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感谢您的提醒。”

    纳迷次诚恳道谢，眼睛却始终不离那个人偶。

    鸥早就注意到他的视线，无奈笑笑说：

    “这本来就是你买来的东西，我会还给你…在清除隐患之后。”

    “那些黑色的能量是什么东西？”

    “这是黑雾的一部分力量，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约相当于一个觉醒能力——你也知道，黑雾的感染有概率让人觉醒超凡能力，这就是原理。”

    纳迷次一开始就从鸥那里得知人偶的持有者可以互相影响，现在才知道怎么做。

    “没问题的，如果你的能力足够强，也可以像祂对你那样，通过人偶揍祂。”

    被看穿了啊。

    纳迷次尴尬地调整下姿势，注意力重新回到人偶本身。

    人偶身上的漩涡逐渐平静，高度压缩的能量凝结成一颗纯净的黑色宝石，躺在鸥的手上，像一只深邃的眼睛。

    宁静，清澈，如果让纳迷次说，它看起来和黑雾完全不挨边，更像是天空——没有星星与云彩的夜空。

    鸥握住那颗宝石，再次摊开手时掌心出现一面小巧的镜子，背面镶嵌着那颗宝石。

    “送你了。”

    他将镜子放在柜台上，说道：

    “消耗你的精神力，可以将人或物带进镜中空间，空间内不能容纳太多能量，不然会被撑爆，没什么副作用，但你必须亲自给它取名。”

    “等等！”

    纳迷次打断了鸥的话，心中的疑惑简直要溢出来：

    “您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不用我支付什么代价吗？还有，为什么我要给它取名？”

    “感谢黑雾吧，因为祂不在乎你知道这些，所以这些问题我都能无偿回答。”

    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黑板，手中出现一根粉笔，边写边说：

    “首先，这些能量虽然是我出手封印的，但最初它是冲你来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与它关联最深的，除了它的主人黑雾，就是你纳迷次·伊佐，所以这份能量的归属，不是你，就只能是黑雾，我是不能拥有的。”

    鸥在黑板上随意画了个圆圈表示能量，从它的中心引出两个箭头，一个指向代表黑雾的乱线，另一个指向代表纳迷次的火柴人，指向乱线的那个箭头笔画较粗。

    “而我的作用，是这个。”

    他把指向黑雾的箭头涂掉，加深了指向火柴人的箭头。

    “我将能量与黑雾的关联，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但你没有黑雾那样强大的能力，本不能控制这份能量，所以便需要一份媒介，加深你们之间的联系。”

    他在箭头上方添加了一个方块。

    “名字是很特殊的东西，它代表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黑雾自然不可能去给一份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的能量取名，所以你可以通过取名来加深你和它的关联，将它从黑雾手里抢过来，这必须由你亲自完成。

    “而我以前要你支付代价，都是为了用代价来代替我自己和某些东西的联系，从而使那些东西通过代价与你建立关联。

    “这份能量本就和我没有联系，加工成镜子只是改变了它的外形，方便你使用携带，没有改变它的本质，所以你不需要向我支付代价，当然，我有的是办法让这能量与我建立联系，但我不需要，所以我没有做。”

    说完，鸥长舒一口气，敲敲黑板：

    “懂？”

    纳迷次消化着这些知识，最后乖巧地点点头，有一种想掏出笔记本记笔记的冲动。

    同时他也听出一些其他的信息。

    鸥的语言很有逻辑性，像是专门训练过，或者是对科学研究很清楚，让他能够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清楚。

    他以前是老师？或者是研究人员？

    “伊佐同学，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试图窥探老师的隐私。”

    “是。”

    差点忘了他能读心…

    “还有什么想问的，想确定的，我看看哪个能告诉你。”

    鸥顿了顿，补充道：

    “可以不关于工作，只要是你想知道的都行。”

    “那…”

    纳迷次思考一会，问：

    “您和黑雾的力量性质是相反的对吧，而我现在的觉醒能力全部来自黑雾，如果我，呃，我是说假如，我又得到了您的一部分力量，会怎么样？”

    “我劝你不要有这个想法，相反的力量同时存在于一具身体是非常危险的，剂量少还好，只会让持有者有些不正常，但一旦相对的两方的冲突非常大，那便会摧毁那个个体的灵魂，简单来说，就是变成没有灵智的，活着的尸体。

    “还有，我能在这里压制黑雾，不代表现实世界也能，这要看主场优势。

    “现在黑雾在现实世界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来自祂以外的力量会被抑制，就算是我本人，在外面也会被祂克制得死死的。”

    嘶，这么复杂。

    “还有什么情况力量会被抑制？”

    “低位格面对高位格时，或者两方力量的源头实力相差太大，不过这些你现在都不需要担心，黑雾本身就是你的力量来源，除非你和祂脸贴脸，否则祂压制不了你。”

    纳迷次笑了一声，开玩笑说：

    “就算见到，我也不认识祂啊。”

    意外的是，鸥认真地回应了这句调侃：

    “不，黑雾是你的能力对应的高位者，而且你们的能力很相似，只要不是祂刻意隐藏，你一见到祂就绝对不会认错，甚至祂靠近，你也能感觉到。”

    还有这种事？难怪我在受到袭击时这么笃定是黑雾。

    纳迷次思考一下，继续问：

    “欧露现在活着吗？”

    “是的，但马上就要挂了。”

    “你和黑雾关系怎么样？”

    “互相嫌弃但不会主动打起来。”

    “给女孩子送礼物，送什么好？”

    杂货店中，只剩下电器的嗡嗡声。

    鸥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就在纳迷次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时，鸥总算出声了：

    “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喜好，你可以考虑一下她喜欢什么。”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要不我帮你问问我的一个朋友？祂可以算是女性，这方面比较了解。”

    “不，不用了…问题我会整理出一张纸之后给您，先告辞了…”

    …

    下午三点。

    “叫什么名字好呢…”

    纳迷次握着那面镜子，倒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说真的，他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

    他四处环顾，准备找点东西唤起自己贫乏的灵感。

    “水杯、照片…叫‘水相框’好了。”

    随着名字的确定，镜子上镶嵌的那颗黑色宝石闪烁一下，隐隐泛出深金色，隐藏在漆黑之后。

    变化的不仅仅是外表，纳迷次明显感到这面镜子真的属于自己了，他现在有自信，就算把“水相框”掰成好几块，丢到下水道，他也能立刻定位到所有的部分。

    这种能力的获得并没有让他欣喜，而是让他不安。

    现在全世界都覆盖着黑雾的粉尘，这些无疑与黑雾关联，那也就是说，黑雾可以通过黑色粉尘轻松掌握任何一个物体的动向。

    但祂却主动向我询问灰鲭的线索。

    对话也是有可能建立联系的，谁也说不准黑雾是不是故意的。

    “唉…”

    纳迷次挣扎着从沙发里把自己捞起来，戴上那枚金色的镂空三角徽章去了最近的欧露教堂。

    他不觉得祈祷有用，只是知道黑雾能时刻关注自己，还认为自己是祂的信徒后，想去恶心祂一下。

    有时候生活是要有点这种扭曲的乐趣的。

    欧露的教堂以白色为主，装饰点缀着天蓝色和银黑色，分别代表白天和黑夜，圣徽由羽翼与星辰组成，制作材料主要是白银与黑钢。

    此时，纳迷次正装模作样地坐在教堂的一角，听神父念诵祷词：

    “…我们的心要赞美、称谢我主欧露，我们也在主的庇护下得到安息…”

    得了吧，欧露说不定自己都被黑雾追杀着呢，哪有时间庇护你。

    “…求您使我的肉体与灵魂不再经受苦痛，于您神圣的羽翼下得到永恒的幸福，沐浴您的理性与幸运之光…”

    欧露的权柄包含理性与幸运啊，有一部分和黑雾相反呢…

    等下，相反？幸运？

    说到幸运，纳迷次很自然地想到了娜织·泰克斯特雷，这位纺织厂的女儿总是遭遇各种不幸的事情，而幸运与不幸总是相伴的，欧露的权柄不可能仅有其一。

    上次“还书”时，娜织透露最近霉运非常严重，同一时间林顿小学这几年第一次有了变化。

    娜织在林顿小学出任务时却完全没有倒霉，这不是巧合，因为在脱离林顿小学的范围后霉运立刻就恢复了。

    也就是说，娜织的霉运来自欧露，而林顿小学有欧露和黑雾双方的力量！

    这样一来，林顿小学那些行尸走肉就能解释了，因为黑雾与欧露的权柄相对，会摧毁灵魂。

    而娜织的霉运之所以没有在林顿小学发作，很可能是因为身上欧露的低位格力量被林顿小学的高位格所压制。

    林顿小学是最先一批被感染的地方，银崖地区的第一个感染者就是林顿小学的学生，也就是纳迷次在“群星”的第一次任务的目标——那张学籍表的主人。

    这些线索基本可以推出黑雾与欧露在前期是合作关系，但不知为何欧露转换了自己的阵营投靠鸥，并且与黑雾产生了很大的过节。

    但为什么娜织身上会有欧露的力量，金丝鸟笼背后的势力是谁，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纳迷次还是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肯定是要列在问题单里的，但鸥能回答的概率少之又少。

    据纳迷次所知，天空神教会的圣经在黑雾出现后有过一次大改，添加了不少东西，这里面很有可能有黑雾相关。

    台上神父令人上下眼皮打架的祷告还在继续，但这次纳迷次听得非常认真，希望能够听出更多有关欧露和黑雾的事。

    “…仁慈的主怜悯弱小的造物，世间所有的智慧化作舞台下的观众，为向堕落的外来者举起神圣之兵的勇士呐喊助威…”

    就是这个！

    弱小的造物毫无疑问指人类，堕落的外来者是黑雾，但世间所有的智慧指的是什么，纳迷次不清楚，他知道欧露现在和鸥有合作，但鸥怎么想也不能用“世间所有的智慧”来代替，这个用词位格要比鸥更高。

    也就是说，在黑雾与欧露的对抗中，还有一方站在欧露这边，用“观众”来指代，那个第三方应该是更偏向中立，在支持欧露的同时，也没有和黑雾撕破脸皮。

    应该是鸥背后的势力，权柄涉及智慧，位格相当高，甚至可能超过欧露和黑雾，让那个存在可以旁观而不被波及，在神明的对弈中作为“观众”，让“演员”为其服务。

    纳迷次又听了一会，没再听出什么。

    “你也到这来祈祷？”

    他转过头，看到绿蔷薇花店的老板，罗茜·赫尔正要坐在他旁边。

    对哦，好像上次路过时想着要去看她，我给忘了。

    “好久不见。”

    纳迷次礼貌地问好。

    “明明昨天才见过？”

    罗茜压低嗓音，将自己的声音隐藏在教堂的管风琴音乐下。

    “你看到我了啊，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来。”

    罗茜笑着说：

    “当时你看起来有正事，我没打扰你。”

    “是吗，抱歉。”

    纳迷次笑了一声，端正的坐姿稍微放松了些：

    “回头去照顾你生意。”

    “那真是太好了。”

    神父结束念诵，纳迷次和罗茜站起身，向教堂外走去。

    罗茜一边走一边感叹：

    “看来你们真的很忙，你两次路过都急匆匆的，你的同伴也是。”

    两…次？

    他明明只路过一次绿蔷薇花店！

    “你说的同伴，是指那个红发的女士吗？”

    “不是还有一个吗？几天前第一次路过时，陪你的那个年轻的先生。”

    罗茜疑惑的表情倒映在纳迷次因震惊而缩小的瞳孔中：

    “有很漂亮的蓝色眼睛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