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少林棍阵
道胜话音方落,以福刚为首的一众棍僧便迅速冲入大校场中间,眨眼之间站成两行,前七后六,齐声高喝,列阵以待,显然训练有素。如此迅猛的结阵,不但引得太平山庄诸人侧目,也令在场的各门派哗然。
海砂帮姜玉郎瞥了一眼旁边的黄河帮帮主高进,感叹道:“少林寺不愧是武林第一门派,底蕴深厚,又兼以逸待劳,这下可有看头了。”高进也似自言自语,道:“听说太平山庄与海砂帮在谈合作,定然是希望太平山庄胜吧?”姜玉郎道:“静观其变吧!”
永安县罗府新主罗人凤望了一眼旁边的刘三宝,冷冷地道:“刘兄,金刚寨只怕没有这等利落的阵势吧?”河洛双雄死后,罗府与金刚寨起过一次冲突,罗府吃了亏,虽然后来知道是有人冒名刘三宝杀了河洛双雄,但罗人凤对金刚寨仍然怀有敌意。刘三宝倒不在乎,冷笑道:“本寨的实力,至少不是你罗府所能相比的。”罗人凤被一阵揶揄,脸皮一阵抽搐,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由于毕成和王正义都不在身边,龙啸海只好与张志翔、封得仁、王本草、张游龙等商议对策。虽然事先早有准备,但到了少林寺,却也不免有些忧虑。少林十三棍阵是少林寺的成名战阵,不但每一名棍僧武功了得,众人合力出棍,更是势不可当,难有敌手。这第一次交锋,事关荣辱和后面的士气,虽然不能实力尽出,但双方显然都会派出最强阵容,以期旗开得胜。龙啸海早在太平山庄时,就与毕成和张志翔商议妥当,第一场由张志翔、张游龙和王本草出战。但看到十三棍阵的气势之后,隐隐有些担心,想自己亲自上阵,替下张游龙。但不论左右护法、众分坛坛主还是各亲传弟子,都不同意,理由也很简单:庄主身份特殊,首战不宜出场。龙啸海眉头不展,最终是王本草的一席话令他宽了心:“庄主且放宽心,十三棍僧中,最厉害的应该就是福刚,我与他交过手,知道深浅;其余诸僧单打独斗都不足为虑,只要控制好了不要让棍阵发挥威力即可。”
张志翔想起王本草与福刚在松鹤观的那场拼斗,亦点头道:“王贤侄的话有道理,师兄大可放心!”
龙啸海点了点头,忽然朗声道:“道胜大师何必如此心急?虽然是挑战,但总得讲点儿规矩吧?总不能就这么开打吧?毕竟刀剑无眼,若是无端让宝刹染血,只怕反而是我太平山庄的罪过了。”
龙啸海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一方面提出了这场比武还漏了规矩没言明,但另一方面又暗指太平山庄要让少林棍僧血染山寺,这是从言语气势上压了少林寺一筹。
道胜哼道:“规矩自然是要立的,否则别人要说我少林寺恃强凌弱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木棍不易伤人命,就请太平山庄也用不开锋的刀剑吧?至于输赢,如果没有一方主动认输,那就拼到某一方全部倒地不起吧!”
龙啸海道:“输赢的规矩立得好!但我山庄弟子惯用刀剑,若不用开锋的兵器,显然是在兵器上吃亏了。这第一场嘛,不如这样,我方三人,两人兵器开锋,一人不开锋,且保证不伤少林武僧的性命,您看如何?”
道胜望了望福刚,见福刚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吧,龙庄主可要言而有信!”
“这个自然。”龙啸海说着,转身对张志翔父子和王本草道,“你们谁用不开锋的兵器?”
王本草道:“弟子可以。”
龙啸海皱眉道:“你出山时间最短,实战经验最浅,不开锋能行吗?”
王本草早就与二爷爷王震岳商量妥当,这次挑战少林,一定要大出风头,以便为迎娶宋月积累资本。首战少林十三棍阵,难度不大,赢了也不能凸显自己,真正的大戏是在挑战少林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上。因此,不用开锋的逍遥刀,反而更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所以,面对龙啸海的疑问,王本草毫不犹豫道:“我能行!”
龙啸海望了望张志翔,张志翔点头道:“我看也行。我还是更擅长用剑,小龙更不用说了。剑若不开锋,杀伤力将会大降,刀还能有点儿用。”
龙啸海点头道:“那就这样吧!这一次有点儿托大,你好好指挥,务必旗开得胜,拿下第一局!”
张志翔抱拳道:“师兄只管放心!”
龙啸海带着太平山庄一众人物直接站在离少林寺众人所立平台最近的地方,然后向着大校场中央福刚等人所列阵的地方一指,高喝道:“去吧!”
张志翔一刀一剑,皆开锋;张游龙一把游龙剑,亦开锋;王本草只拿一把未开锋的怀仁刀。三人并排前行,张志翔居中,张游龙居左,王本草居右,缓步向十三棍阵走去。距离尚有五丈远时,张志翔停住脚步,张游龙和王本草自然围拢过来,背对着福刚等人的棍阵,同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张志翔低声道:“这个棍阵只怕不简单,我们先正面佯攻,试试深浅;如果不能突破,听我‘品字阵’号令,王本草继续正面诱敌,我与小龙两侧袭扰;实在不济,就各自为战,各个击破,但千万不能陷于大阵中,只在阵的边缘游走。”张游龙和王本草皆点头同意。
张志翔拔出多年未出鞘的“天凤剑”,向棍阵一指,快步向前;张游龙的游龙剑、王本草的怀仁刀也分别出鞘,指向棍阵。三人步伐一致,转眼便冲到了阵前。
“守!”福刚大喝一声,棍阵开始变化。原本每名棍僧是将棍拄在地上的,此时却一律双手握棍,双臂弯曲,棍身平举,前排七人与腰同高,后排六人插在前排两人间隙中,与肩同高,乃是长短相辅、上下相应的阵势。
张志翔被棍阵的整齐之势搞得心头一震,脚下微一迟缓,随即怒喝道:“上!”
王本草第一个冲向阵前,举刀斜挑,直对棍阵左侧两人;张志翔剑光闪动,将中间三名棍僧笼罩在剑气之中;张游龙一剑刺出,直取棍阵最右侧一人。这三人其实是两个佯攻,一个实攻,但气势上却是实攻的张游龙最小。
“啪啪!”“啪啪啪!”“啪啪!”不论虚实,太平山庄三人的第一波进攻全部被拦了下来。
“后攻!”不待三人施展第二波进攻,在福刚的命令下,“嗖嗖嗖,嗖嗖嗖!”棍阵后面的六名棍僧已经借机发动了攻击,逼得张志翔三人狼狈退回。
“再来!”张志翔自然不会因为第一次的受挫而动摇战心,一声大喝,再次杀入阵前。张游龙与王本草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面对一个陌生的阵法,最好的突破方法就是多试,试出其中的奥秘和漏洞。
“后守,前攻!”福刚再次发令。后面六棍收回,取守势;前面七棍也收回,但随即刺出,封住了太平山庄三人的前进之路。棍长而刀剑短,张志翔三人却不畏惧,竟同时突破了前排的攻势,就在三人准备原地制敌的时候,后排的六名棍僧不待福刚下令,再次出棍。张志翔三人不得不改攻为守,迎接第二波攻击,虽然最后都成功化解,但却失去了进攻的机会,又一次被逼出了阵外。
张志翔面色凝重,道:“品字阵!”他说这话,自然是准备让王本草正面佯攻,他与儿子两侧袭扰。令人欣喜的是,福刚并未下令拦截,张志翔父子成功来到了棍阵的背后。
不过就在张志翔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福刚那讨厌的声音又道:“四五四变阵!”随着福刚一声令下,原来的前七后六阵型,变成了前后各四、中间为五的新阵形,以应对太平山庄的品字阵攻势。
张志翔一咬牙,道:“速战速决!”带头朝一名棍僧刺去,在成功躲过这名棍僧及两侧的攻击之后,突然刺向最外侧的那名棍僧。那名棍僧刚刚向张志翔出过一棍,不及收回,一棍扫出,与张志翔硬碰了一记。张志翔却借力向另一侧平扫,直取第一次出剑时正对着的那名棍僧的咽喉。那名僧人棍身一横,挡住了天凤剑。张志翔正欲持剑横削,取那僧人五指,不料与他相对的四名棍僧中离他最远、一直不曾出手的那名武僧突然出棍,直刺张志翔面门。虽然齐眉棍不比刀剑刺人厉害,但若被击中,至少也是皮开骨裂之局。张志翔无奈之下,只好后撤,却被已经缓过劲儿来的自己左侧的那名棍僧一棍击中左肩,受了轻伤,踉跄倒退出阵。
张游龙同样不妙。他的步法是父亲所传,但由于张志翔后期开始练通天刀法,改变了剑走灵动的路子,改为刀行霸道,所以在步法上,反而是张游龙青出于蓝。他进攻的是与父亲张志翔对称的棍阵另一侧。由于步法更加灵活,张游龙的活动范围更大,出手也更迅捷,只是连出十余剑,皆被棍阵中的四人挡了回去。直到看到父亲受挫退后,才放弃继续进攻,也退到了一旁。
在张志翔父子不断尝试突破的同时,王本草在正面迎战以福刚为首的五名棍僧。福刚统揽全局,居中而立,并不轻易出棍,但却威压十足,令王本草倍感压力。若是手握逍遥刀,他有信心三下五除二将这眼前的五根木棍削断,但现在手里拿的是怀仁刀,自然不可能削得断,只是刀法本就以砍削为利,所以王本草依然采用左砍右削的刀法,双手握刀,突入阵中。每一刀下去,虽不能削断木棍,却足以将棍子震开,将握棍之人的手臂震麻。可惜的是,他的刀一次只能震开一根棍子,还没等到他腾出力气出招进攻,五人小棍阵的第二轮攻击又汹涌而至,逼得他不得不弃攻转守,苦苦支撑。看到张志翔父子撤到了一旁,其余八名棍僧却不追击,王本草有些惊讶,也连忙抽身而出,站在一旁观察着,思索对策。
张志翔收起天凤剑,拔出了天凤刀。天凤刀出自青州锻造名家之手,虽然没有出自宋家刀铺的逍遥刀那样有天外陨铁相融,但百锻成钢,依然是柄宝刀。张志翔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天凤刀一指,沉声道:“再来!”
王本草心头一动,已有了计策。张志翔依然按照原来的方向朝棍阵发起攻击,只是张志翔的风格一下子由灵动变为霸道,强行突破,向棍阵的一角发起猛攻。张游龙自然知道父亲动了真怒,所以这次冲击棍阵,张游龙也没有急于后退,而是凭借精妙的步法全力周旋,尽量把棍阵的一部分力量牵制住。王本草改变了从中间攻击的方略,改从张游龙对面攻击,以避免同时面对5名棍僧轮番攻击的不利境地。如此一来,先前的颓势立时不见。
由于王本草的靠近,使得抵挡张游龙的四名棍僧也感受到了压力,无法全力攻守,只数招之间,便已有一名棍僧手臂受伤流血。王本草由于偏攻一侧,原先有五名棍僧够得着王本草,此时却只有四人够得着,其中一个还是要统筹全局的福刚。王本草与张游龙形成了夹击之势,自己的压力也减少了,很快震飞了一根棍子,直到福刚将另一名清闲的棍僧调过来围攻王本草,又让那名丢了齐眉棍的武僧去捡棍子,形势才再度缓和。张志翔依然与原来的四名棍僧对战,虽然换了刀,走霸道路线,但他毕竟不像修炼过蛙行术的王本草那样膂力强横,所以反而不如用剑时那么潇洒,虽然左突右冲,看上去勇猛异常,其实只能缠住四名棍僧,根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偶尔力竭或大意,还要挨上一棍。龙啸海在高处盯着大校场上的局势,见这一回太平山庄总算没有速退,心中略感安慰,特别是看到张游龙与王本草一度占据优势之时,已有些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