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良缘玉成
却说玉成子回到清风观后不久,青竹等人便有所斩获,迅速返回。玉成子与清风观众尊长反复研究从恶狼谷两侧和地面的土层中找到的因暴雨冲刷而显露出来的几枚暗器和箭头,虽然有一个箭头上刻了一个“殷”字,但从制作工艺上看,显然是出自宋家庄的铁匠铺。而那个“殷”字,则是通天谷天灵教中最擅长射箭的一个家族的姓氏。联想到金鼎真人刚出事的时候,清风观众人赶到恶狼谷,也是找到了几枝刻着“殷”字的羽箭,但当时玉成子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今看来,宋家庄与柳家堡联手的可能性更大!天圣教与天灵教看起来更像是一对替罪羊。而且,玉成子继任清风观主的典礼上,“柳宋陆庄”四家全都派了重要人物观礼,至少从这一点上来看,并没有谁的嫌疑更大。
玉成子与教中尊长反复商议,决定继续等待时机,进一步搜集证据,同时等待逍遥派恢复实力。恰在此时,山门来报,宋家庄大小姐宋月求见。教中不少人义愤填膺,玉成子却宽慰众人道:“师父出事之时,宋大小姐尚在江南游历,而且又只是家中女子,断然不会参与此事。她此来,必是为新的婚约而苦恼,来寻我开解。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印象倒非常好。柳长荣虽死,柳家堡却不愿就此放弃联姻,想让柳长荣之弟柳长生去娶宋大小姐。以宋大小姐的心性,自然不愿任人摆布。我若能搅黄了此事,也可令柳、宋两家关系不会太近,将来有事,也可各个击破,岂不一举两得?”众人闻言,方才放下芥蒂。
玉成子在“竹林雅舍”迎接宋月。一番寒暄,步入正题,宋月果然是在为婚约之事烦恼。玉成子悠然饮茶,待宋月不再言语,一心等着他回话,方若有所指地道:“宋小姐年已十九,早该婚嫁。若想拒绝柳家堡的婚约,除非尽快达成另一份婚约。”
宋月嗔道:“观主好不通情理!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短时间内,如何寻得一个合适的婚约?”
玉成子笑道:“我识得一人,武功高绝一时,却又温文尔雅,腹有诗书。此等文武双全的奇才,天下虽大,也未必找得到第二个呀!”
宋月也笑了:“观主只怕是在吹牛。倘若他的武功能与观主相当,或者哪怕弱上一线,我也愿见上一见。”
玉成子摇头笑道:“少林寺的福刚武功如何?连攻200余招而不能伤其分毫,却被这人30招击败。松鹤观玄明子又如何?不到30招便落败!”
宋月有些惊讶,道:“观主说的可是如今江湖上议论纷纷的在松鹤观大出风头的王本草?”玉成子点了点头。宋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是他,一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这个本事。”言语之间有些怅然若失。
玉成子有些不明所以,道:“我可是亲眼所见,一句假话大话都没有。我也曾与他较量过,内功、拳脚、刀剑,样样都在我之上啊!”
宋月笑道:“观主的武功,天下谁人不知?自铁莲子道长遇害之后,中原武林,只怕以玉成道长的武功为最。王本草并非名门大派,如何能有如此造诣?”
玉成子正色道:“太平山庄虽是初创,但底蕴之深厚,只怕不亚于清风观。我与王本草一见如故,深知此人君子风度,比起那个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十句话里没有一句真心话的柳长生可是强得多了!”
宋月闻言,问道:“太平山庄是在泰山南麓的太平镇上吗?”
玉成子道:“是啊。宋小姐居然也知道太平镇?”
宋月满面笑容,看起来纯真无邪,双目盯着玉成子,却又好像没有在看玉成子,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么巧,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玉成子听不清宋月在说什么,只听得“不可能”三个,忍不住道:“百闻不如一见。宋小姐可有兴趣与这位王少侠一见?”
宋月收敛了笑容,点头道:“观主的主意,总是不错的。我听你安排。”
玉成子终于松了口气,当即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太平山庄,请王本草一同钻研剑法。王本草得到书信后,与王长老一番商议后,向教主龙啸海禀报。龙啸海自然乐见与清风观走近,当即准许其出庄。王本草自然想不到玉成子的真实意图,但单凭钻研剑法四字,便足以令他兴奋一整夜。
再上嵩山,王本草的心境已大不一样。想起一年前在清风观前与玉成子一言不合即出手,心中仍有些惭愧。好在不打不相识,竟因此与清风观主结为好友,倒是意外之喜。砚台泉一如往昔,只是少了泉边饮茶的那个道士。王本草在泉边驻足良久,方才步入山门。守门的道士有一个正是去年秋天见过王本草的,连忙引王本草入观。原来,玉成子早已传下令来,只待王本草的到来。
王本草在客房小坐,喝了杯茶的工夫,玉成子便赶了过来。王本草行礼道:“太平山庄王本草,见过观主。”玉成子不悦道:“我把你当成是知心朋友,平辈相交,你却跟我客套。再这样,我可要下逐客令了!”王本草宽心一笑,改以兄弟相称。玉成子方喜道:“这样才对嘛!”
王本草想起一事,道:“上月我说的恶狼谷之事,可有收获?”
玉成子双手紧握王本草的双手,满面感激,如欲流泪:“好兄弟!难为你一直心念本观大仇。你的猜想果然没错,他们在路边和崖壁上都有斩获,主要是暗器。从工艺上看,当是宋家庄铁匠铺的手艺。”
王本草皱眉道:“我背上的这两把刀,也是宋家铁匠铺打造的。这个发现,恐怕说明不了太多问题。观主只怕不能就此下结论。”
玉成子摇头道:“不仅如此,有一只箭头上还发现了一个‘殷’字,这是通天谷天灵教善长射箭的一个家族的姓氏。”
王本草不解道:“这能说明什么?”
玉成子叹道:“我与众尊长一致认为,这是宋家庄在陷害天灵教。”
“没有别的可能了吗?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要么就是天灵教以此陷害宋家庄!”
王本草闻言,哑然失笑。天灵教要想陷害宋家庄,不可能在宋家庄打造的暗器上刻上自家名号,这样反而容易引火烧身。而根据先前青竹对恶狼谷一战的回忆,按照金鼎真人当时的判断,出手之人,要么是天圣教与天灵教的联手,要么是宋家庄与柳家堡的联手。从两次恶狼谷搜集的证据来看,虽然通天谷一直想从汇通山庄抢夺《先天功谱》,但柳宋联手袭击金鼎真人一行的嫌疑却更大!
望着玉成子十分肯定的表情,王本草忽想起一件小事,忍不住问道:“那清风观与柳家堡、宋家庄一年一度的比武……”
“暂停三年。”玉成子微微一笑。
“看来,清风观并没有因此与柳宋陆庄撕破脸啊?”王本草有些感慨。
“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只能假装不怀疑,不然反而更加不利。但我已知会另外两观,对这四方势力都加倍小心,不能走得太近。”
王本草忽然想起毕成的“先天盟”大计,正欲提出,忽又想起就算逍遥派心知肚明,自己也不能承认太平山庄练的也是先天功,只能满肚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徒留一声叹息。
玉成子倒不疑有他,喝了口茶,笑问:“本草兄:如果你的朋友与朋友的邻居有仇,邻居家藏有一幅好画,你甚是喜欢;忽一夜,朋友与仇邻大战,邻居家失火,好画将毁,你看在眼里,要不要去救那幅好画?”
王本草不假思索道:“既是朋友的仇家,自然不救,否则朋友会怪罪。”
“如果朋友也舍不得那幅画白白被毁,想让你去救呢?”
“那我就去救!”王本草一愣,但仍然答得干脆。
“那你救下那幅画后,又当如何?”玉成子笑得有些神秘。
王本草倒不多想,答道:“朋友喜欢,就给朋友吧!或者还给画的主人。”
玉成子点头道:“朋友就算爱画,但仇人家的东西,再好也不会要的。送回原主,朋友只怕不会高兴,而且,那邻居说不定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那幅好画了。你又当如何?”
王本草一愣,摇头笑道:“当真难办。”
玉成子亦摇头道:“你就没想过把那幅好画自己收藏?”
“这?就算我想收藏,也一定要画的主人同意才行。”
玉成子点头笑道:“我明白了。此番请你上山,并不是想与你切磋刀剑,而是想请你认识一人。”
王本草眼睛一亮,道:“不知又是哪位青年俊秀?也是逍遥派的吗?”
玉成子直接道:“宋家庄大小姐宋月。”
王本草不解道:“洛阳第一美女?她可是你们清风观可能的仇家之女,我既与观主朋友相称,又怎么能去与朋友的仇人交好呢?”
玉成子正色道:“她就是那幅好画!”
王本草一愣,一时无语。
玉成子又道:“且不说宋家庄与清风观的仇怨尚未证实,就算将来有一天有了确凿的证据,我也希望宋小姐能有个好的归宿。长青子感激你的仗义援手,让我想办法在中原为你物色一位终身伴侣。我行走中原多年,所认识的女子之中,宋月小姐是唯一让我觉得可以与你般配的。你若不娶,她只能嫁到柳家堡。届时,逍遥派找柳宋复仇,必将玉石俱焚!”
望着玉成子冰冷而决绝的眼神,王本草也是心中一寒。没想到仙风道骨的玉成子,也有嗜杀冷血的一面。再者,太平山庄既想组建“先天盟”,又想与宋家庄、柳家堡做生意,但双方却可能有血海深仇,看来太平山庄的生意不会好做。若是自己娶了宋月,倒是帮了山庄的忙,却也可能令尚未建立的“先天盟”未立先破。王本草转念又想:宋月身为洛阳第一美人,自然心高气傲,连柳家堡的少主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看上寂寂无名的太平山庄的一个穷弟子呢?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想到这里,王本草忽然觉得可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啊!想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玉成子不解道:“有何好笑?”
王本草道:“就算我想救那幅好画,那幅好画却未必愿意让我去救吧?岂不好笑?”
玉成子点头道:“也有道理。那便请兄弟与我去见见这位宋大小姐,一切自然会有答案。不知,你敢不敢?”
王本草豪气顿生,昂然道:“既然未抱希望,自然不怕失望。有何不敢?咱们这就收拾行装,西去洛阳!”
“不必远行,宋大小姐就在我这里,快随我来吧!”玉成子说着,牵着王本草的衣袖走出客房,向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