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无念,落笔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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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凌家小少爷

    “失去了五感......内力皆尽,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赤金色男子试图从塌陷的地面上爬起身来,但是周遭的一切都在疯狂地阻止他,盘根错节的树根从地底生长缠绕在他的四肢上试图将其往地下拉去,泥土宛如有生命一般从他的脚底不断地上升攀缘,很快就没过了赤金色身影的下半身。

    “呼......呼......师弟......别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困在这里了,你漏算了一点,天邪书已经被人带出了这里,只要有人得到了天邪书收到我的指引回到这里,那个时候我将轻易地摆脱你的天机大阵,待我天魔降世,而你只是区区一个废人罢了!你又拿什么阻止我?”

    赤金色身影的嘴也被泥泞封住,粗壮的枝条与树根不断地在他的身体外侧裹了一层又一层。

    陈子成垂着头坐在那里,原本持剑的双手早已经无力地垂落,他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还有触觉都在布下了大阵后荡然无存,他呆呆地垂着头盘坐在那里,整个人对赤金色男子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做不出丝毫的反应,可他就这么耷拉着脑袋,却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

    饮鸩城外

    王阎拿着一块简略的地图百无聊赖地靠在船沿上,这是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后的第三天,他并没有急着离开,毕竟对于外面世界的所知甚少的他得向老船夫多学习学习。可老船夫却对他有些爱答不理的,经常避着他,哪怕他缠着老船夫希望了解一下外头的信息老船夫也是闭口不谈。

    王阎只好一个人躲在船上生闷气,难道是自己突然提出想要离开这里让老船夫觉得不高兴了?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否伤害到了老船夫的心?

    “啪啪!”水烟袋的烟枪敲击船板的声音响起,王阎回头一看见是老船夫耷拉着肩膀站在一边,那双有些惆怅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

    “师傅!我......”王阎猛地站起身来他刚想开口却被老船夫的一个眼神制止。

    老船夫叼着水烟缓缓在王阎身边坐下,他对着站起身来的王阎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是我错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坦然地面对你离开我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可是当我面对你提出想要离开的想法的时候,我竟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似乎你就是我那想要离开家门闯荡的孩子那般让我无法接受......”老船长叼着烟袋缓缓靠在后边的船沿,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知是悲伤还是愉悦的笑容。

    “师傅,我之前叫您爷爷,也是因为你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把您当做亲爷爷一般了,我......在外面闯荡够了,还能回来看您吗?”王阎摸了摸自己有些光秃秃的脑门,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傻孩子......”老船长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就激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是被烟给呛到了。

    “爷爷,您就和我说说呗,这偌大的天下究竟是如何的,我又该何去何从?”王阎蹲在老船夫的跟前,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老船夫问道。

    “这偌大的天下,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未能走遍,不过对于当今天下的局势还是略知一二。”老船夫接过王阎手中的地图,清了清嗓子后缓缓道来,“这九州大陆幅员辽阔,而居于中间位置的大梁王朝占据着中原称王称霸,在北方有着大梁王朝的昔日对手,他们是以莽族,蛊族以及漠族为首的部族文明,在大梁北伐成功后便彻彻底底地退出了与大梁争斗的舞台。大梁西部则是星罗密布的吐蕃小国,他们虽然表面臣服于大梁却暗中蚕食着大梁的边境,试图挑衅我们大梁的权威。而在我们南边那绵延不绝的云帕山脉后头则是未知的领地,从来没有人去过也没有那头的人来到过我们这儿,有人说在山脉的后头是和我们大梁一样强盛的王朝,而也有人猜测那后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土等待着人们去开拓,就像是东边的无际大海的对岸那样神秘莫测,或许有着我们未知的文明在不断地蓬勃发展。”

    老船长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讲完了一个层面后留给王阎一点反应与思考的时间。他看着王阎似懂非懂点着头的样子后继续说道。

    “而我们大梁则是坐拥这九州大陆上最为肥沃与富庶的土地,梁朝境内共计一百零八座主城,而因为有着这条横贯东西的故江缘由,开国梁皇王牧将故江以北成为三十六天城,而故江以南则命名为七十二地邦。为了方便梁皇管理与制约地方势力,往往四到六座相邻的主城便汇聚成一块行省并封王掌管,譬如我们这儿的饮鸩城就隶属于西南方的镇番行省之下,不过地域偏远又无人问津,不像那些主城有着高手坐镇。”

    “还有呢?还有呢?”王阎迫不及待地追问,他胸膛里的心脏因为感受到来自对未知的好奇跳动得更加剧烈了。

    老船夫见状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继续娓娓道来。王阎也顾不得他口气里那股水烟味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凑上前去。

    “我就与你讲讲这距离饮鸩城外最近的一处主城吧......这座位于镇番行省最西侧的主城名为承德,虽然叫做承德却是一座面临着西部诸多吐蕃小国的前锋,在这座城市里有接近数十万的人口居住,而其中还夹杂着十余万前来进行友好商贸交易的藩国人与其他流动人口,可以说这座城市是一座以对外交流贸易为主的城市,虽然与以奉天为首的天城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作为一个边境城市却显得十分的富庶。而十多年前老夫跟着汴田君座下的高手也就是从这座承德城出发的。”

    “你们是从承德城来到这里的么?”王阎瞪大眼睛,“那爷爷你岂不是对承德城非常了解?”

    “可以这么说,汴田君武帝亲信掌管着一支精兵,他有着朝堂的势力作为支撑,使得这支精兵成为了镇番行省内最为强大的势力,而他的座下也不乏有一些超出我认知中的高手。”老船夫吐出一口眼圈眼睛微微眯起。

    “高手?大概有多高?”王阎伸出手来比划着。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位能在一息之内运转小周天十四次的高手么?他便是汴田君座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就算是这样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在那黑暗森林里也是悄无声息地折损了,所以这么多年头那汴田君下再无消息传来,也再无高手前来一探究竟,想必是这样的折损对他来说也承担不起。”老船夫叹了口气,一圈圈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袅袅升腾。

    “爷爷,那您的实力可是什么高度?我看您在水里可以闭气那么久,甚至还能与那乱流搏斗想必也是个高手吧?”王阎缠着老船夫问道。

    “嘿嘿,老夫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烟鬼,要说那武学造诣甚至只习得了一门平庸的外家功法,现在勉强能够达到大三阳中的会阳层次。”老船夫说道,“你这娃娃还年轻得很,只要坚持不懈日后也未必不能达到比我还高的层次。”

    “我能够超越你吗?可是您不是说我的根骨稀疏平常,并不是一个习武的料吗?”王阎不解地问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后天的努力与机遇远比你的天赋更加重要,即使再好的根骨没有后天的苦练也无法成功。所以老夫除了叮嘱你那为人处世的态度外还要让你牢记一件事。”老船夫用烟杆轻轻地敲了敲王阎的脑袋,“除了那本无字书外我还留给你了一件东西。”

    说罢老船夫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宛如小刀一般的钥匙,他将那把钥匙丢在王阎怀中。

    “这是何物?”王阎拿起那钥匙举在头顶借着穿过树荫的阳光打量着。

    “汴田君座下精兵交头的信物,凭借此物便能在所有镇番行省下精兵暗岗内活动,此物和那天书切记不能让外人见着,否则都将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老船夫倚靠在船沿上一只手在船板上不安地敲了敲,“汴田君年事已高,其子信田掌管了大部分手底下的精兵暗探,你此去承德可凭借此物入局,若是问起出处莫要回答,如果被信田此人得知那年探索黑暗森林的队伍中还有活人,恐怕老夫要吃不了兜着走啊……老夫已经习惯了这闲云野鹤的生活,就这么晒晒太阳抽抽烟安然度过晚年罢了……”

    “我明白了。”王阎点点头,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他现在除了一身会水的本事外根本不会武学,要是到了承德城内与暗探接头被人察觉出来又该如何?想罢他目光转向老船夫有些扭捏地问道,“爷爷……您不如教我点武功呗?我这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暗探,要是不会武功被他们察觉出来怎么办?”

    “在汴田君座下除了那些武功高强的门客外倒是也有一些不入流的市井流氓和穷苦孩子,这些人被安插在平民百姓之中作为暗探斥候,你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也不奇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就教你几招吧……”老船夫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后站起身来,王阎屁颠屁颠跟在老船夫的背后。

    “今日便教你一套指法,想必对你这等还未入门的娃娃已经足够了。”老船夫在岸边站定。

    “为何是指法?就不能教我一些强大的掌法或者拳法吗?”王阎耷拉着脑袋学着老船夫在岸上站定,不过他似乎有些沮丧,原本以为老船夫开了窍要教自己什么绝世武功。

    “人心不足蛇吞象,学武当然要一步一个脚印,如是人人都要学着那刚猛无比的外家功法,那天底下岂不是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莽夫不成?”老船夫呵斥道,“我教你这套指法的目的是为你打好基础,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学武之人单单修得那外家功法或者内家功法都只是寻常,就像老夫只能凭借这一套中庸的外功混口饭吃,而想要成为一个能在江湖上辗转腾挪如鱼得水的高手,内外功法必须齐修!”

    “可爷爷你为什么不修那内家武学呢?”王阎好奇地问道,“既然内外功法齐修如此重要,那为何……?”

    “虽然道理浅显,但是想要达成齐修的要求非常苛刻,像是我们这等寻常武者只能在江湖市面上寻得外家武学,那些内家武学多半都是在一些江湖世家以及朝廷的掌控之下,在市面上流传的内机武学都是些有价无市的稀罕货,老夫穷极一生都没能遇上过几个,更别说那吓死人的天价了……”老船夫惆怅地解释道,他的眼神中掺杂着遗憾与落寞的神情,似乎是没能修得内家武学感到颇为遗憾。

    “内家武学功法如此稀罕,而那周天之法又只能内外齐修后方可达成,那岂不是说这天底下以周天为计算的武者少之又少了?”王阎对那武学的渴望又是更进一步,整个人在想到小周天,内外武学这几个词的时候激动地都有些颤抖起来。

    “莫要心急,这内外武学齐修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你要知道这外家武学乃是以阳为尊,而内家武学又以阴为主,如是在你的体内阴阳之间调和不平衡的话就会爆体而亡!所以选择内外武学同修之时要保证两门功法的档次不能差距太大,否则就算你是什么天生灵根的绝顶天才都得形神俱灭!”老船夫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将王阎的幻想敲了个粉碎,那武功盖世的美梦也被老船夫的一番话给无情地打破了。

    “老夫也是在汴田君座下有幸听过一些密辛的,相传梁皇宫中有一套绝世的内外功法,这套功法专为皇室血脉所用,外功可练就无上体魄,而内功可以以帝威镇压山河,若是修得此等神功何愁天下不平?”老船夫拍了怕王阎的肩膀,“无论如何都得一步一步来,我今日要教你的这套指法乃是刚柔并济的外家功法,此指法修行到化境,刚猛可以破顽石,轻柔可分筋错骨亦可挑动千斤。你初入江湖凭借这套指法可以勉强应付危机,若是想要修行其他武学切记要三思后行,不可急躁!”

    “明白!师傅,这套指法可有名讳?”王阎学着老船夫用手指在身前掐出一个个手势。

    “此指法名为探云指法,乃是老夫我年轻时候习得的一门不俗的武学,即使到了老夫这个年纪,那套指法也是历历在目啊……”老船夫猛得一扭手腕,左手食指与那中指猛得点在一棵碗口大小的树干上,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那粗壮的树干上便出现了一个方寸大小的坑洞,过了几个呼吸之后,整棵树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大汉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上掀起一大片烟尘。

    “我靠!这么猛?!”王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棵树在老船夫的一指之下颓然倒地,他甚至想象了一下若是老船夫这一指点在自己身上会如何,结果不外乎是自己胸骨与内脏俱损,恐怕连上好的医师都难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练的差不多就走吧,老夫也不能一直管着你咯……切记!切记!一定要留得性命在,若是日后飞黄腾达也能让老夫求个心安。”老船夫大手一挥就这么跃入船中,他有些伛偻的身影坐在小船一头划着小船就这么远去了,在有些泛黄的落日余晖下留下一道枯瘦的背影。

    三日后,承德城

    王阎孤身一人蹲在淅沥沥滴着雨水的屋檐下,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打在乌瓦铺成的房顶发出杂乱的声响,路过的行人都打起了竹伞或者慌忙离开了街道,很快主道上的人影便稀疏起来,最后只剩下一两声从旁边民宅里传来的犬吠显得那么突兀。

    “该死……我怎么就忘了找师傅要点钱?这我身无分文怎么找地方住宿啊……?”王阎双手抱头跻身在一个狭小的缝隙里,附近只有这么一处可以完全躲避雨水的地方,而这么个屋檐下的避风港正好可以容纳王阎那有些孱弱的身躯。若不是王阎机灵选了这么一个去处,恐怕就王阎这一身行头都要被这倾盆大雨给尽数淋湿。

    “快跑!”几个看上去比王阎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穿着半开襟的粗布衣服在雨天下踉踉跄跄地相互追赶着,道路上的泥泞飞溅在他们的身上。

    眼前的雨水像是成串的珠帘一般从屋檐落下,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在眼前,王阎愣愣地透过那水帘望着朦胧的街道,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呆滞了。他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眼前朦胧的画面突然一颤。

    “快跑!快带他走!”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王阎的耳边回荡,瓷器与玻璃盏打碎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

    “啊!”濒死的惨叫声仿佛穿透了王阎的耳膜,王阎痛苦地想要捂住双耳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抬不起双手来,尖锐的声音不断地在王阎颅内环绕,疼痛愈发剧烈,很快就传遍了王阎的全身,就像是全身上下有千万毒蛇与蝎虫撕咬般。

    “啊……!”王阎痛苦地倒在地上开始禁不住翻动身体,可他早已经完全陷入周遭的幻觉当中,整个人从屋檐下避雨的台阶上翻滚而下摔在了雨中的泥泞里。王阎在地上来回滚动,眼前的画面却变得破碎起来,眼前原本晃动的人影被一道剑影尽数斩断,所有试图挡在他面前的身影都像是浓墨入水一般渐渐散开。

    “不要!不要丢下我!”王阎放声大喊,可街道上并无一人,只有他一个蜷曲的身影在积满雨水的街道上不断翻滚,他的双目充血,口腔中尽是牙关紧咬后渗出的鲜血。

    “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王阎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砰!”王阎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不省人事。

    “吁……”一辆马车踏着泥泞披着雨水在街道上疾驰而过,那架车之人身穿锦袍却被雨水打湿,但还是能看出此人身形宏伟不凡,他那被打湿的额发下的双眼炯炯有神,在见到了蜷曲在地上的王阎后竟是猛得一勒手中缰绳停下了马车。

    “哎呦……这儿怎么还躺着一个?”那人翻身下马来到王阎那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身躯旁边。他一手按在王阎的脖颈处,另一只手双指在王阎鼻前一探,“啧……不会是惹上大麻烦了吧……只剩下一口气了,不但元神不稳甚至脉象也乱得离奇……怪哉……”

    “可是我是谁?我可是凌家少爷!本少爷就是喜欢救人于水火之中!哈哈哈哈哈!”那驾车之人轻而易举地扛起王阎的身躯将其搭在身后的马背上,“抱歉啊小兄弟,车内还有女眷,只能委屈你趴这了……”

    王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看上去非常陌生的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那些绘着细细的柳眉抹着粉黛的脸庞不停地攒动,他们的脸庞像是倒映在一块块破碎的镜子上在王阎眼前旋转,随后又消逝地无影无踪。画面又一转,那高耸的假山,和畅的春风拂柳,还有那淅沥沥的小小溪流发出的动人声响都像是藏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里突然这么一下子喷薄而出,庞大的信息量让王阎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涨很涨……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破碎的画面终于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王阎觉得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襁褓里,一个熟系又陌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低吟,像是古寺老僧诵佛念经那般低沉平稳,可王阎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个声音很温柔让他觉得心安。那个声音不知道念叨了多久,身上被襁褓包裹的感觉突然消失了,王阎只觉得自己好像蜷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身下好像是绵延的水流不断地推着自己前进,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片小小的叶子顺着水流飘啊飘啊,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停了下来。

    “醒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王阎耳中,温暖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王阎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有种这辈子都没感觉过得温暖,四周柔软的被褥贴合着自己的身躯,身下仿佛有火炕在烤。

    “这是……?”王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顶的灯光很柔和,不像故江上游那毒辣的阳光那般刺眼,每次午睡后睁开眼睛都得适应好一会。

    “叫少爷过来!他带回来的人醒了!”那个陌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却又有些惊喜地说道,没等上一会工夫王阎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皮靴啪嗒啪嗒敲打地板的声音。

    “他醒了?”一张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面庞探到王阎上方与王阎的双眸对视到了一起,两双眼眸只是微微一交错后就很快地挪开了。

    那个被称作少爷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狐裘大衣,一张脸俊俏白嫩,一看就像是大户家的孩子,有些发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显得他在贵气中又带有一点痞气。他那双眼睛颇为好看,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丹凤眼,却给人一种眉眼如画的感觉。

    “气色不错,等他能下床走路了就把医药费报给他,不过他算是我们这里的新客户那么就不找他要五倍价钱了……三倍就够啦……”那少年说罢用手摸了摸王阎的脸,王阎只觉得脸上被一只手拍了拍,那只手温润如玉,却是不老实地狠狠地揪了自己一下。

    “要钱……?我没有……”王阎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明显是在外淋了雨水,身体受了点风寒。

    “什么?你没钱?”那少年猛得从王阎的床边蹦了起来,他一脸难以置信地弯腰低头看着王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那我把你带回来治病做甚?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少爷……”一旁似乎是一直陪在王阎身边的身影有些无奈地说道,“您这贪财的毛病得改上一改,不然老爷又要怪罪下来了……”

    “一边去!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养着的医师还有那些手底下的能人要花费多少银子?我不敲诈勒索哪来的这么多家底?老爹他又不给我零花钱,还一天到晚总管我?给那老东西脸了?”穿着狐裘的少年一拍床板给躺在床上的王阎吓了一跳。

    “没钱的话那就卖身为奴吧,我这里包吃包住就是要花力气,想必你也是外乡来的吧,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来我的厂里好好上班!”狐裘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用笔墨早就拟好了一大串复杂的合同,还没等王阎看清楚那狐裘少年就将纸拍在了王阎脸上。

    “看看吧,不过就算你不愿意也没办法咯……谁叫你欠了我这么多,你这辈子给我打工都很难还清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好好为我工作,以后要叫我少爷……”狐裘少年哈哈一笑,看着王阎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他一边看着王阎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扳着,嘴里默默念叨着,“看上去十五岁出头,干到六十岁就是四十五年,不用付工资还只要给点猪食吃,怎么想都是赚大了啊……”

    “喂……你这合同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啊?工期四十五年?工资收入零?包吃住不得随意外出?这不是监狱吗?”王阎软弱无力的手将那张合同丢回狐裘少年的面前,他怀疑自己进了狼窝了,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虽然这少年看上去表面光鲜,怎么干着这种勾当?

    “小朋友,你不必担心,我们家少爷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喜欢结交朋友,这些什么剥削劳工,豢养奴隶都只是他的……幻想。”一旁看上去是佣人打扮的老嬷嬷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不过要付医药费倒是真的,而且把你救回来可是花了不少钱啊……”

    “多谢……”王阎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街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光感受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也可想而知自己恐怕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若不是有这么好的条件,还有心善的狐裘少爷,恐怕自己死在街头都无人收尸。

    “看你也是穷的响叮当,这样吧,等你身体恢复了就在我手底下干活吧,我呢就自我介绍一下,本少爷乃是承德城凌氏商会的少东家,坐拥黄金万两,手底下那是高手云集啊,整个承德城里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你跟着我做事我保证亏待不了你!”狐裘少年从被窝里拉出王阎的手捧在双手中,他那个神情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充满希冀。

    “少东家,您就别吹牛了,你要是在商会比武大赛上再输一次就要被他们赶出承德城了,到时候哪还有脸见你的父亲啊……”一旁的老嬷嬷直接拆了那狐裘少年的台。

    “老妪休得在外人面前无礼!我可是凌氏一族的少爷,我家财万贯他们如何能赶我走?大不了我砸钱!这承德城的商会绝对不能退出!”狐裘少年正色道,“只是若是我在比武会上输了,父亲他一定会觉得我一事无成,到时候回到凌氏宗族恐怕我真就被定性成不中用的玩意了……”

    “你面色红润,气度不凡,一定是修炼了多年的外家武学吧?为何会在商会比武大赛上输很多次?”王阎观察了一番狐裘少年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又如何知道这商会比武中的规矩!我身为凌氏商会的代表,需要派出二十岁不到的三名少年参加比武,而参赛的少年必须是修炼了小僻星拳的少年,就算我自己上阵还缺两个名额呢!小爷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化不作三头六臂啊……”狐裘少年哀叹一声,抓着王阎的手更加使劲了,他哀怨地看着王阎问道,“我看你前几日倒在街道上全身滚烫,一摸你的经脉发现全然没有修习外家武学的痕迹,这正是我想要找的帮手啊,我这里有一本小僻星拳交于你,还有半月就要到商会比武的日子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你能不能也救我一命啊……”

    “为何必须要修炼了小僻星拳的少年才能参加比试?”王阎不解地问道,“况且我一个从未接触武道的人如何能在半月里练会那拳法?”

    “承德城中确立各商会地位与买卖额度都将由这场比武会决定,由于商会之间以和为贵,所以老一辈的人都不会出手,这场比试交于年轻人之间决胜,而条件是必须修炼了小僻星拳的少年参加是因为比武大会的最终优胜奖乃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外家武学——大僻星决,而只有修行了小僻星拳的人才能在基础上更进一步参悟大僻星决。而我因为名声的原因……没人愿意帮我……”狐裘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头。

    “花钱雇啊!你不是很有钱么?”王阎翻了个白眼,“坐拥黄金万两,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不是……小爷我在这承德城里的名声有些……说不出口来……”狐裘少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特别是年轻一辈更加不敢与我为伍,若是消息传到他们父辈耳朵里恐怕要被打断了腿。”

    “喂喂……你到底是什么过街老鼠啊?花大价钱都没人愿意帮你?你做了什么?”王阎微微一怔,原本有些想要帮他的想法顿时一扫而空。

    “我家少爷虽然武学造诣不错,但是在承德城里有这么一个叫法。”一旁的老嬷嬷打趣道,“凌家公子昼伏夜出,白日萎靡不振,夜里金枪不倒。”

    “什么意思?”王阎挠了挠头,作为一个才十五岁出头的孩子还一直跟着老船夫在江上飘着,对于这些俗事还真是一无所知,他看着那狐裘少年的脸庞变得越来越红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我……”狐裘少年突然变得扭捏起来,随后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小爷我就是阅女无数又如何!那些富少爷们就是在嫉妒我!他们被家里的老东西们束缚着,而我正大光明地出入青楼,我比他们活得通透!”

    “佩……佩服……”王阎呆呆地看着这狐裘少年,觉得他原本救自己于水火中的高大形象突然就破碎了。

    “你可不像他们那般庸俗吧?男人喜欢逛青楼又如何?小爷我就是喜欢美女!只可恨那些富家公子们一个个装模作样,不愿与我为伍,怕因为我坏了他们的名声!这次商会比武大会只要你肯帮我,我必要让那帮伪君子们好看!”狐裘少年猛得一捏拳头,“你是我的希望啊,不但对我没用成见还是一个没有修炼外家武学的新手,我感受到你的经脉异于常人,必定能对这小僻星拳有所感悟,届时我们两把那些看不上我们的小人尽数打倒在地,我看这里他们谁还敢笑话我!”

    说罢狐裘少年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放在王阎的床榻边上,那本书上四个大字“小僻星拳”用非常飘逸的字体印刻着,王阎看着那本书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他其实并不在意狐裘少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自己晕倒前最后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这个狐裘少年施救自己的话恐怕他才刚刚入江湖就要“崩殂”了……况且根据王阎对现在情况的了解,面前这个狐裘少年不但有志向还愿意结交朋友,甚至给了自己一本看上去不俗的外家武学的功法,这等天大的恩情自己也拒绝不了他的请求,至于他有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就暂时不考虑吧……

    “好兄弟!好好修养,过几天我亲自教你这小僻星拳!”狐裘少年拍了怕王阎的肩膀,“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真是失礼。”

    那狐裘少年突然退后几步,双腿微微岔开,随后沉声说道。

    “小爷我叫凌天然,是凌氏商会在承德城的主事,西南凌家听说过没?我是凌家家主的第四个儿子排行老五,此事若是顺利过去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好兄弟!到时候带你去我老家耍耍,什么美女啊我家里有的是……不过还是野花香啊……”

    “我……”王阎一时语塞,他对女人没什么概念,但是听到那叫做凌天然的少年如此盛情邀请还是不禁有些心动。他赶忙顺着凌天然的话也介绍道,“我叫王阎,是个从乡下来的,水性还不错。”

    王阎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自己这么一个特点,好像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特长。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凌天然嘿嘿一笑,“不过参加比武一方需要派出三个人,除了我们两人以外在这承德城里我还有一个好兄弟,不过他比较难相处,等你修养好了过几日再介绍给你吧!”

    “好……”王阎靠着枕头的头轻轻点了点。

    “这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工作了……”凌天然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老妪你要好好照顾我这朋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唯你是问!”

    “老妪遵命……”一旁的老嬷嬷恭敬地躬身回应。

    等凌天然缓步走出房间,王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房间的布置才发现这凌天然说得恐怕还真没有一点水分,这房间内无论是装饰还是一旁的摆设都体现出一股富贵人家的气质,光是床头柜上放的那对青花瓷瓶就看上去价值不菲,就在王阎打量周围的时候被一旁的老嬷嬷注意到了,她看着王阎的眼神停留在那对青花瓷瓶上便开口说道。

    “这是一对绘有蛟龙入海的上等瓷瓶,是老爷在半百寿宴上赐给少爷的,据说这对瓷瓶价值三千两白银。”

    “多少两?”王阎明明不觉得冷却浑身一颤,他也在老船夫那里学到了关于大陆上的货币体系,三千两白银究竟是什么概念?

    一两白银的购买力大概能够满足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食物开销,稍微富足的家庭也不过两三两白银,而三千两白银能让一个家庭足足吃上三千个月,也就是……二百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