十二年满身罪恶的我,身患绝症又是反社会人格的我,遭受身边人背叛的我,无论是对社会还是自己来说,死了都比活着好吧。海水像薄纱一样缠着我的鼻腔,被封裹着的窒息感,我的肺部有种被针扎的痛感,我感受着窒息和死亡的恐惧,也算是给那些因我参与而死亡的人们一个交代吧。

    我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以及自己对生命的最后一点希望睁开眼睛,想最后再看一眼这毫无留恋的世界。隔着那一片黑暗海水,我恍惚间看见半空中悬挂着的那轮红月。

    红色的月亮嘛......

    嗡——

    “刘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的脑袋昏沉沉的,当视线在一片红光闪过恢复后,我看见了窗外泛着淡红色的夕阳,不过它很快就淡了下去,像我逐渐流逝的生命一般。我愣了几秒,那不是夕阳,而是我刚刚在海中看到的月亮。

    我心里一惊,额头冒着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刘东隅?”

    我转过头来,是江喻生啊,悬着的心突然就落下了。

    江喻生还是跟原来一样,一身白净的白大褂,胸口前挂着肿瘤血液科的工作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为医生的庄严性。他白晢的皮肤总让人觉得他才是病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沉稳却也不羁。年仅二十五岁的他就已经当上了血液科的主治医生,性格儒雅随和,他当年是因我而死,我直到最后甚至都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现在再次看见他,活生生的他,心理油然而生出一种踏实感。

    见我一脸呆模呆样的,他不耐烦地用钢笔帽敲了敲桌面。

    “这么严重的病你真的完全不在乎吗?”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攥在手里的体检单,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治不好的,江医生,我最后还是会死。”我苦笑了一下,没等江喻生说话,我便逃出了诊断室。

    我半身倚靠在光滑的白瓷板砖墙上,只能用力地向上抵住墙面,才能防止自己的身体溜下去。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可思议地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医院,掐了掐自己的脸,痛感是真实存在的。我无法解释这件奇幻事情发生的原因或者过程,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我自杀未遂,并回到了两年前。

    天空上的那轮红月洒下无限清辉,连你也想救赎我吗?

    如果是这样,我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首先要做的便是接受治疗,虽然最后也许还是会死,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延迟寿命,完成上一世未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