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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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风

    “要到了,都注意观察。”金童告诉说。柳妍云熟练地把车平稳地减速,小车在缓缓行驶。

    这是一条不太宽的马路,两边都是商店和大小饭店。按照金童的吩咐,柳妍云不紧不慢地开车,三个人眼睛不停地注视着马路上的各种动静,不愿意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到了丁字路口,左侧出现一个岔路,大家特别留意的那个高楼就在左侧路口上。

    金童轻声说:“靠在路旁。”大家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个高楼的四楼。高楼是一个娱乐场所,大门上竖起的高大的广告牌上醒目地呈现出《美丽娱乐城》一行大字,进进出出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少。其中,秦喜妹唯独对一个女人感兴趣。这个女人身上一套浅蓝色衣服十分合身,衣服上有几朵好看的红花。真是,那个年轻女人不爱漂亮呢?秦喜妹手指着她说:“她是日本女人。”

    不仅金童感到吃惊,柳妍云立即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日本女人?不是瞎蒙吧?我刚才从望远镜里看到四楼上,就是一个年轻女人拿着狙击步枪。”

    秦喜妹不高兴地说:“你我跟着金哥执行任务,此时容不得开半句玩笑。姐,是你看不起我。”

    柳妍云说:“喜妹,你说出依据,我就相信你!”

    秦喜妹说:“你在将我的军。告诉你,只要你细看,就知道他是不是日本女人。她走路时是内八字。”

    柳妍云问:“什么内八字?我只听说,日本女人只要是美女,普遍是厚俏嘴唇,锥子脸,锋利的眼神。中国女人鸭蛋形居多,雍容端庄比日本女人大气不少。”

    秦喜妹回答说:“日本女人走路内八字,认为是谦恭优雅的表现,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表现。所以,女人走路要慢一些。她们从小穿和服,比较辛苦。由于和服下摆的影响,走路的脚很容易碰触和服下摆,只有走内八字时才不会碰触和服的下摆。”

    柳妍云格外惊讶地说:“这样,日本女人走路就成了内八字?”

    秦喜妹说:“还有,日本家庭一般没有椅子。她们往往习惯席地而坐,也就是跪下坐在脚掌上。这和中国古时候人的习惯相仿,按这个习惯姿势站起来就是一个内八字。”

    “喜妹,日本女人走路小碎步,她不是呀,又是为什么?”

    “她可能是随部队来到中国,当了军人,是部队作战的需要。所以,这个女人走路的步伐变大了。但是,内八字的走路习惯一时半时改不掉。”

    “喜妹,你让我佩服,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接触过日本女人?”

    “非也。我是在南京丁家庄,跟随舅舅一起会客,听叔叔大伯们闲聊时说过。”

    柳妍云感叹地说:“真是留心处处皆学问。”

    金童耐心地听两个人议论,也对秦喜妹再次刮目相看。他的眼睛紧紧盯住秦喜妹所讲的日本女人。这个女人并没有穿日本和服,从外表看,她和中国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金童注意到,这个渐渐走进的女人在路口一转身的瞬间,晃动的身体向外透出一股傲气,微微昂起的眼光里有寻常女人所没有的毒辣。

    是她?如果是她在楼上开枪,她手中的枪呢?开枪后她不会把枪扔了,那样做也太愚蠢了。狙击步枪是枪手的命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那样做。她两手没有拿任何东西,她长得很漂亮,又象是进出娱乐场所寻找刺激的上海女人。金童告诉柳妍云说:“慢慢跟上她。”

    金童的小车后面,又一辆小车驶进这条马路,是陈宜坤开的车,他的身旁坐着陈一鸣。

    “哥,谁这么胆大,又为什么偏向你开枪?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陈一鸣说:“我此时考虑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是商界同行肆意寻机捣乱报复?我考虑不象。只有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枪手,才能够在千米之外准确瞄准我。从子弹射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弹孔位置,枪手的攻击技术相当精准,一般枪手的水平绝对达不到这么高的水准。”

    “是日本特高课安排?”

    “凡事总应该有一个起码的行动准则。特高课大不必如此费尽周折,他们想要抓人,特高课课长黑田一定会率队上门抓人,和上次黑田一郎冲进门抓捕哥一样。对他们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陈宜坤动情地说:“那么会是谁主使的呢?事情发生的如此急迫,不找出缘由,以后可能会酝酿出更严重的结果。哥,大哥已经不在,我不能再失去你呀。”

    陈一鸣心中也开始踹踹不安起来。前面金童的小车在缓缓行驶,很明显他在跟随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今天在高楼上对自己开枪的那个女人?

    突然,一个烟花爆竹“嗵”地响起。

    陈一鸣警觉地看到有几个商店门口,一下子跳出一群个年轻人。大多人的一只手放在身后,手里抓住棍棒,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沉地能挤下水来,全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住金童的小车。不好,肯定是金童跟踪女人的行动被发现,这个女人身后的那个幕后人要开始采取行动了,烟花爆竹是幕后人发出的预警信号。

    陈宜坤藐视地说:“金童一身的武功,别说这几个人,再有几个人可能也不难不倒金童。”

    陈一鸣说:“金童的小车里还有秦喜妹和柳妍云两个女孩子。金童他们虽然个个有枪,危急时刻可以自救,不能断定此事就此完结。金童他们跟踪的女人身后的幕后人,还有没有后手?此人敢于如此胆大妄为针对我采取刺杀行动,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阴谋。四弟,我们不得不防。快赶上去,那是金童的车。我要和金童说话。我们不能硬拼。硬拼不是我们所为。我们先摸摸情况仔细考虑再说吧。”

    陈宜坤一踩油门,陈一鸣提醒说:“车速自然一些。”

    小车很快赶上金童的小车。两车相临近的瞬间,陈一鸣在车窗内对金童说:“立即离开,不许停留。”

    柳妍云听力好,油门一加小车如同离弦的箭飞出去好远。路边商店刚刚奔出门的几个手执棍棒的年轻人奉命要对小车展开攻击,还没有动手,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目标自己飞了。

    陈一鸣松了一口气,避免了一场意外冲突。但是陈一鸣发现路边的一辆小车突然加大油门紧紧追赶金童的小车,一转眼,两辆小车都同时拐弯不见了。

    陈一鸣说:“这里已经成了他们控制的地盘!”

    今天突发的情况,大姐赵冰寒很快知道了,她对陈一鸣说:“事情性质极其恶劣,幕后人一定不简单。一鸣,你们忙你们的。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我会随时和你通报情况。”

    赵冰寒拿着那颗击中陈一鸣桌上的子弹头和丈夫刘劲坤碰了面。她说:“很明显,敢于相距一千米的距离枪杀上海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陈一鸣事件是职业军人所为。在上海商界很快发酵,影响极其恶劣,已经形成人人自危局面。劲坤,望你抓住不放,立即向市长报告,从另一个角度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很快,上海市政府市长首席秘书刘劲坤带着市长的要求,和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将军进行了接触,把子弹头拿给佐藤将军看,并报告了射击的距离。佐藤将军大发脾气,他心中有数,把特高课黑田一郎叫到面前,指着办公桌上直立着的子弹头,训斥说:“这件事情在上海影响很大,到处都传遍了,性质十分恶劣,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上海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局势如此动荡,稳定上海局势,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大华贸易公司是上海名门大户,在上海影响很大。管好你的属下,不要净给我惹事情。你要当心自己肩上脑袋!混账,知道不知道如何做事情?还要我教你?”

    佐藤将军对他的副官命令说:“你去严厉查处!”

    将军副官原田久野和刘劲坤分别乘坐小车,一起来到丁字路口停住车。俩人下车后,站在车前四下观望,发现前面不远处,已有人开始盯住他们。

    刘劲坤抬手指着一栋高楼说:“原田君,那是美丽娱乐城。这颗子弹就是从娱乐城四楼的窗口,用狙击步枪射向千米外的大华贸易公司三楼陈一鸣办公室,陈一鸣是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差一点被四楼射出的子弹击中。这对佐藤将军倡导的建立繁荣昌盛大上海的要求格格不入。”

    原田久野说:“劲坤君,你讲的很对。”

    刘劲坤说:“美丽娱乐城和强生贸易公司,是这个地块的两个大户。据分析,娱乐城做生意要的是人气,他们不会在自家的楼上开枪惹事。”

    原田久野说:“强生贸易公司嫌疑最大。劲坤君,我们一起到强生贸易公司看看,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社会责任,不得胡作非为。”

    突然,一个大爆竹“嗵”地炸响。一群人各自从店里冲出,每个人的一只手放在身后,肯定都拿着凶器,虎视眈眈向他们逼来,把马路都阻断了。

    刘劲坤有意地说:“久野君,你亲眼看到了吧。没有想到,上海滩上居然有如此不把皇军的威严放在眼中的恶人。有他们在,上海绝无太平!”

    原田久野气愤不已,手指着涌到面前的人,用日语大声说:“混账东西,你们是些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

    领头一个壮汉亮出手中的武士刀,告诉叫道:“你才混账!你们来到这条路上,想干什么?”

    原田久野恼火地把手向上一抬,丁字路的三面都出现了吉普车,车上是武装整齐的日本宪兵。吉普车火速赶到近前。宪兵们把一群恶棍围在中间。恶棍们恐慌混乱,想逃也逃不掉了。

    原田久野大声命令说:“打,狠狠地打,不要留情。”

    不远处,强生贸易公司的三楼上。轰然下台的山本太郎不仅是一只野狼,也是一只鬣狗。他改名换姓叫王强生,此刻正站在窗口。他认识佐藤将军的副官原田久野,脸上露出惊恐。大声呼唤道:“千代子!”

    千代子快步走到面前,说:“老板,你吩咐。”

    “你快下去,帮助吉冈修一解围。有人要找我,就说我三天前到香港采购货物。一个月才能够回来,公司是你在主持。给我把事情赶快平息,不能再扩大事端。再有,定点清除计划立即停止。”

    “是,老板。我去了。”

    山本太郎忧愁万分地说:“事情刚刚开始,怎么就让佐藤将军得知了呢?黑田啊,你把我当枪使!来日方长啊,我不能急躁,不能急躁。等待,只有等待时机。”

    山本太郎屈居黑田一郎之下,心中甚是不甘。山本太郎夜不能眠地努力地在筹划自己的“复兴大业”,决心从长计议,一巴掌打下黑田一郎,自己一定要重回特高课掌权。

    山本太郎就是再想从远处射击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室的陈一鸣,已经不可能了。在大家的建议下,陈一鸣常用的的办公桌移到另一个办公室。在这个办公室内,无论从哪个窗户向外观望,两千米之内,都没有一个楼上的窗口对着这边大华贸易公司陈一鸣办公室的窗口。为预防万一,那个办公室的窗帘日夜都在拉严,了不得开一盏灯照明。

    二号联络点。核心小组赵冰寒、陈一鸣和乔明柱三人在进行工作商谈。大姐赵冰寒告诉大家说:“同志们,我们新的任务来了,上级要求我们立即行动起来,寻找和保护好一个人。”

    乔明柱关心地问:“这人是谁?这么重要,需要我们红宝石突击队动手。”

    大姐说:“告诉你,这个人不仅我们在找他,世界几大强国也纷纷在中国行动,全力在寻找他。”

    不仅乔明柱吃惊,陈一鸣关注地问:“这人来头不小嚒。”

    大姐说:“讲对了。现在德国和日本联合起来寻找他,美国拉着英国也在寻找他。他们各用各的寻找办法。德国联合日本,用武力在上海搜捕他。美国拉着英国以美援压迫重庆蒋委员长索要这个人。”

    乔明柱说:“美国用美元拉拢蒋介石,为什么要拉上英国?”

    大姐说:“情况有些复杂。这人是中国华侨,常年在英国一家大型轮船公司工作,是一位高级工程师,在轮船公司担任设计室主任。他在轮船设计方面具有特殊天赋,独立设计了一种新型的船舶结构。而这种新型设计完全可以用在大型军舰上,发挥独特作用,大幅度提高军舰的战斗性能。起先,傲慢的英国将军只是派人了解情况,以军费紧张为由并不加以重视。英国和美国是盟友,美国人知道了十分重视,立即派人飞到英国和他联系。谁知,这个美国人心怀鬼胎,想用花言巧语蒙骗他,答应给予很高的报酬条件,要带他去美国一家高级研究所担任一个研究室主任。但是,先决条件是要查看他的设计图纸。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个美国人是在盗窃他的知识产权为己有,回国后好飞黄腾达。”

    乔明柱气愤地说:“卑鄙。”

    陈一鸣询问,说:“他叫什么名字?”

    大姐说:“洪元祥。”

    陈一鸣说:“洪元祥是上海人吧。”

    大姐说:“是的。事情没有完,德国人在英国的间谍迅速得知消息,在洪元祥住所附近蹲守,要秘密绑架他去德国。洪元祥的英国朋友发现苗头不对,及时把危险告诉了他,洪元祥根本不愿意为德国法西斯服务。英国朋友帮助洪元祥独自悄悄登上一艘英国货轮离开英国返回中国。德国间谍无孔不入,打听到洪元祥逃回中国,立即联系日本,以利益均享要求日本在上海抓捕洪元祥。”

    乔明柱说:“知道洪元祥家在上海什么地方吗?”

    大姐说:“洪元祥离开上海去英国已有二十年,暂时还不知道他的上海家庭情况。我们正在抓紧时间调查洪元祥这方面情况,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即告诉大家。美国人拉上英国人的原因是,英国人对洪元祥个人情况,包括洪元祥的体貌特征和性格爱好非常清楚。”

    乔明柱又问:“重庆蒋委员长的态度呢,洪元祥可是我们中国人呀。”

    陈一鸣“呲”了一声,说:“他一定会答应美国人的条件。除了反共,他别无出息。”

    大姐说:“蒋介石答应了美国人的要求,责令军统在限期内找到洪元祥,交给美国人以换取美元。”

    乔明柱咬牙切齿地说:“老板,我们要想办法走在军统前面,保护我们国家的科学家,不被外国人抢走。”

    陈一鸣同样坚定地说:“我们想法一样!洪元祥是我们的同胞,中国是他的根,所以他遇到危险回到自己的祖国避难,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管他,不想方设法保护他。这是我们的责任。上级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们红宝石突击队是完全正确的,我同意。”

    金童敲门进来报告说:“施昂有紧急情况汇报。”

    陈一鸣看看大姐,说:“施昂可能有龚步凡的新情况,请他进来吧。”

    金童返身招手,施昂大步走进房间。他头上冒着热汗,显得颇为焦急地说:“我又发现了龚步凡!”

    龚步凡再次出现在上海,大家同时一惊,陈一鸣问:“在什么地方?”

    “三马路一带,可是一转眼他又消失了。”

    赵冰寒说:“龚步凡因病已经提交退党和退伍请求书。从常规说,他和部队和党已经没有关系。只是,他在部队上的职务,使他对部队各个方面了解的太多。如果敌人一旦知道他的新四军身份,一定会全力抓捕他。他被抓捕后,敌人会要他供出你和同志们的面貌特征,敌人也会立即采取行动包围大华贸易公司抓捕你。包括大华贸易商场的同志们。由此,你的父母和大华贸易公司要一起受到连累。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乔明柱说:“我认为大姐讲的对。我们怎么办呢?”

    陈一鸣说:“话说回来,龚步凡以往在部队上表现十分突出,炼成了一名神枪手。他手握双枪可以同时向胸前背后的敌人开枪,而且百发百中,十分令人人称奇。他的突出表现,使他成了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一连连长。现在,事情已经很不简单,请大姐向上级请示我们应该怎样对待龚步凡。但是,我们现在不能不采取行动,明柱,请你加大人手,在上海四下搜寻龚步凡的下落,一定要找到他的落脚之地。找到他的落脚之地后,我们再考虑进一步行动。”

    赵冰寒和乔明柱都同意陈一鸣的意见。

    陈一鸣把施昂叫到一边,将桌上的一个小小布袋交给施昂后说:“这里面是我们红宝石突击队和太湖驻地政委联系的五套无线电密码本。已用政委制作的蜡质火钳封好。你立即动身去太湖驻地,亲手交给政委。不许耽误时间,拿到政委签收的纸条立即回来交给我。我在等你的消息。你同时把龚步凡的情况报告政委,听听他的意见。”

    施昂点头说:“明白,我立即动身回太湖驻地。”

    对龚步凡来说,新四军部队上艰苦的战斗生活,使他开始惦记家中的龚记医馆。他常叹气说:“能够坐堂行医,只要自己医术高超,江南江北很多人就会找上门求医,钱又不少掙,好清闲自在呵。那似现在风餐露宿,子弹常常在耳边飞舞,危险时刻相伴。”

    他的父亲龚老神医悬壶济世,善良耿直。老神医和一般老者一样,见到儿子就唠叨说:“已经二十三岁,你早该成家了,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呀?”

    但是,龚步凡在想,心中的那个女人在哪里?

    龚步凡病倒了,他咳嗽不止,他说自己得的是肺结核。谁都知道,肺结核会快速传播,在上海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恐慌。

    一天,他睡在床上,照应他的战士从门外进来告诉他,说:“政委看你来了。”

    龚步凡又剧烈咳嗽起来,战士吃惊地大喊说:“血!”一股鲜血从他嘴里淌出,流在枕头上。

    政委许炳义看到他口中咳出了血,十分着急。龚步凡得了这种重病,他自己到潇洒的很,说:“急也没有用,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部队上经济困难,药品奇缺。但是,政委还是拿出仅有的一点止咳药给他用。

    龚步凡喘着粗气拒绝说:“我可能是肺结核,一时半时治不好了,这点药留给同志们吧。”

    政委考虑再三,龚步凡家中有医馆,他安排两个同志悄悄送他回到家中养病。肺结核不是一般的疾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得了这种疾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康复的,龚步凡由此开始得以长期在家休息治病。从此,龚步凡几乎成了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编外人员。在家中,龚步凡每天穿着白大褂,带着小白帽,陪伴父亲坐堂行医,倒也随了他的心愿。

    部队许政委得知龚步凡情况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龚步凡的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太湖湖畔龚镇的龚氏医馆走进来两个年轻漂亮女人,她们从上海来就诊。

    年龄小的忙前忙后,伺候另一个格外漂亮的年轻女人。这个年轻女人是看不孕症。龚步凡身穿白大褂,头上戴着白帽,坐在父亲身旁写病案,他得知这个女人叫桑琴,年纪二十一岁。桑琴一缕倩丽的秀发盘在头顶,细细的柳眉下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她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红唇,洁白如雪的皮肤晶莹如玉。她十五岁那年过门,至今六年了没有怀上孩子。

    没有说几句话,桑琴哭了,还哭的很伤心。

    站在桑琴身边漂亮的丫鬟叫赵巧巧,为女主人抱不平地说:“哪里是少奶奶的过,全是少爷身体被外面的坏女人掏空了。老爷太太不下决心管教自己的儿子,反而说少奶奶是只会打鸣不会生蛋的母鸡。这不是颠倒黑白吗?气死人了。”

    “巧巧,不许乱说话。”桑琴摆手止住丫鬟赵巧巧的唠叨。

    龚老中医安慰说:“先住下吧,我后面院中有干净住房,不仅向阳,室内空气也好。我帮你把身体调理一个周期,看看情况再说吧。”

    桑琴不由地问道:“一个周期多少时间呢?”

    “不长,五天。”

    赵巧巧心直口快,说:“少奶奶,我看可以,五天就五天,龚老大夫名声都传到上海了,我们是慕名而来。少奶奶要是怀上了,就不会再受老爷太太的窝囊气了。”

    桑琴长叹一口气,点头同意了。

    “凡儿,你先领她们去房间休息吧。”

    “是,父亲。你们请这里走。”

    龚步凡彬彬有礼地招呼主仆二人向后院走去,说:“前面第五个门就是你们的住房。”

    三人几乎是并排走在路上。龚步凡首先发现桑琴的腿部特别秀气,走起路来轻摇慢晃美极了。她是一个经典温婉的淑女,上身挺括有型,尽显了女性的知性优雅,十分有女人味。这个上海来的着装大气的女人,不知不觉地向外散发着迷人的华丽气息,尤其她高股丰满,塑造出一副完美身材。

    龚步凡悄悄地对自己说:“人们常说,茫茫人海中,相逢就是缘。今天,在这太湖边上的龚镇医馆里,和这个女人相逢意味着什么?”

    桑琴小声对丫鬟赵巧巧说:“离开上海,离开了公婆两双时刻紧盯着自己肚子的挑剔眼光,来到了这个小镇。这里空气清新,人们相逢时目光温和,说话细声细语,十分有礼。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在。”

    丫鬟赵巧巧顺从地说:“少奶奶,你说地对哩。”

    笑容难得地出现在桑琴脸上,一下子给人一种美的不能再美的幻觉。

    这些,细心的龚步凡全都看在眼中,他意味深长小声惊叹说:“桑琴美艳,好一个美娇娘。还发现不仅桑琴美艳,她身旁的小丫鬟赵巧巧也很美,脸儿也很漂亮。赵巧巧属于丰满女性,这是女子另一个美的特征,给人安逸祥和的感觉。她和大家闺秀桑琴走在一起,构成了美得不得了的浪漫情调。倒象两只春天里草薰风暖中的花蝴蝶,飞的不高,男人跳起来伸手就可以够到。妙哉,月老的盛情就在我眼前!”

    龚步凡推开房门,房间果然整洁明亮,里外两间各有一张床铺。他对丫鬟赵巧巧说:“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只管讲话。这里暖水瓶有开水,是佣人看见你们来到,为你们准备的。我去配药,请巧巧马上到我哪里取药,我住在靠近后院第一个房间。”

    赵巧巧答应说:“龚大夫,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龚步凡离开了,桑琴说:“龚氏医馆挺客气的。”

    赵巧巧说:“他想掙钱呀。”

    桑琴关心地说:“巧巧,你家不是在龚镇吗?有空回家看看父母吧。”

    赵巧巧说:“多谢少奶奶。”

    过了不长时间,龚步凡从药房拿了药返回,见赵巧巧已经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只是,赵巧巧低着头闷闷不乐,好象还在默默流泪。龚步凡推开房门,说:“巧巧,进来吧。”

    心中有事的赵巧巧猛然一愣怔,这才缓过气走进房门。

    龚步凡把手中一堆中药放在桌上,一一区别分开,关心地问:“巧巧,你怎么呐?掉泪了?”

    “我没什么。”话一出口,她眼中的泪水,似断线的珠儿掉的更多了。

    龚步凡说:“说出来吧,比闷在心里好。”

    赵巧巧说:“算了,没有人能帮我。龚大夫,你把少奶奶的药给我,我该回去煎药。”

    龚步凡问:“你家中有事?”

    赵巧巧默默点头,不由得楚楚可怜地说:“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爸妈不知为什么都病了,没有劳力种地,穷的接不开锅。我在曹府只是个小丫鬟,一个月拿不了几个钱。爸妈躺在床上,从哪里弄钱抓药治病呢。为这事,我都愁死了。”

    龚步凡心中一动,见到桑琴就开始的浮躁的一颗心,突然暗暗乐了。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钱,一数有六块银元,说:“给你,拿去用。”

    赵巧巧有些吃惊,连声说:“这么多钱,不要。我听说过高利贷,不敢接。”

    龚步凡抓起赵巧巧的手,把六块银元硬塞在她手中,说:“什么高利贷,我这里没有此事,放心吧。”

    赵巧巧说:“我没有钱还你怎么办?你这些钱能够救我爸妈,我感恩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呀。所以,你这钱我还是不能要。”

    龚步凡心机很深,问:“你要报答我?”

    赵巧巧说:“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哩,我懂。”

    龚步凡见时机已到,他大胆地用双手把赵巧巧搂在怀中。这是二十三年来他第一次怀中抱着女人。赵巧巧吓坏了,她双手用全身力气往外推。面前的男人身强力壮,她哪里能够有那么大的力气,急的不得了,说:“你再不松开我,我要喊人了。”

    她话没有说完,龚步凡把她搂抱的更紧了。他用嘴紧紧地贴在赵巧巧的嘴上,赵巧巧再也无法喊出一个字。她的身后是桌子,她连身体都无法动弹。不一会,赵巧巧可能累了,全身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她索性放弃了反抗。她低垂着双手,一只手中紧握着六块银元,任由面前的男人在她稚嫩的脸上狂吻不止。

    赵巧巧心中明白,龚大夫就是不这样,自己也不准备喊叫了,她想到自己现在大声喊叫的结果!将无法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人们会说俩人这个样子,不知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一对狗男女,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贪色的坏男人,一个是不要脸的臭婊子。

    赵巧巧终于气愤地把龚步凡推开,说:“钱,以后我会还你的,不允许你再欺负我。”

    龚步凡心中在想着下一步,他大方地摆手说:“钱,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有钱留着买香粉用吧。记住,放心吧,钱我真的不要了。你是个乖女孩,我喜欢,以后缺钱告诉我。”

    见赵巧巧泪水哗哗往外流,龚步凡拎起桌上药堆里的两包药递给她,关心地说:“今天抽空把钱送回家吧,救你父母要紧。你父母得的什么病告诉我,我给你配药。放心,也不收你的钱,悬壶济世么。”

    赵巧巧愣了,连忙问:“真的?药好贵哩。”

    “是的。我说话算话,告诉我你爸妈的病情吧。我现在给你抓药。你在家是独女,你爸妈等你救他们呀。你拿了药,回家给你爸妈煎药。我保证,今后你爸妈吃的药,我一个钱都不收。”

    晚上,天上没有星和月。

    龚步凡来到桑琴住房前,正在房门外走廊小炉上熬药的赵巧巧看见他,立刻脸上通红,她绷着脸小声说:“虽然你救了我爸妈,我也不想见到你。你离我远一些。”

    后院里,四下无人走动。龚步凡抬起手,摸摸她的小脸,说:“乖。”

    赵巧巧没有躲闪,任由他的手在脸上抚摸,问:“你来干什么?”

    “爸叫我给你家少奶奶送汤药。你现在要煎熬的药必须小火,汤药不要漫到外面,那会减少药性。不要急,煎药要有耐心。”

    “知道了。”赵巧巧顺从地应道。

    龚步凡走进房间,桑琴从床上站起身,恭敬地说:“龚大夫,有事情?你手中端的是什么药?”

    “是爸让我给你送的一剂汤药,是我家祖上传的秘方,特效。”

    “下午我喝了,你家的药太苦,真难以下咽,你这杯里的汤剂药也苦吧?”

    “我保证,这杯里的汤药不苦。”

    “真的不苦?”

    “你可以尝尝么。”

    桑琴半疑半信地接过,放在唇边伸出小小舌尖轻轻一舔,满意地笑了。桑琴此时的模样好俊美,好吸引人。龚步凡惊呆了,立刻想到此生若是拥有她,必定死而无憾!他觉得自己今天正在做的事情做对了。

    桑琴满意地说;“果然不苦,还有点甜哩。”

    为了能够怀上孩子,桑琴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气把杯里的汤药喝了。她说:“龚大夫,我已喝了,你不走吗?”

    “我走,马上就走。我要看看你喝药后的反应。”

    桑琴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浅浅的笑透出无尽的温婉柔润和恬淡宁静。但是,她脸上的神色开始迅速发生变化,脸孔越来越红,眼睛闪烁着另一种亮光紧紧盯着龚步凡,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兴奋,脸上露出从来没有的妩媚和多情。

    不知道有多久,衣帽整齐的龚步凡从里屋走出来,仍然笑容可掬地说:“没事了,进去照顾你家少奶奶。我保证你家少奶奶会怀上孩子。巧巧,你是个乖女孩。”

    他刚抬起手,巧巧一闪身躲开了。

    “你怎么了?”

    “别碰我,你手脏。”

    龚步凡明白,笑着走了。

    赵巧巧和她的少奶奶哪里知道,龚步凡一进屋手里端的杯里汤药,不是什么龚氏祖传的秘方。而是他以前去上海时,一时兴起买的进口催情药。哪知没有过多久,今天用上了派场,使龚步凡达到了心愿。

    十分得意的龚步凡,他忘了一个定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开始走上了不归路。龚步凡嘴里老是在念叨一句名言:“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是冥冥之中他身体也在发冷,对自己叮嘱说:“一个聪明的人,得意之时应该意识到什么?自己是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一连连长呀。”

    说是说,做是做。第二天的晚间,龚步凡照旧去了桑琴的房间。他一到,赵巧巧借故离开了站在门外房檐下。龚步凡没有再用催情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急于要个孩子的桑琴虽然有所羞耻,也完全接受了龚步凡。

    龚步凡一走,桑琴伤心地哭着把心思袒露给了丫鬟赵巧巧。

    赵巧巧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她发自内心的向主人保证说:“少奶奶,我一定帮助你成全此事。”

    这让桑琴完全放心了。

    桑琴说:“自己的丈夫曹庆明瘦弱的身体轻飘飘,没有一点力气,龚步凡身体要有多壮实,就有多壮实。上海的男人胡作非为在败光家产,也耗散了身体。不是没有人指责他。有人告诉他父亲,这个败家子一天中居然日夜不停,先后和五个妓女鬼混。他父亲气恼,要动用家法严厉教训这个畜牲,他母亲百般袒护儿子,不让动独苗一个手指头。”

    赵巧巧说:“少奶奶,我明白你期盼回上海前怀上孩子,那该有多称心啊。我相信你绝不是只会打鸣不会生蛋的母鸡。”

    桑琴叹气说:“我只要能够怀上孩子,可以什么都不顾忌。巧巧,曹庆明已经病入膏盲,我要为自己的下半生争这口气。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龚步凡从桑琴床上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十分满足和得意地说:“如愿以赏啊。天下有这样的美事吗?有!自己正在享受这件美事!细想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才妥当。感到可惜的是,上海的美娇娘过两天就要返回上海了,怎么办呢?上海的美娇娘桑琴,身旁还有一个表面气呼呼,实际上很顺从的漂亮小丫鬟赵巧巧。如今,都站在自己身边,美的很呐!”

    忽然,他挠头抓耳心急如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警告自己说:“极不愿意想到的事情是,自己是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的连长,部队铁的纪律,党的组织原则,象重重的铁栏栅一道道拦在面前。”

    龚步凡头上冒汗了,低下了头,说:“桑琴的一举一动,都能勾起内心深处的欲望。桑琴是我的暗恋,也是我的初恋,一个心中放不下的女人,一个和自己已经有了深深交集的女人。我想和她在一起,却有缘无份,最后徒留遗憾。自己必须止步,只有当机立断承认现实了。”

    终于到了预定的时间,桑琴和丫鬟赵巧巧也该离开了。双方心中舍不得也不行,谁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大众广庭之下,不能越过雷池一步。

    桑琴在和龚大夫告别的一瞬间,悄悄叮咛说:“上海我家有门面房,你不可以来上海开医馆吗?”

    桑琴讲的话赵巧巧都没有听到。

    赵巧巧感激地默默望着龚步凡,悄悄地说:“龚大夫没有食言,压根儿没有再提给我的六块银元,也没有提为我父母开药治病的费用。父母恢复了健康,可以下地务农了。自己十五岁了,能够有六块银元给爸妈留下,爸妈多高兴,不住地夸奖女儿孝顺。我心中是满满的高兴。也早已把龚步凡强行搂抱自己,亲吻自己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大上海马路上,我不止一次看到外国的中国的男女相互搂抱亲吻抚摸的现象,那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何必生龚大夫的气呢?”

    龚步凡回到房间,笑痴痴地说:“上海美俏娘没有再多的言语,仿佛什么话都已经说了,桑琴言外之意是,我在上海等你哟。”

    两个月半后。上海曹家出租的门面房大门被人敲开。开门的是丫环赵巧巧,她望着来人,开口问:“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租房?”

    来人并不讲话,头上戴一顶小白帽,一个大口罩,一件白大褂,黑长裤黑皮鞋。他默默仔细打量着房屋,依然一声不吭。

    赵巧巧俨然似大管家一样介绍房屋,语调不紧不慢地说:“前面三间房,后面有两间房,共计五间房还有一个小院。先生,你要租吗?只要你想租,租金好商量么。”

    来人可能乏了,见房间里有许多把椅子,他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又拿过桌上一条旧毛巾,仔细地把椅子擦了又擦,然后坐下,大腿翘在二腿上,掏出一盒香烟,点着烟后慢慢抽着,还是一声不吭,仿佛眼前就没有赵巧巧这个人一样,对她就是不买账。

    赵巧巧急了,在等待来人开口说话。她不高兴的说:“先生,租还是不租,给个话呀。对不起,我还有事,你请到别处看看吧。”赵巧巧说讲着,人已经站在大门口,意思很清楚,你走人吧!

    来人还是不买账,也不看她。自顾自地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抽烟。

    “这些天我遇到好多打算租房的人,没有一个象你这样。你走不走,我要扫地了。”

    来人忽然大笑,择下脸上口罩,俩人面对面相望。赵巧巧看清楚了,吃惊地长大了小嘴,有点口吃地说:“你怎么来了,你——”

    她转身向后院跑去,她是要告诉少奶奶,来了她天天惦记的人。

    不过,曹家少奶奶桑琴并没有出来,曹家老爷曹进升和赵巧巧一起出来了。曹进升近五十岁,年纪不算大,身体却不算好,手拄着拐杖,下巴上一绺花白胡须有二寸长,随着他讲话一颤一颤的。他询问说:“稀客,先生要租房?”

    “是的。”龚步凡心中有数,刚才赵巧巧跑去告诉桑琴自己来了。桑琴之所以没有出来,说明她是一个很细心的女人,知道龚步凡来了自然会欣喜。为了避嫌她要赵巧巧先去禀告曹老爷,曹老爷先出面是最妥当的。

    “我想知道,先生租房是做什么用?”曹进升开口问。

    “开医馆。”

    曹进生脸上顿生疑惑,话中有话地说:“上海大大小小的医院和医馆不计其数,先生年纪轻轻,敢闯上海滩?不得了哩。租房子要花银子,银子好出不好进。”

    龚步凡毫不犹豫,信心满满地说:“我龚氏医馆从苏州无锡到上海,已经名满天下。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曹进生很是吃惊,立即寻问说:“敢问先生,你是苏州龚老先生的什么人?”

    “龚老先生是家父。”

    “失敬,失敬。”

    “是家父令我来上海发展,光耀龚氏医学,以普济天下苍生为己任。”

    “难得一片善心。巧巧,你去请桑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