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凤纵情地笑了，几天来的疑惑全部化作笑声飞出了心窝。她兴奋地说：“一鸣哥，今天非常感谢你能来看我，让我正真认识你，了解了你！一高兴我身上淌了不少汗，我去用热水冲一冲澡就过来。请你稍微等一等，我还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

    “你救了我和二杏，我俩都欠下你一条命。我也不能白白了解你呀，当然会有东西给你看，我也会让你感到高兴呀！”

    陈一鸣和金童一时无事信步走进西面书房，看到书房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字联。上书：

    看庭前花开花落

    望天上云卷云舒

    金童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问：“老板，这句话写得真好，谁写的？”

    “最早出现在明代洪应明收集编著的《菜根谭》一书。从字联上足以体会到房间主人的一份人生的超然和一份坦荡的胸怀，充满了青春活力和拥有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

    金童还惊喜地发现，若大的书桌上前端，横立一块鲜红的极为精致美观的鸡血石，上面浮雕着几个字。他念道：“生无所息。”

    陈一鸣敬佩地说：“我们看到了肖一凤的一种积极进取的人生观，以及这种人生观所拥有的巨大的毅力和勇气。一个生于富有家庭的姑娘能够具有如此令人敬仰的斗志，真正体现了双飞燕翱翔人生的求索之魂。”

    金童说：“老板，肖一凤把我们留下，那么慎重地说是有话对你说，有东西给你看。她要说什么事，看什么东西呢？”

    陈一鸣说：“让人格外好奇，我们只有耐心等待吧。”

    肖一凤毕竟年轻体质好，尤其是今天得知了陈一鸣另一种身份后，心情格外喜悦，病虽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冲了个热水澡觉得全身舒畅，走起路来身上轻纱薄绢的淡绿色裙摆随着摇曳，简直美极了。

    她手里端着重新沏好的香茶，轻轻摆放在陈一鸣面前的茶几上。谁都不得不承认，肖一凤抬手投足一举一动都透着仙气儿，刚出浴时的水嫩，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秀显得格外迷人。

    金童凑近陈一鸣耳畔，小声说：“祝贺老板，她好漂亮。我觉得无论什么朝代，无论什么年代，美人的存在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事实。”

    陈一鸣回他一句，说：“去！”

    肖一凤皎好的身子靠在柜旁，悠然地开口问：“一鸣，我想问你，前天夜晚，你怎么知道能够跟踪上我们？”

    “这是哪里话，你和二杏告诉过我，更深雨大你们要行动？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们去做这样的冒险行动。对敌斗争有很多条道路，有很多方式方法，可以细细周全地考虑。”

    肖一凤撇撇嘴，说：“真的吗？”

    陈一鸣突然大笑起来，让房间里其他的人一怔。

    肖一凤问：“吔，你笑什么？”

    陈一鸣说，“哈哈，老同学，我想起来了，《水浒传》上的拼命三郎石秀没有什么了不起，我遇到了《新水浒传》上的拼命一姐肖一凤，拼命二姐肖二杏。”

    肖一凤气呼呼地柳眉倒竖，说：“布娃娃，你在嘲讽我们，我用脚踢你！真难以让人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夜晚我们最危险的时刻，居然得到你们及时出手相救。”

    陈一鸣说：“一凤，其实你不知道，我来到上海的第二天，已经开始寻找双飞燕。”

    “啊，为什么呵？那时你并不知道谁是双飞燕？”

    “我们不知道双飞燕是谁。但是，我们知道坚决抗日的双飞燕处境十分危险，上海所有的敌伪势力都在缉拿双飞燕。你们让我们极为担心。这也是上级交给红宝石突击队的任务之一。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和团结双飞燕共同抗日。”

    肖一凤立即问：“红宝石突击队？”

    陈一鸣说：“一凤，我们是新四军红宝石突击队，奉命进入大上海。”

    肖一凤和肖二杏都非常感动，肖一凤说：“布娃娃，谢谢新四军领导的关心。我们一定紧跟新四军抗日。”

    陈一鸣问：“布娃娃？什么布娃娃？”

    肖一凤自得地说：“现在不告诉你，当我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好吧。一凤，你们经常在夜晚伏击日本人的做法，确实令人担忧。你们不要以为晚间遭遇鬼子摩托车队追击，仅仅是意外而无所谓。我们完全是偶然碰到了你们，你们也是侥幸逃脱鬼子的追捕，必须要牢牢记住教训。”

    “谢谢你的关心，我记住了。”

    肖二杏附耳轻声对肖一凤说：“姐，你看嘛，他一副沉思凝重的表情，透着成熟男子的沉稳大气，好吸引人哩。他这个人已经让我们放心了。姐，你千万不能放过他。”

    肖一凤回答说：“妹妹，我决不会放过他。”

    陈一鸣问：“一凤，你准备告诉我什么事情？”

    “你急什么哇？有点耐心呀。我要告诉你的事情，肯定是你非常感兴趣的大事，信不信？不信？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还不想留你呐，你们两个男子汉，一顿饭会把我吃穷的。现在，就好像你还有天大事情急等着要去办似的。布娃娃，你又气着我了，当心我狠狠治你！”

    狠狠治人？好大的口气。金童不得不暗暗感到吃惊。俩人感情好了，女人就能够讲话如此毫无顾忌随口开河？老板的包容心如此大的令人敬佩。

    陈一鸣不知道肖一凤在玩什么花招，她有什么样使自己感兴趣的大事？陈一鸣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金童，金童心中明白，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回了一个不紧不忙的眼神，告诉他时间上来得及。陈一鸣对他眨下眼心中稳定了。

    精明的肖二杏看在眼中，也同样递给眼神给姐姐。肖一凤温温婉婉地说：“一鸣哥，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办？”

    陈一鸣说：“我是有事情，不过时间还来得及。我想听听你说的大事，免得怠慢了你。”

    他一副沉思凝重的表情和庄重的模样，透着成熟男子的沉稳大气。肖一凤看在眼里，不由得芳心大动地笑了。她心灵一动，转身从柜里拿出一个长木盒，打开盒盖取出一管长箫，递给陈一鸣，温温婉婉地说：“一鸣哥，刚才我洗澡回来时看到，你在仔细观察这架古琴。数年前在南京大学春季大联欢，我已知道你的箫吹得好，今天合作一次好吗？”

    陈一鸣大方地把古色古香的长箫接在手中，发现是和田玉精工制作，从玉箫下方镌刻的落款上能辨认出于宋代。他抬头问肖一风说：“有笛子吗？”

    “笛子？”肖一凤不解地问。

    陈一鸣说：“金童的笛子吹的特别好，不妨大家一起来。”

    “呵？可惜了，我现在没有。二杏，明天准备一只笛子吧。”

    “听到了。”肖二杏斜眼瞧着金童，意思很明显，你的水平能够放到桌面上？

    金童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

    在玉箫和古琴的和奏过程中，陈一鸣注意到肖一凤拨琴如风，美妙的乐声从肖一凤纤纤玉手的指间滑出，音色圆润轻柔，突显出她幽静典雅的淳厚风姿。她的手一弹一拨之间，曲音空灵如恍缥缈远逝，琴声舒放中让人渐渐抵达古人和今人融入一体的空明意境。

    他们俩人合奏的《广陵散》，是一首有名的器乐叙事曲，我国十大古曲之一，弦律丰富多变。《广陵散》反映战国时期聂政刺杀韩王的故事，是汉族现存古琴曲中唯一具有战斗气氛的乐曲。古曲生动地表现了古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场面。浓重的肃杀之气，听起来让人惊叹不已，真是漫漫长路上寒风凛凛，表现出一种慷概激昂的英雄气概，表达了被压迫者反抗暴君的斗争精神。

    什么叫斑斓万千绝美无双？是能够让人感受到大江东去的雄浑和指点河山的恢弘，告诉人们这就是中华古韵的大美。琴萧和奏如甘露滋润心田，委婉动听的意境显得格外的深远，仿佛宇宙银河皆出于一曲之中。

    古琴曲《广陵散》正因如此历来受到人们的推崇。很容易让人由此联想到繁华似锦车水马龙的强汉盛唐，让每位国人兴奋不已。

    是的，谁能想到一个枪法精准的姑娘家，竟有如此惊艳的撫琴功底，放眼大上海恐怕再无人能出其右。肖一凤进入状态时神情特别迷人，侧面望去长长的睫毛下，黑亮的眸子清澈如水，偶尔眨动一下更显示一种难得的精灵气。陈一鸣心中那种真切的情愫陡然开始膨胀了，面前的肖一凤是这么纯美值得自己珍惜。陈一鸣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那就是留住时光拴住岁月，盼望千年共婵娟。

    金童听呆了，他静静地听着缓缓地想着。一曲结束时他不由地说：“人间的绝音。”

    肖二杏在旁边补充道：“这是流淌在人间的灵性！上海滩凡是来到我家，有幸看到姐姐拂琴的人，无不为姐姐手指上的功力深感惊叹。”

    陈一鸣坚定地说：“这首古曲，还让我想到中华民族经历了上下五千年的发展历程，我们曾经站在世界的中心让众人朝拜。百年之前，西方列强在工业革命的推动下，国力强盛开始剑指东方。我们居然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遭日倭侵略欺凌，从巅峰到了谷底。刺杀韩王的聂政虽然远去，我们必须勇敢战斗，从谷底奋起才能浴火重生。”

    肖一凤豪气万丈地说：“我记得，屈原在《离骚》中写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年轻人就要有血性和韧性，胸怀大志报效国家。”

    此刻，大家仿佛感到了彼此的心跳，触摸到彼此胸中滚烫的热血，陈一鸣更加体会到肖一凤言语中呈现的芬芳和风骨的高洁。吹箫时他还想到，一凤的枪法已达到很高的境界，是长期训练的结果。但是你在她的手指上，却看不到长年握枪人必有的老膙，原因在哪？让人难以理解。沉默了好一会，陈一鸣感到肖一凤的刚强，全被身前的琴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起来。所以她的毅力，决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和眼光去考量。

    肖二杏突然提议说：“箫笛不分家，金童，用箫来一段？”言外之意，你不要把箫吹的一塌糊涂，让我笑掉大牙。

    陈一鸣鼓励说：“金童，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助助兴吧。”

    一杆箫在手，金童缓缓吹起来。一首《苏武牧羊》乐曲缓缓而起，音色不仅低沉而且洪亮，曲调深沉悲壮感人甚深。肖二杏脸上也凝聚起无限的神往，眼睛紧紧盯住金童不放，频频点头再无一丝冷淡和藐视，惊讶之中倒现出几分尊重。一曲结束，肖二杏不由得点头说：“好！金童让人刮目相看了。”

    肖一凤依照自己的思路，站起身领头走出闺房。她说：“一鸣哥，我知道你的心中还有不少疑问猜想，那就请随我来吧，我想请你们指点一番。”

    肖府后院的大门在小楼左边，私家园林在小楼的右边。虽然肖府处于闹市区，园林一大块绿地芳草萋萋花儿朵朵，一片清气满庭院，一股安详而又静谧的气息。

    夏天，是花香扑鼻的时光，尤以微风中飘来的栀子花香为最。栀子花香气袭人，带着一种无法遮挡的穿透力，熏染着园林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沁入了刚刚踏入园林里的陈一鸣、金童、肖一凤和肖二杏的心脾。

    十分罕见的是，居然会有一汪不大的泉水在花草之中畅流出来，从脚前缓缓地流过。这是在上海吗？陈一鸣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大上海寸土寸金，居然在这里出现世外桃源，这足以说明肖氏远洋贸易公司根基的深厚。繁华的大上海到处都是高楼林立，连天空都被遮挡起来了，要想找到一片眼前这样的绿地和清澈的小溪，肯定是相当不容易。

    陈一鸣好奇的是，这清冽的溪水从何处而来？他不由自主的伏下身，双手抄起溪水，溪水很清澈。用鼻子近嗅毫无一点杂味。紧跟在他身后的肖一凤，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淑女般的安静，她告诉说：“这是泉水，水量虽不大倒也四季不断，上海地处大海边，海水是咸的，能有一泓甘洌泉水涌出算是奇景吧。”

    陈一鸣说，“来这里看泉水的人多吧？”

    “这里是后院，我们姊妹们住的地方，谁也休想进来！”肖二杏决绝地说。说完，她连忙捂住嘴，喔喔地说，“一鸣哥，你和金童例外呵。”

    细细的泉水流入旁边的一个小池塘，池塘里莲花正在盛开。莲花以美丽和圣洁的姿态带给人们一缕清凉，也独具难以比拟的芬芳，让无数人为之迷恋它出污泥而不染的品德，同时也掀起了人们对战时人生品德的无限遐想。

    肖府后院的大门在小楼左边，私家园林在小楼的右边。虽然肖府处于闹市区，园林中一大块绿地上芳草萋萋花儿朵朵，一片清气溢满庭院，透出一股安详而又静谧的气息。

    陈一鸣不由得感叹地说：“肖大小姐这里确实是风水宝地哇。”

    他没有想到，肖一凤扬起眉头毫不犹豫地说：“陈老板想要，就给你呗。”

    陈一鸣诚实地说：“我们陈家在上海市是有点影响，但不敢心存妄念。”

    肖一凤紧逼一句，说：“简单，只要你想要就行了。”

    肖二杏离开姐姐，走上一步伸手拉拉陈一鸣衣袖，说：“姐话语中的深意，难道你不清楚？姐已经把绣球抛给了你，就看你怎么回答了。你听清楚了，我们肖氏姊妹三人，只有姐是肖氏远洋贸易公司老板肖海安唯一的亲生女儿，显然谁拥有姐，谁就拥有了肖氏的一切！在上海滩，纷繁复杂的豪门联姻何止一家。你看我姐的眼中目光有多么热切期待。你和姐三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到时候了呵。难道你不盼望红烛高照喜气洋洋的洞房花烛夜吗？”

    哪知陈一鸣仰天轻声一叹，思绪开始有些跳动和轻微迷乱了，无法直接面对身边的肖一凤。他轻声地说：“自红宝石突击队进入上海后，肩上的担子够重的了，一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阿凤，请谅解，还要去哪里？”

    肖二杏离开陈一鸣，靠近肖一凤，关切地说：“姐，你看陈一鸣满脸彷徨不决的复杂神情，好让人心疼。”

    肖一凤对肖二杏说：“看到了，我不愿意再逼他，”

    她爽快地对陈一鸣说：“跟我走吧。”肖二杏一时再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说合，只有笑嘻嘻地抢在前面带路。前面有一座很高的假山，足足三丈有余。大家绕道来到假山背面，这里的假山下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矮洞。

    肖二杏弯腰钻进矮洞里面，摸出一根铁链，用力一拉可以听到轻微的“哗啦”声响，一扇暗门闪开，面前出现一个向下的通道，灯光也同时亮了。

    跟在肖二杏身后的金童说：“还好，里面的台阶并不湿滑。”

    金童心中默默数了一下，第一层有二十个台阶，然后拐个弯，又有二十个台阶，脚才踩到了地面。按常规一个台阶高度是十五公分，二十个台阶为三米。他说：“这里到上面地面有六米高，下面有什么动静上面很难听到。”

    肖二杏说：“呵，你讲的对，是六米。”她认真地注视着金童，自责地问自己，小声说：“为什么老是小看金童，仅仅因为他是一个跟班吗？”

    这里是地下防空洞，大致有三米多宽。但是，最多只有五十多米长，头顶一盏灯光幽幽，地面墙壁和拱顶都是用青砖砌成。陈一鸣走到尽头看到了泥土墙，一般情况下只能说明工程因故停滞了。

    肖一凤含笑问：“印象如何？”

    陈一鸣实话实说：“地方太小，不知有什么用。”

    “我再让你看看。”

    肖一凤飞快地递个眼色给肖二杏，肖二杏明白姐姐的眼神含义。她那动人的脸上，别有韵味地现出一片嘲弄。她走两步靠近一面墙，刻意对陈一鸣和金童说：“你们听说过一个神话传说，叫‘芝麻开门’？”

    金童反问说：“听说过，你什么意思？”

    “只要你拍拍手，就会有奇迹发生。信不信？”

    肖二杏嘲弄地说：“金童，你不是很聪明吗？还知道地下室到地面高度是六米。你看看地下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会芝麻开门吗？”

    金童疑惑地说：“不信了，有什么不一样？”

    金童走近地下室墙面，用手拍拍墙，又抬脚用力踢踢墙。上下左右十分仔细观察寻找一圈，他耸耸肩，对陈一鸣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肖二杏嘲笑说：“一只大笨鸟！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好，请拍手吧。瞧瞧天下第一大奇迹，是如何瞬间发生的。”

    金童觉得很有趣，不以为然地拍了拍手。

    不知肖二杏搞了什么名堂，在她的身后，平坦没有任何其它异样的墙面上“哗”地一声响，一扇暗门向内缓缓开启。

    随着暗门打开，里面灯光也通明起来，照亮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世界。这里也是一个防空地道，明亮的灯光下，工程十分浩大。地道笔直延伸开去，足足有一百多米长。

    肖一凤介绍说：“当初设计防空洞的人十分聪明。你们看外面的地道是假象，一旦有人摸进来，他会认为这里的防空地道没有竣工，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只得无趣地退出。”

    肖一凤领头走进门内。

    大家看到一张长桌上放着两把手枪和两把狙击步枪。地道尽头摆着人型靶。

    肖二杏说：“一鸣哥，你不是要看吗？这里是我和姐姐的射击训练靶场。”

    陈一鸣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大步奔向前一直走到人型靶前。更让他惊叹的是，人型靶上的射击弹孔，几乎个个都在靶心位置。紧跟在他身旁的金童的吃惊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肖一凤毫不客气地追问说：“一鸣哥，在楼上你有没有看不起我们？请讲实话。你的眼睛可是一直在盯着我的手指观察。我讲得对不对？”

    没有等陈一鸣回答，肖一凤将一只薄薄的黑色手套塞在陈一鸣手中。

    陈一鸣感叹地说：“金童，她们的做法难能可贵！手套上除了大拇指和食指还保留一大截，手套的其余指套已经全部剪去。抓枪训练时带上这样的手套，不会妨碍手指的正常活动，也缓解了人的皮肤和枪械之间的摩擦，为了打击侵略者需要保护自己。她们的行为非常值得我们红宝石突击队全体人员认真学习。”

    肖一凤睁大了眼睛，问：“再次提到红宝石突击队？一鸣哥，请你快告诉我红宝石突击队的事情哇。”

    “好吧，刚才在楼上，已经告诉你，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红宝石突击队，奉命挺进上海执行任务。现在我以红宝石突击队队长身份批准肖一凤和肖二杏俩人加入突击队，我们是同志！”

    “我们是同志啦！”肖一凤和肖二杏激动不已地跳起来。

    肖二杏提出一个新鲜的话题，说：“一鸣哥，你在部队上一定打过不少仗，我请教为什么一颗子弹进入人体时是一个小眼，出来时却是一个大的多的洞呢？”

    陈一鸣不由得专注地多看了她一眼，夸奖说：“二杏，你不简单，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提出这样刁钻的问题。我在部队上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一个人对我提过这个问题，你是第一位。”

    肖一凤也来了兴趣，说：“对，为什么呀？你知道就说么。”

    陈一鸣分析说：“子弹离开枪口，高速向前运动中还在高速旋转，它受到的最大阻力是空气，四面的空气阻力基本上是一样的。子弹前进的冲击速度很快，刚刚进入人体时，人体上仅仅有一个比子弹外径稍大的孔。但是，人体内的结构是复杂多变的，也就是说各处组织软硬不一样，子弹在人体内受到的阻力也会急剧发生变化。子弹运动轨迹完全变了，开始高速地左撞右冲运动，甚至翻起跟头。一般来说，除了骨骼，人体器官并不能阻止子弹的前进，等到子弹飞出人体，所以就出现了破坏性的一个大洞，这就是子弹巨大的杀伤威力。”

    “呵，是这样！实在让人惊叹。”包括金童在内的三个人几乎同时感叹不尽说。

    陈一鸣严肃地告诉姊妹俩人说：“你们夜袭日本巡逻队遭遇日本人追捕，说明今后的斗争可能会更加残酷，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肖一凤说：“我们是双飞燕，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打他个灵魂出窍。我记得在南京大学，总务处赵冰寒处长私下对我们说，民族尊严是靠枪杆子打出来的，和平没有任何人能送给我们。所以，我们要努力提高射击本领。”

    “你们出身豪门，生活无忧无虑，你一旦出了状况，你的父母和你的家业，考虑过吗？”

    肖一凤坦然地说：“所有这些早已想过，女英雄梁红玉是我和二杏的榜样。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们不惧怕离开这个世界！”

    肖二杏不愧是饱读诗书，性格坚强的女性，她认真地说：“我和姐姐一样！中华儿女斗志历久弥坚日复一日。我将为中华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一鸣告诉金童，说：“从肖一凤肖二杏身上，看到了一个坚强不屈的战士身影，特别是她们那种冷静中的果决和极为认真的神情。”

    肖一凤反问说：“一鸣哥，你和我们一样，出身豪门家有父母，你犹豫过吗？”

    陈一鸣握紧拳头坚定地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壮志未遂奈何死乎？我将长剑倚天，为了我的家，为了我的祖国，坚信有志者事竟成。我和大家一样毫无顾虑，只知道加倍和敌人战斗。”

    肖一凤认真地提议说：“二杏，我们竟然加入了红宝石突击队，就应该贡献一点礼物，是不是？”

    “礼物，什么礼物？”金童问。

    “你们请看吧。”肖二杏手在墙的一块转头上用力一按，平坦的墙面上“哗啦”一声响，墙体又闪开了一条缝。肖二杏手再一推，这儿的一扇门打开后出现另一个房间。

    肖一凤领大家走进去，一块长长的矮矮的水泥墩上面，整齐地堆放着许多木箱。肖一凤介绍说：“这里放的全是武器弹药。这里二箱是手枪，下面几箱是手枪子弹。这里是狙击步枪和狙击步枪子弹，这里是十挺机枪和子弹，这几箱全是手雷。还有步枪和高爆炸药，一鸣，你看看这些武器弹药吧。”

    陈一鸣万分吃惊地问：“一凤，这里为什么会存放这么多武器？”

    他拿起手枪，辨认后兴奋地说：“是德国造沃尔特点三零口径手枪，每把手枪都装有消音器。狙击步枪是美制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旁边配有整整两箱子弹。太好了。这种枪，在世界狙击步枪中，算是佼佼者，国民党军统组织系统配备了这种武器。一凤，你从哪里搞来的？”

    “这些武器弹药，有些是淞沪会战留下，还有公司船队在公海上买来。说来话长，待有空我会原原本本全部告诉你。”

    “不怕日本人找麻烦？”

    “不怕。我们肖氏远洋贸易船队有武器合法持有证件。”

    从武器库里退出来，陈一鸣说：“我想到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李齐万，肖府和李府长期的特殊关系之下，肖氏远洋贸易船队要持有护船武装，会有李齐万的全力相助。”

    肖一凤说：“我们肖氏远洋贸易公司的远洋船队，需要最好的武器迎击南洋海盗的偷袭和抢夺，保证远洋船队航行的安全。”

    陈一鸣说：“我来到上海后得知，抗战全面爆发后，对于连接上海与外洋的大通道远洋航线，日本未曾将其阻断。原因正是在其战时经济体制下，为达到‘以战养战’目的，将上海作为一个物质来源的中转站。上海远洋航运的畅通，有利于日本获得战时物质所需。此外，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日本完全阻断长江航运后，与美、英、法等国家在华利益的造成的紧张关系。”

    肖一凤说：“一鸣，你知道的情况真不少。”

    陈一鸣继续说：“我心中格外高兴的是，组建红宝石突击队来到上海，由于种种困难原因，武器弹药进来的很少，因为新四军本身武器弹药十分缺乏。眼前的这些精良装备，足以武装一个连兵力。一凤，谢谢你。来到上海一直困扰我的一大难题得到了舒缓，你们姊妹俩人让我看到的，是多么珍贵的物品啊！”

    肖一凤说：“一鸣哥，这些武器只要你有用处就好。”

    陈一鸣信心满满地说，“太好了！谢谢您的支持，只要我寻找到机会，组织策划得当，足以将上海滩闹它个天翻地覆。”

    肖一凤十分兴奋，说：“真的吗？一鸣哥，我们姊妹俩要跟你大干一场，我们将生死与共。”

    肖二杏同样高兴。

    陈一鸣有所感觉地问：“这里有风！密闭的环境，那儿来的风？”

    肖一凤告诉他说：“人型靶后面有个暗道向上直通地面房间里的烟道。不然这里射击的火药味，还有地下室的湿气形成的霉味能呛死人。”

    陈一鸣想到了什么，又说：“想的真周到。一凤，你们家中有多少人知道这处地道？”

    “放心，家中只有我和二杏，还有爸三人，除此而外再没有人知道。在我们家，这里也是绝密的事情，连三桃妹妹也不知道。”

    人型靶是地道的尽头，陈一鸣手指着地道上方，感兴趣地问：“上面是什么地方？”

    肖一凤告诉说：“上面是我家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宅院，有一个老人看守。这个宅院的主人原是姓孔的大户人家，这个防空地道就是他们事先挖好的。但是，淞沪会战刚刚爆发，他们都内迁走了，我爸把孔氏家族的住宅低价收购过来。”

    肖一凤说：“社会动荡不安，爸非常害怕自己两个漂亮的女儿横遭不测，不仅不阻拦，反而支持两个女儿在自家后院高高假山下的防空地道里练习射击，并悄悄地从外地请来能工巧匠把防空地道进行改造成今天这个样子。”

    陈一鸣说：“从外地请能工巧匠，可能是最大限度地防止地道内情被泄密吧。”

    “你猜测的完全正确。我们从此在地道里刻苦练习枪技，暗地里一共杀死十一个日本人。为了替两个惨死的女学生复仇，我们开车在市区马路上巡查，终于看到那个被女学生咬掉嘴唇的日本中尉，带着四个士兵逛马路。我们随后跟踪，寻到机会，我手执双枪，毫不留情首先把那个中尉打死。”

    肖二杏说：“四个日本士兵也没有跑掉，一起被打死。”

    “双飞燕再一次出手！”报刊上接连发出了日本兵一次次被枪杀的情况报道。

    “伯父身体好吧。”陈一鸣关切地问。

    “父亲在我和李家的婚变以后觉得很没有面子，气愤地不得了。婚变后，爸想打我骂我又舍不得，我小时候爸就疼我，说到底爸就是狠狠心又能对我怎么样呢？爸身心受到一定冲击，身体有所不适，索性将偌大的公司全部交给我管理。只是我遇到了大事时来找他，他才上前指点一二。嗨，我心中每当想到这里，也蛮不好受。一鸣，发生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你的缘故！你以后要是辜负了我，就太没有良心了，当心我拉着二杏收拾你！”

    “一凤，请放心，我不会的。”

    肖一凤领头走到回摆放手枪和狙击步枪的长桌旁边，她停住脚，从容地指着狙击步枪对陈一鸣说：“一鸣哥，你身为红宝石突击队队长，不想练练自己的枪法？”

    陈一鸣赞叹说：“一凤一副冷峻的神态，无论站在谁的面前，都给人一种刚强不屈的庄重气质。很好哇，看到枪我的手已经开始发痒。”

    肖一凤激情洋溢地说：“已经讲过，我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威风凛然的梁红玉大将军形象。也只有眼前的你，由内而外的那种男子汉英武气概，真正让我动了心。你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都拿出来呀，能不能让我再次刮目相看？”

    讲完，肖一凤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似一汪泉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涟漪，但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傲然神色。肖二杏很知道配合，快步跑到枪靶前换了一张新靶纸。

    陈一鸣笑着说：“我清楚，有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存心试探我。只是她心中期盼值很高。不知道我下面的作为能不能让她满意。桌上的狙击步枪是美制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在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我也有一支这样的狙击步枪。数月前，我们曾经和国民党军统行动队发生过遭遇战，缴获一把这种狙击步枪。”

    陈一鸣伸手抓起摆在桌上的狙击步枪，只是他并不在放枪的桌前站立，而是把枪拿起在手中掂掂，将子弹推上膛后大步跨出房门。他一直走到外间未完工的泥土墙最前端站住。

    肖一凤对肖二杏说：“没有想到一枪在手，他的气势陡然间为之一变，仿佛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少了往日的亲和，剧增了冷峻和刚毅。”

    肖二杏说：“姐，我感到就连他手上的钢枪也在散发着寒光哩。”

    陈一鸣定目看看远处人形靶的靶心，对走到身旁的肖一凤说：“请下命令吧。”

    肖一凤丝毫没有客气，豪气满怀地说：“对准日本鬼子开枪，一枪毙命！”

    肖一凤话音刚落，陈一鸣双手“刷”的托起枪。他拿的狙击步枪上虽然有瞄准镜，但是他并没有用。他双目精光迸发，枪出即射一气呵成，基本上没有停留，其动作之迅速让肖一凤和肖二杏看呆了。

    “少在我面前使横，二杏，查！”肖一凤毫不客气地说。

    “姐，是！”肖二杏跑步奔向里间的人形靶。肖二杏先在人形靶最外圈找了一圈，而后才把目光投在靶心上。

    紧跟而来的金童告诉她：“眼睛没有睁大，正中！十环。”

    肖二杏冲他翻了一个藐视的白眼，说，“我早已看到，要你教！”说罢，低头笑着往回跑。

    “姐，打中了。”

    “几环？”

    “十环。”

    肖一凤“啊！”了一声，不甘心地咧咧嘴，用挑衅的口吻说，“很难说不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敢再来一次？”

    陈一鸣索性转过身，背对着远处的人形靶，枪在他身旁大声说：“下令吧。”

    深深感到诧异的肖一凤看看远处的枪靶，枪靶和陈一鸣之间距离有一百五十米以上。再回头目不转睛紧盯着陈一鸣有意不做声，地下室内一下子变得异常寂静。时间的每一秒钟都在被无情的拉长，有点让人感到寂静难捱。肖一凤突然开口了，说：“打！”

    “呯！”枪响了，同样响的那么突然。肖一凤压根儿没有看清楚陈一鸣是如何转身完成射击动作。她转脸望望肖二杏，肖二杏也是一脸茫然。

    肖一凤大声地说：“查！仔细检查。”

    肖二杏再次向人形靶跑去。

    “大笨鸟，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靶上只有一个弹孔，这一枪肯定打飞了！丑，开枪到挺快，就是子弹不给人面子呀。”

    金童已经看到结果，心中有数，不由得立即反驳说：“二杏，你好无理，竟敢瞧不起我们老板！不长眼的小丫头！”

    肖二杏不高兴地说：“哼！你竟敢这样讲我。你有本事，找出第二个弹孔。”

    金童认真的说。“就是这个。”

    “不是，敢打赌？你又笨又蠢。”

    “就是。赌什么？”

    “就不是！拿出证据。你要是输了，得学狗叫。”

    “我要是赢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赢了。”

    “二杏，你没有看到，这个弹孔和刚才已经不一样。”

    “金童，你不但傻，还真笨！怎么不一样？”

    “二杏，我不想和你争吵。好好看吧，靶上射击的弹孔应该是圆孔，第二颗子弹射进后，弹孔变成了扁型。你仔细瞧，弹孔的上下是不是比左右长多了。《列子》中记载，记昌射箭训练，眼睛专注细微物体，经过多年刻苦训练，记昌终于掌握贯穿虱子的绝技。古人射箭，尚能如此。你说，今人为了抗日，为什么就不可以两枪从一孔过？”

    经过点拨，肖二杏再细看果然和金童所讲的一样，她无言以对了。而且惊呆住了，漂亮眼睛认真地盯住金童看了又看，感叹不尽地说：“我绝没有想到你一个小小跟班，知识如此渊博。居然可以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你让我刮目相看。”

    金童说：“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门缝里看人。”

    她难以置信地说：“陈一鸣的枪法这样神，真让人敬佩他。金童，你一定要告诉我，他这神奇的枪法是怎样练成的。”

    金童神秘地说：“听说没听说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

    肖二杏撇嘴说：“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常驻太湖地区，离上海很近。很多人都知道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是东方江河，人们称他为‘赛伯温’，以足智多谋和铁腕手段对付鬼子的凶残，消灭了不少日本鬼子。他是一个神枪手，枪法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特好，几乎无人能比，你为什么提起他？”

    金童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知道我又笨又蠢？”

    肖二杏何等聪明，即刻醒悟到了。“啊，陈一鸣就是东方江河！金童，你敢如此熏我，等我有空治瘪你。”

    肖二杏飞快跑到肖一凤面前，兴奋地悄悄地用耳语说：“姐，不得了，两枪居然是一个弹孔！一鸣年轻持重深藏不露，他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东方江河！和一鸣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中，往往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早已观察到一鸣走路有点轻脚轻步，但绝不拖泥带水，倒象机警的猎豹一般。”

    肖一凤深深惊叹了，说：“不是他刻意控制，是他处事比较谨慎，可以说他是一个长期养成了行为严谨习惯的人。”

    肖一凤望着陈一鸣佩服地说：“你就是誉满江南的东方江河，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一凤，我们红宝石突击队是一支特殊的部队，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进入大上海。你们既然志愿加入革命队伍，一定要严守革命队伍铁的纪律，对外绝不能有丝毫透露。”

    “我和二杏保证做到。”肖一凤说罢，兴奋不已张开双臂毫无顾忌地紧紧抱着陈一鸣，说：“一鸣哥，你是好样的。”

    肖二杏和金童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各自掩嘴而笑。

    挣强拗胜的肖一凤说：“好哇。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实交代吧。一鸣，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让人勇往直前的力量。我非常想弄明白，你的枪法为什么练得如此好？你必须坦白地告诉我才行。”

    “你既然非要问，就告诉你吧。一是要具备狙击射手的天赋，二是要通过极其严格和刻苦的长期训练，可能就是这两条。当然，一把适合自己的优秀狙击枪也很必要，进而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

    肖一凤双手松开陈一鸣，认真地问：“我和二杏也能达到你这样的水平吗？”

    陈一鸣鼓励她说：“通过长期刻苦训练，应该可以。长期以来，我每天都在步枪枪口上挂一个沙袋，进行射击稳定性训练。”

    “你现在是公司总经理，从早忙到晚，还在这样做？”

    “不可以吗？每天早晚我都抽出一定时间锻炼。上海是我的新的战场，为了预防不测，为了我肩负的责任，我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我一定跟你学。二杏，你也一样。”

    “姐，我一定这样做！”

    “一鸣，我发现你刚才没有使用枪上的瞄准镜。”

    “一个好的狙击手发现目标后，举枪五秒钟内即射击。然后逐步缩短时间，最后达到目标出现立即出枪，枪出即射，射之必中。真正的上等狙击手，很少带望远镜，否则容易暴露自己。”

    肖一凤紧跟问一句：“我这里不过才一百多米，如果远距离呢？比如，一千八百米远。”

    “从狙击枪效果来看，一千八百米已经大大超出狙击枪精准射击距离。考虑到狙击诸要素中海拔、风向、湿度、浮尘和稳定性，这些要素计算后子弹会在空中飞行六到十秒钟，还有一个最大的挑战，就是风。一千八百米，即使最轻微的风，如若小视它，都会功亏一篑。”

    俩人开始离开地下室。

    肖一凤说：“我心中满知足的。我和你手拉手顺着台阶缓缓向上走，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感受。仿佛如梦如幻，人生的一切全都在我们手心相对的温流中交融。”

    陈一鸣说：“你笑起来，无意之中生出让人入迷的轻松魅力，很使人心情愉快。”

    肖家防空洞里暗藏的武器，解决了陈一鸣缺少武器造成的的燃眉之急，大幅度地扩充了红宝石突击队的战斗力。

    肖二杏和金童留在后面，肖二杏像一个魔术师，熟练地表演着如何关闭弹药库门和射击场门。她每关一道门，金童都不由得点头称赞说：“好，漂亮。”

    第二次“漂亮”刚说完，肖二杏不乐意了，俊俏的面孔陡然一綳说：“讨厌。你离我远一点，我先走你后走。”

    “为什么，你想把我关在这里面？我才不干哩。”

    肖二杏见金童憨憨的模样，“噗嗤”一声自个笑了。

    金童说：“你笑起来真的好看。可惜的是，笑容一闪即逝，快的让人仿佛觉得是一种错觉。”

    肖二杏凶狠狠地说：“我就是想把你关在里面。”

    金童不高兴地说：“为什么呀，我又没有得罪你！”

    “就是你不好，你刚才说的什么？再好好想想。”

    “真没说什么，你关门时，我说‘好，漂亮——’”

    肖二杏居然回了一个可爱和憎恶都有的白眼，淡淡地说：“我漂亮不漂亮，与你何干！在女孩子面前，没有正经样！”

    “不是吧。我是说你关门动作干净利索。”

    “那也是你的错，话说的有歧义。你刚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故意在熏我。”

    金童急了，赶忙解释说：“我不是熏你，你——”

    肖二杏期待地催促说：“你什么？说呀。”

    金童身手好，抢先跑到二杏前面，忍不住丢下一句话：“讲你漂亮还不好吗，二小姐漂亮就是漂亮！”

    “你找打！”肖二杏生气了。

    大家来到花园里，肖一凤热情地说：“一鸣，我们已经加入红宝石突击队，能不能告诉我，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我好心中有数呀。”

    陈一鸣说：“嗯，下一步行动，我本来是要告诉你的，现在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肖一凤绷紧面孔站住了脚，说：“布娃娃，为什么？你在故意气我。”

    随后跟来的金童和肖二杏愣住了，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状况，也停住了脚。

    “没有故意气你，而是担心吓着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哇。”陈一鸣的话语一半是担心，一半带着戏弄，说：“好吧，是你非逼我告诉你的啊。如果吓着你的那根神经，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肖一凤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两眼亮晶晶地逼视着对方，说：“你敢不告诉我？”

    陈一鸣向四周仔细巡视一遍，靠近肖一凤耳旁悄悄地告诉说：“我们已经设计抓到了一名日本将军，这人是策划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之一，必须向他讨回血债。”

    惊得肖一凤登时张大了嘴，好一会都没有缓过神来，问：“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一凤，注意——”

    陈一鸣话尚未讲完，肖一凤立即说：“我知道保密第一！一鸣哥，我保证地下室里的东西，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拿。”

    陈一鸣称赞地点下头，看看手表，向金童招一下手，说：“到时间了，我们应该走了，时间还有些紧迫哩。一凤．下一步非常需要你的大力支持。”

    不知就里的肖二杏追上一步，热情地说：“一鸣哥，我和姐姐原本就是要留你们吃午饭，伙房已经准备了哇。你和金童来看姐姐盛情难却。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呀。姐，你说一句话呀，真是急死人了。”

    肖二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肖一凤急促地告诉她说：“让他们回去吧。你快去送送，记住不要再留他们，因为今天想留也留不住。”

    “哦，好吧，我去送送他们。”肖二杏大步追陈一鸣，继续叨咕说，“我的直觉，一鸣一定有大事要去做。为什么不能明白地告诉我？我一颗心时时刻刻都在你陈一鸣身上，处处为你着想，哼，你到好！你等着吧，有你用着我的时候。到那时，我有的是话讲！”

    浓稠的夜色中，上海把自己袒露在波涛滚滚的东海边。

    《申报》等上海绝大部分报馆，夜晚各报馆都收到一份秘密投送的惊天动地的稿件。左审查右审查，各家报馆总编仿佛都心有灵犀一点通，终于下了决心撤掉原定的准备印刷的头版版面，集中人力连夜重新排版赶制印刷报纸，要在天亮前发出一条爆炸性新闻：

    蹊跷！日本军部派到中国上海，调查日本军用物质供应情况的高桥太郎将军，昨夜在日本特高课严密保卫下的樱花会馆内神秘失踪，现已落入新四军红宝石突击队手中。

    有人判断说，高桥将军是从樱花会馆二楼的窗口独自飞走了。

    唯恐读者难以相信，报纸附有高桥太郎将军的照片。他神情沮丧地站立着，一根麻绳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更可悲的是，高桥太郎将军的胸前挂着一块木板，上面是高桥太郎将军用毛笔写的不规范中文：我是日本将军高桥太郎。

    早晨，红宝石突击队东方江河的威名一下子在上海滩炸响了，人们惊喜地奔走相告，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传遍了上海滩的大马路和小弄堂。

    肖一凤和肖二杏看到了报纸上大幅版面刊登的文章和照片高兴极了，昨天陈一鸣看望肖一凤离开时候，告诉的事情果然得到了证实。姊妹俩坚信跟随陈一鸣一起抗日，完全做对了。

    肖二杏深感惊讶地说：“姐，刚才我去拿报纸时，许多人都在好奇地猜测，日本人对樱花会馆监控保卫非常严格，一般人很难进入那个地方，日本将军高桥太郎竟然在樱花会馆内被绑架失踪，是不是天方夜谈？他是一个大活人呀，不是一根稻草。眼睁睁地转眼不见了，未免太让人感到太不可思议。”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内，电话急剧响起来，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将军命令特高课课长山本太郎立即赶到司令部。佐藤将军疾言厉色训斥说：“为什么会发生高桥太郎将军失踪事件？应该怎样应对这场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巨大灾难？你没有想道高桥将军失踪事件的严重性吗？”

    号称日本军部白珍珠的山本太郎大佐低声说：“长官，这个红宝石突击队太胆大妄为！”

    佐藤将军震怒说：“高桥太郎本人不仅是日本军部的将军，肩负重大使命来到上海，高桥夫人还是日本皇室近亲。我们在太平洋战场的节节失利，高桥夫人非常担心高桥太郎在战火连天的中国的安全。按照她和高桥太郎将军的约定，高桥夫人每天夜间十二点钟前一定要收到高桥太郎将军的电话，这样高桥夫人也就放心了。高桥将军一连两天音信全无，高桥夫人今天早晨，直奔皇宫报告高桥太郎将军在中国上海失踪。这让日本天皇震惊，内阁震惊，军部这才知道高桥太郎将军失踪的消息。负责保卫高桥将军安全，是你特高课课长山本太郎的职责！”

    山本大佐转眼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他恐慌地说：“长官，高桥将军失踪的当晚调查结果是，樱花会馆内谁都没有听到枪声。二楼贵宾房间内除了酒气，没有血迹，一点血腥味也闻不到。樱花会馆后院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后门的大铁锁仍然锁得好好的，钥匙还挂在会馆老板的腰间。据高桥太郎将军自己要的两名艺妓交待说，唯一走进贵宾房间，和高桥将军见过面的那个送古画的日本人，独自来独自去，一切都很正常。跟随高桥将军的四名特高课保卫人员一直守卫在樱花会馆内，他们也供认，那个手执古画的日本人，是一个人来一个人离去。”

    “没有动用军犬吗？”

    “长官，动用了军犬。军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两条前腿趴在窗台上，昂头对窗外不停地高声狂吠不止。警犬是在说，高桥将军从窗口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