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蝼蚁,半生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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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008年,我走出了大山

    高考结束后,在家里等到分数出来,填报志愿,这一整个过程,都是我一个人完成,没有跟老师沟通,也没有跟爸妈沟通。爸妈一贯秉持你大胆往前走,我们在后面交学费的教育理念。

    不跟老师沟通是惭愧,我没有如他们期待的考高分,只是我平时最差状态下的水平,也就是班级30-40排名,害怕面对老师的疑问,因为我也答不上来哪里出的问题。太平常心了,还有胆怯心理。

    填志愿的时候,我第一志愿是四川大学,填什么专业不记得了。第二志愿是海南大学,通信工程专业,调剂填数学专业,看得懂的而且分数匹配的就是通信工程和数学专业。第三志愿是省内的民族大学,专业也忘记了。我填志愿就是强烈的希望我能去海南读书,所以放第二志愿是最稳妥的。

    后来也录取了,阴差阳错考到了211大学,专业也定了数学专业,也许冥冥中注定了我对计算机行业的命运,工作也是喜爱的计算机行业。对比了高中同学那些行业,各行各业都有,一番了解下来,计算机确实是最喜爱的最适合我的工作。屌丝而又高逻辑的矛盾体特质,人际关系单纯,工作难度与机器打交道的高强度。这是后话总结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假期也过去了一个月,7月初,我跟姑姑搭上了去海南的大巴车。这是我第一次出山村城镇,第一次坐远程车。爸爸妈妈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跟好姑姑,别乱跑,姑姑去哪里就跟着去哪里,记住车牌号。

    从搭上大巴起,躺在双层巴士的上层卧铺上,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边掠过的风景,好奇而幸福。我终于可以跟上爸爸妈妈的脚步了,离得那么近了。山村外边是什么,我可以自己看,自己领略了。所以直到现在,我脑海里还记得那一路上的风景变化。

    长长的公路,来来往往匆匆交错的车辆,大卡车、大货车、小轿车,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车。从山里一路跑到海边码头,一路上从高山耸立,变换到平原开阔,再到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旅行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让平静的心受到大自然包罗万象般的震颤吧。

    经过大城市灯光璀璨的夜景,孤单明亮的高速公路灯带,高速路旁边的村镇村落。从马路两边种满玉米的山村,奔过种满甘蔗的他乡,再到稻浪一片一片,再到水塘一方一方,各方水土养各方作物。看到宽宽长长的河流和船只。

    看到深夜里海港的狂风怒号,闻到了港湾的海腥味。困顿和疲惫都没能打败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第一次踏上摇晃的船板。走在狭窄的铁楼梯上,看到大型客轮船长第一层装车辆,第二层是客舱,有座位供客人坐,第三层是观光甲板。

    3个小时的轮渡海峡,我看了三个小时的轮船、海、灯塔、海岸线,轮船各个角落都被我看了个遍。一楼停放车辆,黑暗而封闭,不可以走动,二楼客舱按票号座位入座,两头有解闷电视,播放粤语版的商演节目,特别接地气的俗气搞笑节目。客舱前边有小卖部,东西特别贵,主要是泡面火腿肠小包装的熟食。

    轮船起航刚好是半夜夜宵时间,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一股泡面的味道。随着起锚的呜呜起航声,船慢慢离港。我三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在船舷度过,看着外边的海浪、灯塔,一只轮船孤独的在大海里航行。头上的星星月亮特别明亮,远方的海岸线形成了一线光带,渐渐远去,吹着夜风欣赏着这样的夜景,在闷热的7月是最舒服了。

    3个小时也很快过去,到入海岛港湾,与别的轮船交通管制,稳稳慢慢的并行停在港湾里,落锚钟声响起,甲板降到岸边停稳,车辆有序而缓慢的驶出船舱流向岸边各处,车辆通行完毕了客舱才开放下客,人流密集而有序缓慢的走出衔接板,踏上陆地。

    喧嚣的陆地气息扑面而来,找到了我们的大巴车,继续驶向目的地。

    夜深了车上的人都乏了,整车陷入了睡眠状态,打呼声此起彼伏。我看了一整天的风景,困乏也被这兴奋感打败了,我依旧看着车窗外的深夜海岛。高高的路灯掩映下高高椰子树,清冷而朝气,每条路的街边都是椰子树,树上有一大串一大串的椰子,黄色的,绿色的,大如足球的小如拳头的,越看越新奇。

    我又熬了一夜的风景。到达海口东站,已经是第二天八点钟了,这是长途汽车站,我们需要转车去定安县。买好票上车继续奔走在高速公路上。海岛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广阔天地,没有高山屏障,没有弯曲的公路,很快我们就到了定安县城。

    我们还得继续换大巴,换成县城去乡村的公车大巴。我爸爸妈妈工作的的采石场就在那片橡胶林里,成片成片的胡椒田、菠萝水果田,香蕉田,木瓜田,我爱上了这片广袤无垠而充满甜蜜作物的天地。

    一同在这个采石场的大部分都是从我们村里结伴出去的,所以我过去时,发现都熟识,同龄的表妹也在,很多小孩也在。我和表妹是对方说去哪都一定支持的知己。

    我们大部分都帮家里人搬石矿上车,承包家里的煮饭炒菜,洗衣服等家务活。比邻而居,门前院里挂着几个吊床,屋后种着菜,我们这帮小孩子累并快乐着,吵吵闹闹的过日子。

    我和表妹经常在下雨天不能出工的日子去橡胶林,去农场,去街上,去另外一个采石场看望亲戚。都是走着去的,最远的是去七八公里外的亲戚家,早上出门临近中午才走到,回来也花半天时间。但我们并不觉得累,一路上的风景美化了心情,青翠欲滴的大树遮荫马路上,阳光投下来,我们走在这片阴凉里,旁边路过菠萝田,胡椒田,西瓜田等等。

    我们还会去农场鱼塘钓鱼,因为认识农场的人,我们可以进去玩,钓鱼也只是用自带的简陋的尼龙绳绑上树枝,吊着挖来的蚯蚓,这种是钓不到鱼的。我们也就是图个乐子。

    我们在橡胶林里看割胶,看胶滴下来装满一碗,割胶人傍晚来收胶。橡胶在一天内像豆浆一样稀,端起碗倒进桶里就可以。要是第二天才收胶,就会粘在碗上成一坨。橡胶树干长长的割胶疤痕,从一人多高慢慢往树根方向长新伤口。等割到树根,又可以从头开始割新长出来的树皮,以此往复,好像没有尽头的收割。

    我和表妹也会去已收完的菠萝田里捡漏,小小的菠萝没人要,但是却很甜,这也是我们找到的幸福。找路边野生的番石榴,香香脆脆的果子。椰子树在那个采石场好像没有,只有高高的槟郎树,但我们没人吃槟郎,太上头,很容易心跳加速难受头晕。

    我们几个小孩奔跑在泥土路上,田野里,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孩子。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