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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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妖僧妙清

    有了金拾遗的加入,王伦对高丽占领区的掌控立刻发生了质的变化,否则不说其他,单单语言就是一个大麻烦。高丽一向自诩小中华,文字用的也是汉字,但是语言却是不通,高丽的语言来源于渤海国,虽然高丽稍有文化的人都可以操一口流利的汉话,说汉话更是高贵的象征,但是占据高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底层高丽人根本不会汉话。如果靠梁山军中那些会高丽话的翻译,能把翻译累死,如今有了金拾遗,他给王伦提供了大量的带路党,这些带路党不但精通汉话,更对高丽了如指掌,毕竟这都是金拾遗用来复国的人马,比普通的高丽人对各种情况了解更深。

    而梁山征东军所占之地除去基本的驻军,基础的政务处理和民政事务,王伦也放心交给了这些维持会长,这些高丽奸也尽心尽力的做好了一个内奸分内的事情。

    作为合作者,王伦也不能学貔貅只吃不拉,他将缴获的高丽军武器以及甲胄发放了一批给金拾遗,让他用以武装自己的部队。

    同时他还让金拾遗制作新罗的战旗大纛,打出来新罗国主的旗号。金拾遗自然是欣喜万分,连夜打造仪仗,不到三天,一杆“新罗国主”的旗号。便飘扬在了南京城上方大汉东征军战旗一旁。

    就在东征军占领忠州和公州后,王伦下令东征军停止进攻,全面进入防御状态。此时,除去关内南道,高丽的中原道与河南道已经全部落入王伦手中,高丽被王伦拦腰斩断。

    高丽开京之内,王俣面沉似水,他一直在全力防御京畿,谁知道那伙人马居然连一个探马都没来过,就在自己疑神疑鬼的时候,高丽十道已经尽失两道,而且和南部的沟通被完全截断。

    可以说,不过短短一月之间,高丽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国土被吞了。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这里面居然有新罗余孽的影子,看情形他们谋划已非一日,傻子都知道他们打的是复国的念头,这帮逆贼。

    面色阴沉的看着殿中群臣,王俣铁青着脸道:“众位爱卿,如今有何良策?”

    李资谦左顾右盼了一下,最后咬牙出班道:“陛下,现在我南方半壁江山沦丧,老臣建议,我们先遣使前去南京谈判,至少先要摸清对方的底细和意图。”说起来李资谦现在心中也是郁闷无比,老家被偷了,家族被囚了,庆源李家受到了致命一击,朝中各种政敌纷纷发难,连自己一方的人马都有不少或反戈一击或坐墙观望,最恶心的是打了半天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王俣点点头道:“老太师之言甚是,不知道哪位爱卿愿往?”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这个时候没人敢当出头鸟,特别是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对手,任谁都没把握自己去了能活着回来。

    平章事韩安仁出班道:“李资谅大人乃我朝外事奇才,此事非他不可成功。”

    李资谦兄弟心里顿时骂了韩安国一个狗血淋头,这是摆明了让李资谅去送死啊,不过不得不说,韩安仁说的确实是事实,高丽第一外交天才非李资谅莫属,一直以来出使契丹,拜访大宋,都是这李资谅左右逢源,给高丽争取到了最好的一个外部条件。李资谅虽然也是靠的裙带关系,但是其外交水平绝不是盖的,更在宋金联合抗辽上面一语中的,看出来道君皇帝在与虎谋皮,曾借助出使大宋提点过赵佶,无奈那道君皇帝满脑子大粪,如何说也听不懂。后来李资谅又借着聘用大宋御医的名义,在大宋御医回国时再次提点,结果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赵佶最终以靖康之耻证明了李资谅的聪慧以及自己的愚蠢。

    李资谦盘算一阵,也跪倒道:“陛下,李资谅却是合适人选,陛下不妨派他前往南京一行。”李资谅见哥哥如此说,虽然不满,但还是出班请旨,但他提出,需要一个副使——金富轼。

    王俣这才展颜一笑道:“好,好啊,这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我高丽还是有忠臣的,既然如此,朕便命李爱卿一行南京,以解我高丽之危。”

    此时王伦正在南京王宫的大殿与金拾遗商讨有关布防问题,现在东征军和新罗军的合作主要是以东征军负责战事,新罗军的伪军部队负责维持治安。占领区的管控以及征税纳粮等事王伦也一股脑的交给了金拾遗去办,金拾遗自然大喜过望,李纲却是眉头大皱,不过他素知王伦心思缜密,看王伦最近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也没多问,只等他闲暇了再行讨教。

    这段时间,北边倒是比较消停,只有不少的高丽探马不断出没,王伦令北方驻守的军队暂时歇兵等待命令。而南面的东征军按照王伦的吩咐,不以占领地盘为目的,以骑兵为住不断的穿插南方各路,尽可能的消灭高丽的有生力量,扫荡高丽地方势力。经过几次的打击,数万战俘被源源不断的送往南京,王伦将这些战俘变为劳力,命金拾遗负责进行各种战备修筑。

    当听说李资谅前来,王伦对金拾遗笑道:“金国主,我们便见见这位高丽庆源李家的二当家吧。”

    金拾遗微笑道:“王元帅客气了。”

    妙清笑道:“小僧在西京之时曾经和这李资谅打过交道,不妨便让小僧与之勾连一番如何?”

    金拾遗笑道:“如此便让妙清师弟来会会这个金拾遗吧。”

    王伦这些时日来与金拾遗配合的很默契,也从不越过金拾遗给他的下属下命令,更命令东征军各路将领,对金拾遗的维持会衙门以及伪军多加尊重,不得以上司的姿态对待,更不能无理由呵斥。合作不但需要彼此获得利益,彼此的基本尊重也是需要的,特别是你的合作对象不是一无是处的时候。没有东征军金拾遗复国无望的确是事实,但是没有金拾遗东征军想吞下高丽也是难如登天,金拾遗为人很识相,手下的众人特别是妙清那个妖僧也实在有两把刷子,王伦没来由去得罪如此好的一个合作伙伴,哪怕他现在比你弱小,但是他有用。

    金拾遗也明白彼此的合作不在于自己的态度有多谦卑,而是在于自己的作用不可或缺,故此在王伦面前一直也是不卑不亢,好好做着一个合作者应有的本分,对下属的命令也相当自主,因为一个只能听话的传声筒应声虫,他金拾遗都不会用,更何况这个大汉军的元帅了。王伦对他这种态度很满意,在高丽,他需要的是个有本事的合作者,而不是要给奴颜卑膝的奴才。

    见到妙清的一瞬间,李资谅和金富轼都是一愣,妙清乃是西京三杰之首,自称承袭高丽禅师道诜所传的太一玉帐步法。所谓太一玉帐步法,系高丽朝所盛行的风水图谶法之一。据传妙清与其法弟日官白寿翰皆通晓阴阳之术,以诡诞不经之说惑众,在高丽民间都将妙清视作圣人,在西京乃至整个高丽都有极大的影响。

    高丽本就是一个推崇佛教的国度,僧人地位很高,妙清能在高丽以僧成圣,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此时进入偏厅的李资谅和金富轼见到主座上的妙清,心中都是一震,不过两人都是久经宦海之人,心中虽惊面上不显,李资谅对妙清一礼道:“没想到妙清大师居然在此,失敬失敬。”金富轼也是微微一礼,却未开口。

    妙清笑道:“小僧在此等候二位相公多时了,还请入座详谈。”

    三人落座后,李资谅开口道:“既然大师在此,那么说话也就方便的多了,资谅来此的目的想必大师也明白,还请大师直言不讳。”

    妙清点头笑道:“李相公过奖了,小僧不过一化外之人,如何能言的了这军国大事,只是听闻我南方大乱,妄图以小僧的微末道行化戾气为祥和,故此才会千里迢迢赶赴南京,看能否学我佛舍身飼虎割肉喂鹰,化干戈为玉帛。”

    李资谅面露冷笑道:“妙清大师,下官到此是带着诚意而来,大师何故在此时与我打什么讥讽?”

    妙清双手合十道:“小僧所言句句是真,不过小僧到此方知,此次南方大乱,乃是天意使然,想我高丽,在新罗时代何其昌盛,不但倭人日本不敢来犯,便是那隋唐倾国力来攻,非但未得到便宜,反让我新罗一统天下成就不世伟业。但是谁承想,新罗有道而亡,故此上天震怒,故此才有天狗食月大海开路,让我南方陷入困顿之中也。”

    妙清这番高论,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当真是舌灿莲花指鹿为马,总之也就是一个意思,你王氏高丽乃是窃国之贼,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故此才降下这个灾祸。李资谅和金富轼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但他们来此是摸底谈判的,不是来吵架的,何况丢城失地是他们而不是妙清,故此耐着性子听妙清喋喋不休的胡说八道。

    待等妙清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水,李资谅冷笑道:“大师的意思是,让王上将王座让出来交还给新罗遗孤,然后再自缚双手听凭发落?”

    妙清闻言笑道:“李相公焉能如此认为?新罗王族乃是天下最仁慈之主,岂能做那等暴君之事。只不过新罗国主对我大高丽有巨功,无辜灭亡天怒人怨,虽然天意让新罗遗孤复位,却无覆灭高丽之心。”

    金富轼目光一闪道:“却不知大师到底何意?”

    妙清笑道:“很简单,我新罗国主只愿恢复故土,回到故地已然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大新罗之盛世。”

    李资谅面色铁青,冷笑道:“大师说的真是轻巧,一句话,就让我们高丽沦丧半壁江山,更是将重兵聚集在包州、见州,兵锋直至开京,莫非真当朝廷无人可用么?大师莫忘了,不但京师八营精兵未动,还有拓俊京将军的精锐边军驻守北疆,一旦大军南下,我看不出大师有何胜算。”

    李资谅和金富轼虽然不是武将,却都是知兵之人,所说也都在点上,妙清对李资谅也不敢小看,微笑道:“李相公言重了,小僧还是那句话,只是希望以一己之力为双方弥合,化干戈为玉帛。至于李相公所说包州与见州的兵马,则只是作为防范,绝无进攻之意。至于李相公所说的半壁江山,新罗国主已经没有了先祖的宏图大志,只想恢复故地足矣,至于庆源等地,自然会完璧归赵。”

    李资谅听到庆源,心头不由大跳,他此来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庆源李家来的,要知道,这次东征军的行动几乎是把庆源李家的根给刨了,李氏家族被一网打尽,只有开京的寥寥数人成了漏网之鱼。如果激怒了这妖僧口中的新罗国主,他把李家人一宰,就算李资谅和他哥哥有再大的权势,但是家族没了,也就是后继无人了,庆源李家的消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李资谅毕竟是李家的二当家,听到关系到李家的大事,无论如何难以心静如水,额头也冒出了冷汗。