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阎永成是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清闲的过下去的。
每天扫扫山门,烧火,把后院的水缸填满,封住感知后,去体验更复杂的地形,
在山门的各个地方避开满地图乱绕的二师兄,
以及,练习烧菜。
以前阎永成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像他没考虑过在训练营的时候饭菜不是为了锻炼他们,才烧的那么难吃的。
入门之后,这项艰巨的工作就从三师兄的手上交到了他的手上。
真说难吧,其实没那么难,
再难吃的东西,封住嗅觉和味觉都能咽的下去。
而且大师兄和三师兄常年不在山门,
师父基本上到了每天只喝露水就可以活下去的年纪。
所以他只要解决他自己和二师兄的伙食就可以。
但为什么说艰巨呢,
因为在知道可以撂挑子的第一天,
缪结就拎着他那把菜刀,走到院子里,当着二师兄的面,
“跨擦”一下给砸歪了。
发誓再也不做饭了。
用他的原话,大概是,“天天冒着毒死师兄弟的风险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做饭这件事是这样的,
最初的窍门掌握之后,再加上基本功熟悉起来,烧的饭就可以吃了,
再往上就是对各种食材的处理以及了解更多的配方。
真正决定一个厨师上限的,是感官的敏锐度,具体说就是味觉和嗅觉。
这一点上,食客也是一样的。
所以理论上来说,其实禁门的这几个人本来就应该是最顶尖的厨师或者食客。
缪结烧成那样,纯粹个人原因。
况且,他一年也不回来几回。
但是话说回来,就是再天才,
也得等掌握窍门,基本功过关之后,才有他发挥的空间。
所以连着好几个月,阎永成遇见二师兄都是绕着走的。
实在是没什么脸面去见二师兄,
即使钱山峰这个人,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如果是煎的焦了的,糊了的,他就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如果盐放多了,盐放少了的,他就假装自己没有味觉。
组合搭配起来莫名其妙,甚至是有毒的,他就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总之,无数顿阎永成自己都难以下咽的饭菜,二师兄都能甘之如饴的享用完,面不改色。
一句话形容的话,二师兄是个自欺欺人的小天才。
然后,在什么样的生活里,都能笑得出来,给人力量的那种人。
所以,阎永成愈发愧疚。
事情的转机是在大师兄回来之后。
吃了一顿阎永成煮出来的东西,再看着二师兄吃的津津有味。
大师兄什么也没说,拿着根棍子就去找三师兄了。
二师兄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跟着去了。
师兄打师弟,天经地义。
反正好像只要打比自己小的,就都天经地义,胡闹嘛这不是。
大师兄是不会烧菜的。
但是大师兄会做面食,北方的汉子,都是自己擀饺子皮的。
是的,用的就是刚揍完三师兄的那根棍子。
馒头、花卷、麻什、烧饼、饺子、包子。
面食就有一个好,基本都是可以靠蒸的。
刚蒸出来的包子面皮软糯,还散发着阵阵热气,咬下去的第一口,只边边吃到汤汁,用大葱调的馅儿,猪油提香的汁水,第一口,就钩住了阎永成。
再一口,馅儿和皮的比例便恰到好处了,剁碎了的猪脆骨混在其中,口感更甚。
第三口,整个包子就被阎永成吞下了肚,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之后阎永成守在蒸笼旁边,坐等新出笼的包子的时候,被大师兄轻轻打了一下手背,
“吃太烫的不好。”
二师兄倒是啥也没说,就仍然跟往常一样,在那边慢条斯理的吃着。
“往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师兄才会下厨做上一顿。”
“小师弟,你真有口福。”
说后面一句话的是闻着香气过来的三师兄,
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可伸手的动作丝毫不慢。
大概是看三个小的都聚在一块吃东西,大师兄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双手拍掉面粉,也坐到凳子上来。
“小师弟接你的活,天经地义,伺候兄长,老师,都是应有之义。”
“可你”
“可你,急于撂挑子,导致我和小师弟饿了好几个月,这就是老三你的不对了。”
二师兄开心的替大师兄说完了剩下的话,一脸快来夸我的表情,坐在那里继续吃起了包子
临近冬日,蒸笼散出的热气,就这样的萦绕在小院里的每一个人身边。
不是大晴天,阳光透过云彩照下来,虽然看不见,但这份温度,很清楚。
明明时不时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会咬着半个包子在嘴里,含糊不清得嚷嚷两句,可阎永成却觉得这一刻特别的安静。
一种难得的和谐,存在于此刻,之后的很多年,阎永成都记得这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