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后土
鸿钧没有理会罗睺的魔咒,转身便回了紫霄宫。
他的玉京山被死祖毁了,洪荒不再有他的道场。
鸿钧也就把紫霄宫当作了道场,寂灭万物的紫霄神雷隐匿,他坐镇混沌,仅存的空之祖神杨眉就不敢乱动。
洪荒内,五位主神把罗睺的尸身镇在了须弥山下,青龙叹道:“总算为祖龙大哥报了此仇。”
朱雀也道:“罗睺咒仙道,可不关我等三族之事。”
玄武主神笑道:“得了主神之位,也算是松了口气。如今仙道时代,我等主神还是不要争其锋芒,静修神道吧。”
麒麟点头道:“天道算计实在可恐,我等虽为主神也许小心。”
白虎打了个哈欠道:“既然如此,便各自开辟极地,不入天道之内,各行各事吧。”
说完这位白虎主神第一个消失,半成生机往须弥山上一丢,落在了一颗菩提树和一朵白莲身上。
但白莲身侧还有一根骨头,也顺带着沾染了这份生机。
青龙主神把所得的生机尽数仍到了东海里,沾染了无尽海水。
无数仙岛、仙山因此而得生机,化出了海外最有名的三仙岛,分别是蓬莱、瀛洲、方丈。
朱雀把得到的生机纷纷洒向天空,南方天穹上生出许多仙灵云气,孕育着诸多灵性。
玄武则把生机往北边一丢,蛇首也趁此吐了道气,化作了无数迷障。北海也因此生出许多生灵。
麒麟把所得的生机往不周四面撒去,也由此不周之上常有风起,风被分成了东南西北四风,也因沾染了四方主神位格,化作了春夏秋冬四风。
五位主神创造五极,镇压洪荒天地,至此天地稳固,不再变幻。
天道降下无量功德,但五位主神丝毫不受,把这些功德落到了自己的族人身上。
也因此,龙、凤、麒麟、玄武、白虎五族成为天地祥瑞之兽。
主神退隐,鸿钧居天外,三千智慧者各自选了灵山宝地,静修大道。
而在阴间,一众阴灵悲泣死之祖神,称其为白熙大神,与盘古大神共尊阴阳。
单阴扫向四面八方,无尽阴冥界看不到尽头,只有万鸦与牛头马面一族,还有近万名鬼修,虽然仍旧孤寂,可比洪荒只剩下三千智慧者好多了。
他叹道:“白熙大神开辟阴界天地,为我等众死灵创造了一处容身之所。
往后尔等牛头马面一族就在这黄泉路一带居住吧。”
牛头马面众灵纷纷称是。
他又对丰道:“师兄,你往后便看管好阴界,约束众修。
我则是坐镇阴山,免得有人借助崆峒山背面闯入阴界作乱。”
丰一向是个安稳实性子的,他自然点头应了。还道:“若师弟你遇强敌,及时唤我前来助阵。”
“呵呵呵~”
一道怪笑传来,“就凭你们俩,受得住这阴界吗?”
天穹化作血色,一个老者踏空而临,笑道:“我冥河才该是这阴间之主!”
单阴大怒,“放肆!区区小神,也敢口出狂言?”
冥河冷笑道:“你们俩只不过是大罗三五重天,本祖出世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未开灵智呢。”
“呱!大胆!”
一道鸦鸣传来,乌大到乌九齐齐出现,咒骂道:“你这糟老头子,也敢想当阴间之主!”
“什么乌漆嘛黑的东西!”
“什么黑不溜湫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黄不拉叽的东西!”
“什么血腥作呕的东西!”
“什么破烂杂种的东西!”
“什么丑不拉叽的东西!”
“什么粗鄙无耻的东西!”
“呱!”
九鸦齐齐一喝,九重鸦鸣刺入冥河心神,顿时让他元神剧痛,无数声聒噪的鸦鸣让其陷入心神混乱,暴怒不堪的状态。
丰趁此时机伸手一挥,一条锁链死死锁住了冥河。
单阴拿出骨花,口中念动咒语,一股死之法则散逸而出,骨花飞起放出玄光把冥河收入了其内。
“小小冥河,也敢张狂!”
众人松了口气时,却见得远处又来了位冥河,这一次是踏着滚滚血水而来,血色成潮,席卷苍冥,冥河手持元屠阿鼻二剑,冷笑道:“我受死祖万罚,如今其已不存天地。我这死咒自然消失了。
我冥河重出血海,正当是掌管阴冥。”
单阴喝道:“谅你有什么神通,敢出此狂言!”
“呵呵,尔等无知。”冥河高高在上笑道:“我自无尽生死咒中领悟血神大道,以血海之血为体,化万千血神子。
我就算死无数次,仍旧可以滴血重生。”
漫天腥气扑鼻而来,血海威势镇阴间众灵,冥河张开双臂,放声狂笑道:“死祖既死,我冥河当出!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他挥动元屠神剑,黑色剑光斩向众灵,剑屠苍生,以杀入道,杀心不止,大道不止。
丰忙再次挥动玄锁,化作万丈大蟒吞下剑光,却在眨眼间被剑光斩得四分五裂。
丰震惊道:“这怎么可能?此宝乃师尊亲赐一缕长发,困死锁生,仙神无退。怎么可能会碎掉?”
冥河嗤笑道:“死祖已亡,自然死祖留下的一切都会失去死神权柄的加持。当然,除了这方死祖亲自所化的阴间!”
冥河冷笑道:“阴间众灵,臣服于我,可得生。逆我者,死!”
群鸦振翅,怒鸣长空,无尽黑色音波滚滚卷去。
冥河冷笑,脚底一抹火红色浮现,红莲业火缓缓绽放,任由音波狂鸣也尚不得他分毫。
他又挥动阿鼻剑,紫色剑意蔓延四面八方,天地尽紫,杀道唯一,紫色剑气横扫阴冥,万鸦齐坠。
单阴瞳孔一缩,他再次念动咒语,骨花绽放,甚至背后白骨观前三千白骨花浮现,花花绽放,看似春荣生机,却是死机临头。
冥河踏步一震,脚下十二品业火红莲分化出万千火莲迎上,漫天业火,漫天红莲,火焚骨花,莲托白蕊,业火蔓延烧上了单阴的身体。
单阴在烈火中惨叫,灵魂元神的绝痛让他跌落在阴冥的大地上挣扎着,扬起阵阵尘土。
冥河畅意大笑道:“当年死祖施加于我身上的痛苦,今日就由他的弟子来偿还吧!”
丰愤怒的看着冥河,他双手托起丰都城,怒砸而下,却被业火红莲托起,在鲜红色的火焰中燃烧。
群鸦尸体生怨气,乌大到乌九振翅飞起,鸦啼血鸣,声声传斥着无尽怨气诅咒,响彻阴冥。
黄泉之水跌宕起伏,忘川河中水浪滔天,阴冥的悲鸣,传递哀怒。
冥河嗤笑道:“这就是死祖的道统吗?阴冥界,当由我冥河掌!
尔等,顺我昌,逆我亡!”
单阴在业火之中撕裂的惨叫着:“冥河竖子,阴冥乃死祖所开,盘古白熙之世,岂容你践踏!”
丰也怒道:“凡我阴灵众,绝无向尔生!
万鬼听吾号令,万魂幡起,万鬼出世!”
鬼修们纷纷扬起万魂幡,无数阴灵鬼魄飞出,万鬼啼哭,扑向业火。
冥河冷笑道:“自寻死路。”
他伸手一挥,无尽业火纷纷涌向万千魂魄,万千鬼魂惨烈哀嚎,苦求天地,万灵绝哀。
不知何时,近乎湮灭的单阴猛然想起无数岁月前,白骨观中,祖师对他柔和的笑着说:“往后行走洪荒,若遇危险只管喝一声道主救我!无论何时何地,我自然会来救你!”
单阴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的声音奋力哀嚎道:“道主在上!拜请护身!”
哀嚎传入无尽阴冥,传入阴间大地,荡起黄泉之水震动,激起忘川河水轰鸣,天地震动,三生石亮,六道轮回启。
天地间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却又令冥河,令诸天神众颤抖。
天地间浮现一尊法相,背后生六手,身前长双手,额前生一手,人身而蛇尾,白瞳黑目,容颜绝世。
这法相屹立在白骨坛上,慈目看众生,神性连阴冥,黄泉之水尽起,忘川河水倒流。
祂九掌齐出,顶天立地,玄黄神光普照三十三天,笼罩无尽阴阳,九手握苍生。
紫霄宫中的鸿钧猛然站起,睁开双目止不住的震惊,他出现在了阴冥。
黄泉之水灭尽了漫天业火,忘川河水流过万鸦之尸,群鸦纷纷再次振动翅膀,呱鸣而出。
单阴满眼含泪的望着那尊神相,忍不住道:“祖师!”
万鸦飞翅环绕,齐齐鸣着:“道主!”
这神相缓缓开口道:“吾为后土,感应阴冥,掌握轮回。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鸿钧盯着这神相看了又看,终于出声道:“皇天何在?”
后土平和的宏大之音响起:“皇天为道,后土为神。
皇天即天道,后土即阴神。”
鸿钧皱眉,看着那双黑眼白瞳,“太极之内,天道在上,地道在下!后土当为地道。”
后土再次回道:“阳间有道,阴间有神。阴阳各主,不可干涉。”
鸿钧背后浮现出造化玉碟,三千大道化作三千法链束缚而去。
他不可能容许神继续存在,否则仙道之内就没有了轮回地道,也没有死道。
若是地道,那么即便与天道并立,也是道之内,天道就在地道之上。
可若是皇天后土二分,这上下可不再是实力地位的上下,而是不同宇宙的称呼。
后土慈目笑怀,背后浮现六道轮回,六道轮回之内生与死,命运与轮回,造化与毁灭,三千大道有的权柄,六道轮回亦有。
三千大道的造化玉碟和六道轮回相撞,天地震动,阴阳两界碰撞,鸿钧面无表情,后土慈眉善目。
三千大道尽没入轮回一分,鸿钧无可奈何的退走。
而阴阳两界也因为这一撞,三千大道之内众生,死即入轮回。
鸿钧知道这是天命已认,否则没有轮回那么天地众生自然无法繁衍,也无法推进宇宙进程。
原本的地道后土本该是盘古血脉显化,可如今的地神后土轮回不入天道,不为地道,不归洪荒,而为阴界。
鸿钧退走,张狂的冥河当即就闪身遁走。
后土没有出手阻拦,只身后六手中的一只修罗之手点出,“阿修罗神当出,当有阿修罗族问世。
阿修罗族不出,血海无浪。”
话音落下,阴冥界天地伟力将冥河镇压在了血海之底,直到等他创出阿修罗一族,天地封印才会解除。
后土继续道:“阳界有圣人,阴界当有冥神。
丰,尔为仙道大罗,今除你仙道,敕令为冥。
丰为仙,入冥则酆。”
酆含泪拜谢,一身仙光尽散,无尽幽冥加身,敕令冥神,阴冥之内无所不能,无所不及。
“单阴,尔为仙道大罗,今除你仙道,敕令为冥。
去单留阴,即为阴山主。”
阴山跪拜而谢,泪撒冥土,只因他明白后土非智慧者,更非是他的祖师,而是阴冥界的意志显化,犹如洪荒天道,无情无感,无灵无智。
后土再次传道:“鸦灵有九,当化阎神。分掌阴灵轮回。
尔等为: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
尔等有灵者审判有灵之众,当有无灵之王无情无义,至公至正。故而,后土分化一王,即轮转王!”
话音落下,幽冥之气纷纷涌入九鸦身上,天道不允他们化形开智,但幽冥之内则称为王。
后土伸手拈花,三千骨花化作二色,一为洁白如雪之色,一为腥红如血之色。
两种色彩的花落在忘川河水彼岸,一边是鲜艳如血,代表着留入阴冥,一边是如雪圣洁,代表着通往轮回。
祂最后道:“后土为阴,不出轮回。”
话音落下,伟岸神相再次消失,化作漫天玄黄洒落阴冥,普照众生。
六道轮回落入阴冥最深处,忘川河上架起一桥,名为奈何,过此桥可入轮回,转生造化,再得新生。
后土消失的一瞬间,洪荒大地,南方,一处沙丘上。
一条小蛇被一群毒蚁分食干净,只留下一条白色的蛇骨,在巨大的烈日照耀下显得有些荒凉。
一阵大风吹起,沙丘上飞沙走石,这条白骨动了一下,滚落沙丘。
不知是风动,还是骨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