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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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远海之殇

    这几日,赵元一直守在船头,基本从未离开过。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些担心,这几天遇到的事情都太过反常了,在与海妖厮杀那日过后,这一船人又与一些海妖撞上过,不过实力都远不及那一批强大海妖,且多是些个体。青薰抬手便能处理掉,只是出现的频率太快了,这也就意味着,这片海域的妖物数量增加了不少。

    也正因如此,赵元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片海域是他们此行的最远地点,离大陆更远,海妖活动就更为频繁。而现在这片海域又出了异常,这对于世代生活在这片海域的人来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当然阿海以及船上其他孩子可猜不到赵元心中的想法,在经历连续几日海妖攻船后,他们的心也提了起来,几乎没有多少孩子愿意去甲板上活动了,力生除外。这一日,力生和阿海在吃完饭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船舱。反而是走向了一侧船舷,因为他们看见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正在向他们挥手示意。

    “阿海,力生!这边这边”是白依心,她的身后还是一如既往跟着女仆和剑士白鸣。

    三人碰面先是寒暄了几句,阿海二人还为这几天都没看到白依心而感到疑惑,依心只能解释说这几天海上不太平,尤其是进入这片海域后,家里人害怕她的安危不能再轻易出船舱,每隔个两三天才能到甲板上换换新鲜空气,不能把人憋坏了。

    “你们这几天也不要经常往外面跑了,我倒是没什么,有叔叔在,不用怕什么海妖……”依心一脸郑重,而后又有些骄傲地指着背后的剑士说到。但她话还没说完,背后那个一言不发的剑士,便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我又不是天下无敌,到了这片海域小心些总是没错的。”白鸣双手抱剑,严肃的说到,虽然表情很严肃,但是语气里的些许轻佻却背叛了他。他也不在意白依心此时正在用手捶打他的胳膊以表示刚刚拍她脑袋的不满,而是看向眼前两个少年继续说到:“你们俩这几天确实要注意一些,不要在甲板上长时间逗留,这篇海域好像出了些问题。”

    “出问题?什么问题啊?”阿海有些不明所以,出言问道。

    “这么和你们说吧,五年前,我也出过一次海,那次去的地方比现在这里更远,且持续了一个月时间,可我遇见海妖的次数都没有现在七日来的次数多,更不要说前几天还遇到了那几个怪物……”白鸣脸色凝重地说道。

    “难道这片海域的怪物变多了?”阿海小声问到。

    此时一阵悦耳的女子声音从另一边响起:“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赵老怀疑海妖可能是在谋划些什么……”

    一道倩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先是对阿海微笑示意。而后又转向剑士白鸣,颔首低眉,朱唇微启,轻声说到:“小女青薰,青云宗抚云峰内门大弟子,见过白道友。那日与海妖大战后,一直想谢过道友相助恩情,却难以得见,今日相见,还望能收下这份薄礼。”青薰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散发着阵阵药香,多半是一些灵丹妙药。

    而白鸣却摆了摆手,说到:“不必,那日出手,也是为了护我家小姐平安,顺手为之罢了。此等宝药还是留于姑娘用处更大些。”

    青薰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白鸣心意已决,便也不好再相劝,收下丹药后,轻笑着再表达了一番谢意。

    “对了,青薰姑娘方才说赵老认为海妖是在谋划些什么,这应该从何说起?”白鸣追问到。

    “也只能算是猜测,赵老曾查阅过宗门典籍,发现在百年前,另一片离大陆较远的海域也曾发生过这类海妖频发的现象。当时一些小岛上的生灵都被海妖屠戮殆尽了……”青薰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其余人在听完她的话语,尤其是最后一句后,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当然,这些终究只是猜测,我们在这片海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而且这里便是此行的终点了,在将最后那几个岛屿的孩子接走后,我们就会即刻返回大陆。”青薰看见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安,出言安抚众人。

    “咚!”

    船只发出了一声巨响,响声一起往往就以为着船要靠岸了,又到了一处小岛,需要接引一批新的船员上船了。

    一些胆大的孩子,走出船舱,趴在船舷上观看眼前出现的新岛屿。不过这次与以往有些不同,他们远远望见海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影,之前每次靠岸前,总能看见许多人在岸上招手欢呼。

    最先察觉到这些异常的,肯定是坐在船头的赵前辈了,此时他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当船只成功靠岸后,趴在船舷上的孩子看到了自出生以来最让他们不适的一幕场景。

    本该金色的沙滩上,此时却横七竖八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有的尸体没了头颅,有的没了四肢。在另一处海滩上,还有几艘受损极为严重的渔船,一些尸体被挂在桅杆上,或用海草吊在船沿上。在更远处,还有几只小海妖正趴在一具尸体上不停啃食,他们并未产生灵智,就算看见巨大船只靠近,也只是无动于衷,继续享受着它们眼中的“美食”。

    几个孩子惊叫出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些修士只能先出言安慰,然后把他们遣回船舱中。

    赵元的面色阴沉至极,在吩咐好船上一众修士后,便提剑登岛了。他持剑的手轻轻一挥,便是一道剑气,将地上那几只小海妖当场镇杀。然后又迅速绕岛一周,视察了一番,沿途又灭了几只小海妖。

    当他再次回到船上时,青薰赶忙上前询问:“赵老,这座岛上……”

    还没等青薰说完,赵元就默默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没有一个活人,甚至可以说,除了海妖和路过的飞鸟外,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

    众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座岛屿不能说是很大,但住下几十来户人家绝对没有问题,可此时却成了荒无人烟的孤岛,赵元和青薰甚至能望见岛上渔民种植的瓜果蔬菜长势正旺,可以想象在那场恐怖的浩劫之前,这座岛屿渔民的生活是多么的富足。

    赵元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修士将这座岛屿的情况记录了下来,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有几个修士还想上前询问,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前面几座岛屿的情况,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在进入这片海域后,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诡异了。

    这片海域从始至终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咚!一声巨响传来,巨船又靠近了一座小岛,这次赵元示意船上所有修士都和他一起去岛上探寻,结果不出所料,这又是一座被屠戮殆尽的孤岛,岛上的房屋全都被摧毁甚至焚烧干净。但奇怪的是,岛上的尸体几乎都消失不见了,只能看见一些零星的血迹。一众修士回到了船只上,难免心头巨震。而赵元的脸色也是越发阴沉,但他仍然只是挥了挥手,意思是继续前进。

    “赵老!我们现在真的还有继续前进的必要吗?”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修士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她的声音显然已经有些哽咽。

    “继续,哪怕还有一个人活着……”赵元看了看身后的这群山门弟子,又转头望向了前方的蓝天碧海。他的心情此刻很是复杂,对于这片大海,他总是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他是在这一片海上出生并长大的,深知这些住在海上的人们的平凡与善良,海民几乎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又是三日过去,赵元带领一船人又抵达了三座岛屿,可以说是无一幸免。唯一的变数,是在其中一座岛屿上发现了一个孩子,他被藏在一处地窖中,这座地窖被人以一道老旧到发黄的符箓封印住了。这符箓显然是一次性用品,在赵元发现孩子时,符箓已经渐渐失去了神性。但即便如此,也未能被当时路过的其他修士发现,包括青薰在内,足见其珍贵与强大。这个孩子被接到船上后,一直处于失神状态,嘴里不断念叨着“爷爷……都死了……都死了……”这让船上的人们都感到唏嘘不已,赵前辈为其安排了单间,但是在用餐时还是让他和其他孩子一起,认为这或许能够缓和他现在的情绪。

    也正如赵元所料,一些胆大的孩子开始试着去接触这个特殊的新成员,几日下来,虽然他一直未曾言语,但眉宇间的阴翳显然减轻了不少。并开始和船上的一些孩子有了肢体接触,值得一提的是,力生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拉着阿海上去搭讪了一番,交流不多,只知道他名叫宋谦。

    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船只多日的行进终于到达了终点。然而出现在一船人眼前的一幕,却是比几日以来遇到的所有事都更为诡异,即便是赵元,眼神中都多出了一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